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蒙·嘉洛斯放下一滴不剩的青花碗后,抽取餐巾紙擦拭了嘴角后道:
“事實上,那座亞蔓蕊棺木已經被葉姚的父親葉榮親手打開。
四年前,在東境‘混亂之地’內的流沙小鎮內,葉榮一家三口在縱欲會的脅迫下不得不說出亞蔓蕊棺木的所在,后由葉榮親手將其打開……”
“縱欲會?”
紀長安打斷了他的話,神色認真道:“你說的是那個第七使徒的縱欲會?”
漢蒙目光一凝,似有些意外紀長安的反應,這是曾經與縱欲會之間有過節?
他平淡道:“不錯,是縱欲會,這件事你們東境戰統部是知曉的,我沒必要欺騙你。”
說完,他停頓了下,觀察了下面前紀長安的反應后低沉道:
“那一夜,以流沙小鎮為中心方圓的五里之內,都淪為了死寂廢墟。
你們東境戰統部之所以一直抓著葉姚不放,就是因為葉姚是這場事故的唯一幸存者,也是唯一知情者。”
安文眼簾低垂。
葉叔與葉姨就是死于四年前嗎?
死在了縱欲會的脅迫下?
也是在那一日后,葉姚姐淪為了孤身一人,面對來自四方的猜疑和圍捕。
紀長安問道:“四年前流沙小鎮上發生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漢蒙·嘉洛斯底氣十足,聲音低沉道:“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知道的只會比戰統部更多,葉姚受限于契約,她根本不可能與戰統部合作,這也是四年來她一直在躲避戰統部的原因。”
“既然葉姚姐是唯一知情者,又受限于契約不可能外露,那么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紀長安皺眉道
漢蒙·嘉洛斯微微抬高下巴,聲音平靜道:“我之所以會來到東境,是因為這是母神的意志。
母神告訴了我一切,這其中包括那一夜葉姚一家身上發生的事情。”
紀長安狐疑地打量著這位騎士閣下,道:“你不會在忽悠我吧?你們那位母神還能知曉我們東境發生的事?”
漢蒙眼中閃過一絲冷冽之色,聲音冰冷道:“母神的威儀毋庸你來置疑!母神視線所及之地,是整座現世四境!”
眼見這回是真觸雷了,紀長安強行將嗓子眼里的話吞了下去。
不行不行,再說下去這位估計要暴走了,宗教信仰者惹不起惹不起。
視線所及之地是整座現世四境?
按照站的高=望的遠的邏輯好像確實沒差?
紀長安沉吟了片刻道:“給我一個相信你的理由。”
漢蒙面無表情道:“教廷的守護騎士,從不會在涉及母神的事情上欺瞞任何人!我以我的信仰起誓!”
紀長安點了點頭,旋即目光期待地望著漢蒙催促道:“信了信了,你快說,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漢蒙望著眼前少年的模樣,不知為何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無名火,深呼吸了數口氣才勉強壓了下去。
“那夜在縱欲會的脅迫下,葉榮打開了亞蔓蕊的棺木,釋放出棺木中沉睡的惡魔,惡魔出手殺死了在場所有人,最后寄宿于葉姚體內,強行與她訂下了契約。”
“……沒了?”
紀長安愕然地望著突然沒聲的漢蒙。
就這么一個干巴巴毫無形容詞修飾毫無轉折亮點的故事?
活該你撲街!
漢蒙淡淡道:“起因經過結局一個不落,你還想要什么展開?”
紀長安:“……”
“事實上從四年前的那個夜晚起,葉姚就已經死了,只剩下一具身軀作為惡魔的寄宿身。
而那尊惡魔在隨著時間推移而不斷變強,甚至在召喚沉睡在于各地,屬于祂的眷屬!
一旦祂從長眠中真正蘇醒,奪得葉姚的身體掌控權,那么祂將成為現世四境第三尊天災!”
漢蒙神色鄭重而嚴肅,毫無玩笑的意味。
他希望這番話能引起這位督察的重視,并隨之提高對他的重視,而非因為小心眼就欲將他扣押一周的時間!
他所掌握的消息直接來自于母神的啟示,而關于這件事,就連教廷的高層都所知不多。
從大破滅日之后到現在,整座現世四境一共也就誕生了兩尊天災。
一尊是前任第一使徒蛻變失敗,最終淪為失去了所有意識的人間煉獄,被三位當世至強聯手鎮壓在了南境的深寒冰窟之中。
另一尊則是原本長眠于古代遺跡中的古老存在,被西境的一支探索隊從沉睡中喚醒,一經覺醒,本源便不可逆轉地化為天災的本源核心,肆虐于西境的撒哈斯荒漠之上百年,建立起屬于祂的沙之帝國,最后被西境兩位當世至強聯手驅逐出了現世四境。
而天災之所以被稱為天災,就是因為祂們的存在本質便是直指破壞與毀滅。
這一點縱然是祂們自己也無法控制,無法更改。
無論他們對于一件事所懷抱的究竟是善意還是惡意,最終都會指向破壞與毀滅。
祂們所至之處,立身之地,唯有毀滅一種結局。
只要這位年輕的督察有腦子,他就應該明白一尊即將在魔都內覺醒的天災代表了什么!
紀長安皺了皺眉頭,喃喃道:“眷屬?戰統部那個叛徒所說的吾主原來指的就是附身在葉姚姐身上的存在?難怪錄像里會是……”
聽了漢蒙的解釋,紀長安瞬間理清了許多不明所以的東西。
比如錄像中為何那個叛徒會在葉姚姐面前露出謙恭的姿態,又或是他一口一個吾主。
至于天災……好像聽林叔提到過,不過忘得差不多了,等會讓陸海幫自己調取一些關于天災的資料。
漢蒙·嘉洛斯自然聽到了紀長安的自語聲,神色緊張道:“你在說什么,戰統部的叛徒是眷屬?那位的眷屬已經現身了?!”
紀長安點了點頭道:“前天凌晨,戰統部出現了一個叛徒,他帶走了葉姚姐,然后昨天晚上還找到我這里和我打了一場。”
漢蒙·嘉洛斯瞪大了眼睛,只覺得腦海中嗡的一聲響。
在母神給他的啟示中,唯有葉姚身上的存在即將蘇醒,祂的眷屬才會真正出現在祂的身邊守衛,而亞蔓蕊棺木中封存的古老存在,極有可能上溯到第一紀元——名為群星的古老時代!
作為那位的眷屬,哪怕一直沉睡到現在才蘇醒,其實力……
心中太多疑惑翻滾著,漢蒙·嘉洛斯強行讓自己鎮定冷靜下來,問道:“他為什么要獨獨找上你?”
紀長安還在整理思緒中,聽到他的問題抬頭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昨晚莫名其妙找上門來,拉著我進了法外境地硬是打了一場,還一口一個吾主的,結果最后被我打跑了。”
漢蒙·嘉洛斯微微瞇眼,視線在紀長安手中的黑色戒指上一閃而過。
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那位存在的眷屬所為的應該就是他手中所戴的戒指。
這是與亞蔓蕊棺木同時挖掘而出的古代遺物,原本掌握在那支東瀛考古隊手中,后面莫名遺失,最后落到了葉榮手中。
而這也是打開亞蔓蕊棺木的重要道具之一。
漢蒙聲音低沉而冷肅道:“紀督察,恐怕你們沒有多少時間了,那位眷屬的出現,代表著葉姚身上的存在即將蘇醒!
一位天災蘇醒在你們東境魔都之上,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代表著什么,整座魔都數千萬生命,都將盡數淪為那位古老存在蘇醒化身為天災的資糧!
而我手中,掌握著能找到葉姚的辦法,這一辦法來自于母神的啟示。
我原本根本無需來東境冒險,是母神的仁慈與偉大,讓我來拯救你們這群即將死于天災之下的生靈。
合作,或者毀滅,紀督察,請你選一個吧。”
他高高抬起了下巴,聲音平靜中帶著一絲傲然,目光淡漠地穿過紀長安的身后,望著窗外高遠的天幕。
紀長安目光怪異地瞅著這位。
飄了飄了。
這回這位是飄到上天了!
出于善意,紀長安感激道:“漢蒙閣下,多謝您愿意與魔都共存亡!”
漢蒙剛想淡淡開口,可突然眉頭微蹙,怎么感覺這句話怪怪的?
“在這件事結束前,執行部是不會給您簽署離境手續的。”
漢蒙瞪圓了眼睛,怒極反笑道:“你這是什么意思,威脅我?你不覺得可笑嗎?拿整座魔都的所有生靈的性命給我陪葬?你以為現在是誰在威脅誰?”
紀長安嘆氣道:“您的母神一定沒想到,您最后竟然是因為和我置氣,耍小脾氣而辜負了祂對您的期待和信任。”
神踏馬因為和你置氣、耍小脾氣!
漢蒙頓時啞火,嘴角抽搐,怒目圓睜地瞪著紀長安,卻同時也被抓住了軟肋。
對于生命教廷的守護騎士來說,母神高于一切,是這世間至高至偉的存在!
而成于此敗于此,正是因為這一點,當年世界樹的選擇才會對生命教廷造成如此巨大且深遠的影響,讓曾經掌控整座北境的生命教廷失去了一半的勢力范圍。
漢蒙無法想象,如果因為自己的失利而導致母神再次的失望,這將會給教廷帶來怎樣的后果。
若非顧忌到母神的命令,他漢蒙·嘉洛斯又哪會管他東境魔都生靈的死活,還特意跑一趟東境?
可來自母神至高無上的旨意,不僅命令他帶回那枚黑色戒指,更要在亞蔓蕊棺木中蘇醒的古老存在徹底踏入天災領域前將其徹底鎮壓。
兩道命令中尤其是后者。
在母神的啟示中,亞蔓蕊棺木中的存在一旦化身天災,祂所掌握的神權將對母神的存世造成巨大危害!
而至于為何這等事關自身存世的大事卻只派出了他這個新晉的守護騎士……
漢蒙·嘉洛斯認為這是母神對他的看重與磨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