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洋洋灑落如雨而落下的星光,在紀長安的一念之間化作漫天星屑,如雪花飄落。
在禁空的鉗制下從高空跌落地面的黛爾希斯深吸了口氣。
無法施展天國的權柄,讓此時尚為靈體的她感到異常棘手。
她嘗試性動用這具靈體之身攜帶著的神權,卻發現有名為“天空”的概念死死壓制著她,干擾她的舉動。
“轟!”
瞬間炸裂的氣浪在空中猛然爆發,呈圓形擴散向四方。
黛爾希斯驚怒交加地被突然墜落如雨的星光砸入大地。
清脆的響指聲再度響起在寂靜的夜幕之下。
黛爾希斯面色一變,剛要起身,她的靈體之身卻驟然沉重了數十倍,讓她一時間無法動彈。
與此同時。
天空神權麾下最基礎的四種天象之力顯化在她的頭頂!
四方禁鎖!
這是紀長安尚在魔都時就先后數次施展過的權柄。
與當初相比,此刻的四方禁鎖展露出了完全體的姿態,乃至是更上一層樓!
而在失落的古老年代,天國的進階道路上,四方禁鎖曾是天象之主的前置權柄之一。
當四種天象于此方天地間酣暢淋漓地播灑,演化到極致時——
名為天象之主的天國第五尊位權柄降臨此間!
令人生畏而悸動的天象領域瘋狂汲取著周遭所有的天國粒子,填充自身,直至蔓延至將整座瀛洲都為之籠罩、覆蓋的龐大領域!
原先就已支離破碎的永夜國度近乎在一瞬間,就被后者取而代之。
黛爾希斯目光震動不止。
她目睹了紀長安在短短時間內,走完了近乎全部的天國法外者耗盡一生都無法走完的道路,將僅能列入高等權柄的四方禁鎖,推演到了第五尊位的天象之主!
這已然不能推到他身為第一主君所擁有的威權身上。
在黛爾希斯所悉知的部分隱秘中,天國序列的登神之路其實頗為古怪,曾經受過數次更替調換。
其中最令人心生困惑的,便是曾位踞第一尊位的天象之主竟在一次權柄更替中直接落到了第五位。
登神之路的權柄更替并不罕見,其余諸條序列都存在相似的情況,例如熔金序列就存在一次王座級權柄變更,讓熔金序列的主君之位都出現了變動。
但從第一直接落至第五,卻是史無前例,令人驚疑于其中究竟發生了何等層次的變故,才會產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而無論如何。
曾經的“高位”證明著天象之主的位格并不單單只是尊位級權柄。
若放到其他序列,天象之主至少也該冠上一個“王座級”。
黛爾希斯自認若論全面性,自己的永夜國度就比不上天象之主。
而若他只是直接施展天象之主的權柄,那么黛爾希斯頂多震驚于第一主君之位所擁有的權柄實在是太過聳人聽聞。
考慮到他與黛薇兒間的關系,也并非不能接受。
但將一介下位權柄演化拔高至天象之主的層次……
前后兩種各自代表的含義天壤之別!
前者來源于序列源頭的饋贈,后者則代表著他對“天空”的掌控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可天國的權柄又分群星與天空。
當年的他被稱為“群星之主”,從未踏足過天空的領域,為何今日……
就在她失神之際,籠罩此間的天象領域卻是毫無留手之意。
恍如天地初辟時的混沌景象。
雨雪風雷交雜纏繞,一道道猙獰扭曲的雷光落下,如嗅到血腥味的野獸,前仆后繼地涌入黛爾希斯墜入的坑洞中!
而這只是一個開頭。
屬于天空的威權在此刻盡情彰顯,打的黛爾希斯勉強抵御。
在紀長安面前,黛爾希斯根本無法動用天國的權柄,就連自身擁有的神權,都不知為何陷入沉寂。
此消彼長之下,兩者間的差距愈發巨大。
而那尊通天徹地的氣魄虛影,早已被群星投落下的星光禁錮!
再度被雷光擊飛的黛爾希斯驚怒道:
“你當年隱瞞了根腳?你究竟在‘天空’的道路上邁進了多遠?!”
站在原處,幾乎沒有挪移過腳步的紀長安冷漠地注視著身形狼狽的女子神靈,卻是絲毫沒有解釋的念頭。
他的身后,殘缺的“天空王座”虛影沉沉浮浮。
這時,黛爾希斯的面色驟然一沉。
她看到了不久前安貝斯同樣目睹過,且嚇得她差點跪地的一幕。
紀長安的身后突然顯現出一片仿若包容萬物的澄澈天空,以及天空之上的浩瀚星河!
從根源之海邊緣赤腳走來的白發少女站在他的身后,鎏金色眼瞳漠然望向天國的叛徒。
隨著白發少女出現在紀長安的身后。
此地間屬于天空的威權竟開始不可思議地“膨脹”開來!
這種“膨脹”仿若永無盡頭與上限,一直拔高到了超乎黛爾希斯所能理解范疇的程度!
“黛爾希斯,結束了。
我知道出現在這的你并非你的全部,就如迷境中一樣,你應該還有其他部分存世之基藏匿在這座世界的角落。
但沒關系,我會去找你。
我會親手送你去見雷沃德、厄瑞爾他們。
原諒你的事情,就交給他們了。”
低沉而平靜的嗓音打破了風暴的封鎖,傳入了黛爾希斯的耳中,帶著毫無溫度的漠然。
黛爾希斯勉力站起身,身形搖搖欲墜,且愈發淡薄透明,似乎隨時有可能消散。
她凝視著與記憶中的他判若兩人的男人。
忽然笑出了聲。
她的笑聲越來越大,如若癲狂,到最后她單手捂嘴,單手捧肚,竟是笑的無比開懷暢快。
最后,黛爾希斯挺直了脊梁,神色恢復了淡漠與冷傲,一如昔年開創諸神紀元的女子神靈。
“你以為這次是你贏了?”
“那么你猜猜看我不遠萬里,自境外趕到此地的原因是什么?”
“奪回我藏在此地的部分神權與存世之基?唔,這只是一半。”
黛爾希斯豎起食指輕輕晃動著,眼中滿是笑意,薄唇輕啟,似笑非笑道:
“你還記得當年你親手種下的那枚種子嗎?”
“它即將破殼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