耶塵一言不發,僅僅只是將黯淡的視線從杰提斯科基身上挪移開來,轉而重新聚焦到腳邊戴格瑞安那張布滿了血跡與淚痕的蒼白面容。
那么的可憐,那么的痛苦,那么的凄涼......
面對這副血淋淋的情景,耶塵再次閉上雙眼,整個人一時間仿佛沉浸在了無限的悲哀之中。
見到此狀,杰提斯科基內心大喜,隨即繼續手舞足蹈地大聲譏笑道:
“把我的守備隊成員計算在內,孽都市民,總共1062795人
屠夫獵人,猖狂大笑。
飽含戲謔與嘲弄的刺耳狂笑之聲,久久回蕩在周圍的尸山血海。
血匠獵人,閉目沉默。
然后,迎著無限的惡意,湛藍的雙眸緩緩睜開。
“這.不.是.我.第.一.次.干.這.種.事.了。”
杰提斯科基聽罷,表情瞬間怔住,笑聲瞬間收斂。
“啊......?”
青年重新看著腳邊的女孩,語氣平靜而又沉重地回憶道:
“很久以前......”
“我曾經執行過一次深淵災害的處理任務。”
“那里有一座村莊,一座可憐的村莊,不幸被迷宮坑洞帶到了深淵侵蝕的聚集地。”
“而在那座村莊里面,共有將近一千位村民,躲藏在一座陰暗狹小的地窖里邊。”
聽到這里,杰提斯科基的眼角暗自抽搐了兩下,原本充滿欣喜的神情頓時染上了詫異的僵硬。
“這些村民,幾乎也都是老弱婦孺,年輕人只占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深淵族群沒有傷害他們,而是任由他們躲在那里,從而讓他們內心仍然抱有一絲希望......”
“于是,這些孤立無助的村民,就只能在那片陰暗的角落,祈禱不久之后,圣光凈土那邊能夠派遣獵人隊伍前來救援自己......”
耶塵低頭低聲,繼續回憶道。
“然后,我們來了,并且找到了他們。”
“他們為此感到欣喜若狂,認為我們是從天而降的救星,覺得自己這下總算是要得救了。”
“殊不知......”
“他們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變成了深淵用于入侵圣光凈土的感染源。”
“他們以為我們是來救他們的。”
“然而,事實正好相反,我們才是結束他們人生的死神。”
“不......”
“確切來講,那一天,動手的......”
“只.有.我.一.個。”
“我處決了他們所有人。”
“老人也好,婦女也好,孩童也好,嬰兒也好......”
“那時候,他們雖然被深淵感染了,然而全部都還保持著凡人的身體,凡人的狀態,凡人的思維,在我面前根本沒有嘶嚎的戰斗力......”
“即便如此,我也還是做了。”
“我將那個村子的所有幸存者一個不留地全部殺了個精光。”
“就和今天做的......沒有什么區別。”
耶塵說著說著,語氣逐漸加重。
“事后,我告訴自己,這些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是對的。”
“我的做法沒有任何錯誤。”
“我無數次地這么安穩自己。”
“但是,就算如此,那一天,所有村民臨死之前的表情以及聲音......”
“我也還是沒有辦法忘記......”
“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說到這里,青年苦澀一笑,眼神之間充滿了自嘲的色彩。
這是一段被他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慘痛回憶。
他至今仍然忘不了溫氏姐弟以及其他眾多村民的悲慘下場。
與此同時,他更加忘不了,自己當初執行處決時候那種清晰分明的手感。
然后,在杰提斯科基充滿驚詫的目光注視下,耶塵就這么一字一句地坦白了自己壓抑已久的真實情感。
“我.很.失.望。”
“那一天如此。”
“今天亦是如此。”
“我對只能處決那些受害村民的自己感到很失望。”
“我對只能殺死這些孽都市民的自己感到很失望。”
“我的力量局限,導致我別無他選,只能對這些悲慘的群眾這么做。”
“正是因為我清楚這一點,所以我感到非常失望。”
“對于現實也好,對于自己也好......”
“我.都.很.失.望。”
“不過,結果歸結果,根源歸根源。”
“自始至終,我都分得清楚,究竟是誰迫使我親手釀成這種悲劇的。”
“那時候......是深淵。”
“現在......是你。”
話音落下,耶塵重新看向杰提斯科基,原本黯淡的眼眸就此涌現出了明亮的光澤。
“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清白的。”
“這點根本不需要你來提醒。”
“你只需要明白......”
“黑吃黑也好......”
“狗咬狗也罷......”
“無論你想怎么形容我們之間的爭端,無論你想怎么諷刺我,怎么貶低我,怎么嘲笑我......”
“我根本完全無所謂。”
“就像是最開始那樣......”
“我現在只想要殺了你。”
“除此之外,其它的一切,尊嚴也好,道德也好,過錯也好......”
“我.通.通.都.不.在.乎.了。”
待到耶塵說出這番最終宣言之時,無論是他的表情還是語氣都顯得異常平靜,投向杰提斯科基的視線也顛覆了以往的所有情感色彩。
再也沒有了憤怒。
再也沒有了仇恨。
再也沒有了瘋狂。
有的只是蒼穹一般的明朗與純粹。
仿佛就像是生物看著近在眼前的食物與水源一般。
留存于雙眸的情感,僅僅只是源于生存必須的本能,再也沒有了多余的雜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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