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地面轟然一震,只見金色流火化作的權杖將黑影釘死在大地之上。
半空中的眾人來到地面上。
紀長安揮手散去空中彌漫起的塵埃,寬達百米、深有十數米的焦黑色大坑映入眼簾。
他們往坑內望去,那柄流火權杖插在焦黑色的土石中,而被釘死在權杖之下的,是一頭似狼非狼,似豹非豹的古怪生物。
體長粗略看去大約在三十米左右,尾部是布滿尖刺的重錘,黑色皮毛上烙印著繁復的黑色紋路,紋路上彌漫著淡淡的黑霧。
而令幾人為之皺眉的,是這頭生物的身上有多處腐爛的痕跡,幾處疑似要害部位的地方是一個個大洞,里面似乎空無一物,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它的身上還有大片類似尸斑的痕跡。
就像一具早已死去,開始腐爛的尸骸。
可這具“尸骸”卻在剛才迅如閃電。
不等有人率先開口,就見這頭被流火權杖釘死在巨坑深處的古怪生物突然間抽搐了起來!
三十米長的身軀在坑下劇烈抽搐著,這一異常反應瞬間牽動了眾人的心神。
紀長安目不轉睛地盯著下方的怪物,心中充滿了疑惑。
這家伙就氣息而言最多也就是不落位階,說不準還沒有雷瑟強。
而剛才那一擊,阿爾弗雷德絕對是毫無留手之意,生怕這家伙逃脫。
正面承受阿爾弗雷德的全力一擊,這頭怪物居然還能喘氣?
另外,這家伙的身體有古怪的地方。
這種程度的腐爛,還有腐爛體表上那縈繞著的濃濃死氣,再加上那幾處疑似要害部位的大洞,哪怕這頭怪物懷有古獸血脈,也早該奄奄一息,離死不遠了。
可這家伙先前可是行動迅猛,毫無一絲重傷號的模樣。
“殿下,這家伙有古怪,還有剛才窺探我心神,不是這家伙。”
阿爾弗雷德沉聲說道,打破了幾人間的沉寂。
紀長安點了點頭,對此倒是毫不意外。
眼下這家伙明顯不具備窺探阿爾弗雷德心神的資格。
“另外請問顧前輩是如何發現的這家伙?”
顧青云瞇眼道:
“這東西潛匿手段非同一般,剛才距離這么遠,即便是老夫也沒能發覺它的存在,這一拳純粹是憑直感而為罷了。”
“直覺嗎?”阿爾弗雷德自語道,隨之頷首,沒再多言。
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
下方一直抽搐個不停的古怪生物忽然又安靜下來,龐大的身軀一動不動,似乎這回是徹底死透了。
紀長安眨了眨眼,又等了半晌,沒見下方再有其他動靜傳來,抬頭看向眾人,提議道:
“好像是真死了,你們誰去看看?”
阿爾弗雷德剛要邁步,拍著胸脯的砰砰聲忽然傳來。
“冕下,讓我來!”
雷瑟大力拍著胸膛,一副舍我其誰,愿為冕下慷慨赴死的模樣。
紀長安愣了下,然后點了點頭,囑咐道:
“注意安全,小心點。”
雷瑟得到冕下的鼓舞,心中豪邁之氣頓生,身形直接一躍,跳進了大坑之中。
坑內溫度在那柄流火權杖未曾散去的情況下,達到了一種驚人的地步。
若非此地空氣中彌漫著黃昏、衰敗等諸多神權,極大削減了這柄流火權杖具備的權能,它的威力絕對不止這區區涵蓋百米范圍的大坑。
雷瑟跳入大坑后,謹慎地向著那具古怪生物靠近。
他之所以敢挺胸而出,拍著胸膛向冕下請求“出戰”,就是因為在剛才那一刻他為自己“算了一卦”。
身為一名合格的大觀星者,卜算吉兇在最基本的能力。
而作為其中領悟命運神權的幸運兒,雷瑟在這方面頗有造詣,這也是他能活到現在的重要倚仗之一。
卜算吉兇說易不易,說難不難,結果受卜算的范圍、具體程度、牽連人物的層次等諸多因素影響。
有時針對同樣一件事,甚至可以得出不同的兩種結果。
在跟隨冕下來到深淵之口外時,雷瑟就悄悄做了個大致的預測,預測的問題是此行跟隨冕下一路而去,結果是吉還是兇,而得到的結果則是一片無法觀測的混沌。
這代表了他所預測的問題已經超出了他所能預測的范圍。
這倒是在雷瑟本人的預料之內,畢竟冕下的生命層次早就超出他太多。
而在剛才,他又快速為了自己做了個卜算,具體為自己若先下坑內,結果是吉還是兇,最后得到的答案則是“有驚無險”。
單是這一點,就讓雷瑟放下了久懸著的心。
不過結果是“有驚無險”,不代表真的沒有任何危險,所以他的動作異常小心,謹慎地貼近那頭似狼似豹的古怪生物。
隔著七八米的位置,雷瑟手中凝聚了一把雷電長槍,輕輕捅了捅怪物的頭顱,發現對方全無反應后,膽氣也越來越大。
他圍著這具怪物的身軀轉了一圈,在怪物腹部的一處大洞前停步。
猶豫了幾秒后,他以雷電凝聚成一把長刀。
雖然身處群星途徑,可雷電屬性卻是雷獸一族的天賦能力。
雷瑟嘗試剖開怪物的身軀,使勁全身氣力沿著身軀的大洞剖去。
在出刀的時候,他就有了這一刀無果的準備。
這類體型巨大的生物,基本都流有古獸血脈,體表皮毛可以媲美精鐵,更別說是皮毛下的肌膚,個個都是耐打的主,大型戰爭中不可或缺的肉盾與破堅者,而身為一名觀星者,雷瑟一直都有自己只是一名“文職人員”的清醒認知。
只是這一刀下去,刀下根本沒遇到任何阻礙,大力之下導致雷瑟一個踉蹌,險些沒因此跌倒。
他面色驚疑地望著身前的怪物。
這一刀足足劈開了一道兩米長的口子,卻詭異的沒有一滴血流出。
遲疑不定間,雷瑟用長刀挑開了劈開的傷口,往里看去,面色一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如旁邊那道大洞一樣,這傷口內空無一物,血肉都沒有,仿佛只是一層皮囊。
這怪物究竟是什么來路?!
雷瑟忍不住再度提刀,順著口子一路劈開,形成一道七八米長的口子。
正當他想往傷口內看去時,他忽然覺得天好像一下子暗了下去,大片陰影從上方投落。
雷瑟身軀頓時一僵。
只是不等他轉頭望去,炙熱的沖擊自身后傳來,近在咫尺的痛苦嘶吼聲傳來,轟然炸響聲隨之而起。
一把流火長槍貫穿了雷瑟身后悄無聲息抬起的怪物頭顱,將它再度釘死在地面上。
當籠罩自己的陰影散去,雷瑟頓時猜到了剛才發生了什么,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
這怪物在某些方面未免太過超出規格外了!
這么近的距離,以自己的感知,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對方的一絲異動!
“有什么發現沒?”
被冕下拍了拍肩膀,雷瑟頓時從后怕中反應過來。
“冕下,這家伙好像是個空殼!”
“哦?”
紀長安目光一凝,順著雷瑟剛才劈開的口子看去,只見里面真的空蕩蕩。
下一刻,在風蛇的嘶鳴聲中,怪物的身軀自脖間以下到尾部被風刀徹底劈開。
長達三十米的身軀被徹底劈開,卻沒有流出一滴鮮血,原本壯實的身軀也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迅速干癟下去,這一幕詭異而瘆人。
“……傀儡戲法?”
沉默半晌后,紀長安喃喃低聲道。
這一幕的出現,以及先前對這頭怪物的懷疑,讓他聯想到一種名為“傀儡戲法”的手段。
只是能制造出一具不落階位的皮囊傀儡,這幕后之人究竟什么來頭?
而且擅長傀儡之術的,沒記錯的話,應該都是榮光的麾下。
不對……
還有另外一個途徑派系。
已經被并入蓋亞序列的冥土途徑!
而且乙太序列多以精神、心靈掌控為主,類似操控血肉這等近乎邪術的手段并不在他們的權柄范圍內。
“好像是冥土途徑的手法,這里有一位冥土途徑的高位者?”
紀長安皺著眉將自己的猜測看法說了出來。
對此,阿爾弗雷德濃眉緊鎖,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
在他活躍的年代里,還沒有冥土途徑的存在,蓋亞序列只有大地與山脈這一條途徑。
“確實有點像,走吧,繼續往里走,看看這里面還藏了些什么秘密。”
顧老爺子點點頭,認可了紀長安的猜測,抬頭望向遠處的天空淡笑道。
紀長安應了一聲。
從這頭怪物身上已經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線索,那就繼續前行就是,如果真有幕后之人,遲早會露出馬腳的。
在幾人離開了大坑后,那兩把流火長槍中被壓制的力量被驟然“點爆”,淹沒了整座坑洞,炎流沸騰間,沖向高空數百米之高,蔚為壯觀。
等到余火燃盡。
坑洞底下的怪物被燒的連渣都不剩,灰飛煙滅。
一行人向著這座世界的深處行去。
阿爾弗雷德先前展現出的火之國度似乎打破了此地某種微妙的平衡。
原本此地呈現的四季同存的奇觀已經消失不見。
那些翠綠、泛黃的枝葉,亦或是抽生的新芽,累累果實都在平衡打破后迅速枯萎,呈現其真正的面目。
他們一行人不知前行了多久,途徑過焦黑、龜裂的平原,如長蛇般蜿蜒的干涸河道……
最終。
隔著遠遠的,四人竟然隱約看見了大地上出現一座疑似小鎮的聚集地。
等到走近后才發現,小鎮矗立在一座藍白色花海當中,十幾座二層樓式的房屋,有的早已倒塌,有的破損不堪,有的依舊完好無損,這些房屋的建筑風格頗為詭異,一眼望去,總覺得哪里有違和之處。
小鎮中空無一人,冷清而寂靜。
紀長安四人站在離小鎮百米遠的半空中,靜靜地望著鎮子許久。
“走吧,進去看看,希望這里面藏了些能讓我們滿意的驚喜。”顧青云平淡說道,率先走向小鎮。
很快,在顧青云開道的情況下,四人直接走到了小鎮外沿的一座二層樓高的小樓前。
這座小樓由木頭搭建而成,外面呈現紅褐色,不知在此矗立了多少年的歲月,竟然仍舊完好無損。
樓外有一層木柵欄,柵欄后的土地上還種植有一片藍白色的小花。
這些小花色澤鮮艷,不知是什么品種,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這時只聽嘎吱一聲輕聲。
最前頭的顧老爺子一把推開了木柵欄,踏步走入院子中。
他瞥了眼花園中的藍白色小花,旋即收回了目光,大踏步來到小樓的門口。
紀長安跟在顧老爺子身后,瞇眼打量著花園中這些藍白色小花。
這種地方突然出現一座小鎮,小鎮中還種滿了藍白色的小花,僅僅是這兩點就怎么看怎么覺得怪異。
“篤篤篤。”
前方突然傳來的敲門聲讓他愕然回身看去。
顧老爺子竟然伸手敲響了房門!
不等紀長安脫口而出的疑問,門后忽然傳來一聲嘶啞的蒼老女聲。
“進來。”
下一刻。
大門悄然無息地打開。
紀長安只看到門后是一條幽深黑暗的道路,不知通往何處。
轟然之聲猛然炸響!
顧青云滿臉猙獰笑容地一腳踏裂了腳下之地,又是一拳將身前紅褐色樓屋轟成粉碎,粉碎成齏粉的木屑洋洋灑灑在半空中。
“讓老夫進去見你,你好大的臉!”
身后的紀長安早已看的目瞪口呆。
這一言不合就出拳相向的風格……很顧老爺子!
當小樓被一拳轟成齏粉,小樓原本矗立的地方上,十數個賣相恐怖猙獰的傀儡木偶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其中一個惡鬼般的傀儡恰好就藏在原本屋門的后面,尖長的利爪伸在半空中,卻在此時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沒敢有任何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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