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頭疑惑的李穆領著文書回了自己的營地，見到莫老漢的腿上已經在用冒著熱氣的麻布敷著了，當下也是走過去看了看，見著上面的紅腫似乎消了一些。
“老莫，現在感覺怎么樣？”
“挺好了什長，這法子倒是好，估計過了今晚我又是活蹦亂跳的了。”莫老漢咧著嘴說道，看著李穆的眼神之中帶著濃濃的感激之意。
李穆倒是沒在意這個，只是叮囑晚些時候再用冷的敷一敷，將紅腫徹底消下去。
莫老漢點頭答應表示會記在心里，而這時候李穆也讓葛青將袁虎叫了過來，正在喂馬的袁虎大跨步的走了過來，看了看莫老漢的情況，然后看向李穆。
“什長，您找我什么事？”
李穆見著兩個伍長都過來了，當下也是將手中的文書露了出來。
“這是剛剛去中軍營帳，將軍交給我的。”李穆緩緩的說道，莫老漢和袁虎看了一眼文書的封皮，卻是將目光看向李穆。
“沒錯，這是將軍交給我們的一個任務，讓我們在明天清晨去掩護一支從金墉城里突圍出來的部隊。”
楊穆沉聲將這個事情說了出來，莫老漢和袁虎的臉上都頓時有些錯愕，似乎對于這樣的一個消息很是不解。
“什長，要我們重騎兵去接人？那多少重騎兵去接應？”莫老漢連忙問道，李穆伸出兩根手指：“兩個什。”
“兩個什？！”兩個人都頓時驚呼了起來，莫老漢更是直接將頭搖了起來。
“這不可能的什長，重騎本來就要靠人多才能發揮威力，再怎么也要有一個百人隊，不然沖鋒很容易被阻斷，這被困住了可就是個死啊。”
莫老漢對于重騎兵的能力同樣很清楚，這種小批量的重騎兵行動，在真正的戰場上只會成為拖后腿的存在，連最基本的威懾力都不一定有，更不用談什么接應別人了。
“什長，這真的是將軍下的令，還是說人數你看錯了。”莫老漢有些疑惑的問過來，李穆直接將手中的文書遞過去。
但是莫老漢和袁虎都沒有接。
“嘶，什長你給我們看做什么，我們倆又不識字。”莫老漢稍稍坐直一點點，腿依舊伸的筆直，頓時嘶咧著嘴說道。
李穆訕訕的將文書收了回來，但是心中此刻的疑惑也是被莫老漢的這幾句話給放大了。
高長恭究竟是想要自己去做什么，這樣的人馬去做所謂的接應的確是太難了，而且去的這地方離營地還算得上偏僻。
難道？是他知道這場戰斗會異常慘烈，所以才選擇給自己一條活路，換言之，這次給自己的任務只不過是個幌子，真實的目的是讓自己不要死在戰場上？
李穆這么想著，當下覺得還真有可能，畢竟自己是他的兄弟，而且他不叫仇百長去執行這個任務，顯然也是這么個原因。
突然有些想明白的李穆暗暗的松了口氣，當下卻是對著面前的袁虎說道：“老袁，今天讓戰士們好好休息，明天清晨我們可還有任務。”
袁虎當即點了點頭，一旁的莫老漢見狀卻是神色變化，看了眼袁虎，又扭過頭看了眼李穆。
“什長，那我呢？”
李穆瞅了一眼莫老漢，再看了看他還在敷著的腳。
“你就不用去了，傷兵可以待在營地的。”
“不行！”李穆本想著受傷的莫老漢只會給任務帶來麻煩，所以讓他休息應該很樂意，卻沒想到這一次他會這么義正言辭的拒絕。
“我這點小傷又沒什么大礙，騎在馬上用馬槊的是手，腳一點影響都沒有。”莫老漢極力辯解著。
“可如果你出事了呢？你腳上的傷到時候要是發作，我們還要救你！”李穆卻也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旁邊的袁虎這時候也勸著莫老漢，但是沒想到這一次莫老漢完全不領情。
“我就要去！我們可都是兄弟，你們留我一個人在營地讓我怎么做人，我腳上這傷馬上就好了，我保證到時候絕對不拖后腿。”
“要是真出事了，我就死在那了，也不后悔！”
莫老漢當下就要站起來證明自己沒事，旁邊的袁虎卻是立馬阻止了他的動作，李穆也是扭過身與莫老漢的目光對上。
“既然這是你說的，那么到時候就不要掉鏈子。”沉默片刻，李穆淡淡的說道，莫老漢的臉上頓時露出驚喜的笑容，對著李穆離開的背影連聲感謝。
走出帳篷的李穆，突然覺得今天的莫老漢，的確是有了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陰冷的一天在諸多士兵的痛呼聲和馬匹的嘶鳴聲之中過去，這一日除了上午讓重騎兵出動了一次，之后便基本沒有重騎兵的事情了，而李穆也聯系到了仇百長隊伍里的另一個什長，雙方約定好清晨寅時出發。
清晨天未亮，已經起來了的李穆等人便借著火光開始整隊。
軍營之中倒是依舊的忙碌，李穆身上穿戴著重裝，這一次馬匹身上的裝甲卻只是批了馬身甲，也就是為了能夠提高馬匹的速度。
而在整備的隊伍之中，莫老漢也同樣在其中，李穆過去詢問了一下情況，對方表示沒問題，還穿著重甲踱了幾步，李穆這才讓他留下來。
重騎兵隊快速的整備，李穆也被仆從兵扶上馬，再次握著手中的馬槊，見著周遭的士兵一個個整裝待發，李穆沉沉的呼出一口白氣，在這嚴冬臘月里提起馬槊，振臂一揮。
周遭的二十個重騎兵也立刻響應，然后紛紛扯動韁繩，策馬出了營地。
而在李穆等人離開的時候，遠處中軍營帳之中穿著一身厚重甲胄的高長恭也看向這一邊，見著這支人數不多的重騎兵隊伍緩緩的進入營地另一側的一條小道，才緩緩的扭過身。
“太師，是時候進攻了。”
高長恭對著營帳內同樣整裝待發的段韶說道，段韶也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的點了點頭。
高長恭立刻扭過身，對著早已等在身邊的小旗官說道：“命令部隊即刻整備，一刻鐘之后全部出動！”
下一刻，部隊之中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剛剛離開不遠的李穆也聽到了，不自覺的頓了一下，看了看身后漆黑夜晚之中遠處星星點點的火光。
“這是一場惡戰啊，希望他們大都能夠安然無恙。”
李穆在心中緩緩的說道，然后扭過頭和隊伍繼續離開。
而在那片中軍營帳之中，高長恭在黑夜之中第一次摘下了面罩，凝視著李穆的方向，同樣緩緩的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