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保護了大家嗎？
警豹，你好強大！
礦石鎮上并沒有大型、兇猛的野獸，因此在第一批移民登島初期，家家戶戶就養了能防治鼠害的家貓，年深日久也不免衍生出了一批在外流浪的野貓。
兩只灰色的大貓不知何時已經成為了鎮上貓族的領袖，竟然不知不覺拉起了這么大一支隊伍。最近每天晚上它們都玩失蹤，白天才懶洋洋地補覺，想不到是做了這么一件事？
這些毛茸茸的小東西總計大概有三十只，此時集合成隊，化身勇猛的戰士揮舞著利爪。
奇怪的是，霧狀紙人般的惡靈似乎真的畏懼貓咪們的尖牙利爪，離得比較近的惡靈被野貓抓過的地方，組成身體的霧氣潰散成薄霧，久久無法成行。
而離得較遠的惡靈，此時察覺到了威脅，開始由聚集轉向擴散，飄忽不定地搖曳著迷霧重重里的身體。
“好耶！”
我大喜過望地看著貓群建功，兩只警豹在戰斗之余，還特意跑回了我的身邊，邀功似地露出頸部的皮毛，在我的小腿處蹭著。
我揉了揉它們的毛皮，警豹才再次跑開，威風凜凜地用前爪輪番攻擊著牧場里，不斷接近的上百惡靈。
“馬庫斯，還不到高興的時候……”
卡特神父面色凝重地從身后捅了捅我后背，警惕地說道。
“為什么？形勢明顯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啊！”
無良神父說：“你看那些貓的表現……仔細看……”
我將信將疑地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確實發現了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花色各異的貓群攻擊起來看似勇猛，每一擊也在惡靈身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但是那些翻滾著的霧氣云團并沒有消散泯滅，只是漸漸凝成一片混沌霧氣，花費不少時間才能重新孕育出惡靈的形體。
但攻擊之后，動作輕松的貓咪身上都覆蓋了一層的灰色氣體，落地的動作也變得略微僵硬，嘯叫的聲音都微弱了幾分。
由此可見，能夠對付惡靈的貓咪，并沒有我想象中那么強大。如果沒有徹底驅逐消滅惡靈的辦法，那么在這場消耗戰里必然會以貓咪的落敗告終。
兩頭獵豹還在前突后沖，宛如我第一次見到它們時捕獵的風采，可能是體格健壯，因此灰霧影響并沒有那么大，還戰斗在前線。
“這不像是人類墮落成的惡靈，已經類似于具有傳播性的邪靈了啊……明明外表只是普通的死者，他們究竟遭到了什么樣的折磨，才會泯滅了個體思維，聚合成這種罪惡的存在啊……”
卡特神父在一番觀察后，忍不住感嘆了起來，雙手合十在胸前進行了閉眼禱告，姿態比他在懺悔室里睡懶覺還要專注。
這些當年礦工被不明的力量所吸引，消失在了溫泉礦洞里，幾十年來蹤跡全無。
看來這些可憐的人在黑暗里掙扎了許久，磨爛了雙腳、挖斷了手指、撞碎了骨骼，甚至可能由于目睹不可名狀的東西，扣下了自己的眼球，卻始終沒有找到得到救贖逃離苦難的辦法……
在這種可怕的折磨后，他們早就模糊了死亡的概念，意識中也分辨不出你我他，只剩下最最純粹的想法：想要離開！
而今天牧場的異變，就如同在黑夜里點亮了一盞明燈，吸引了瘋狂撲來的飛蛾，執著地沖往這片土地……
“卡特，要是按你說的，這里的異變是因為魔鏡碎片影響，那為什么前幾個月沒有發生這樣的問題？甚至前幾天也相安無事，直到今天？”
我猛然想起了這個問題，趕忙問道。
卡特神父緊張地望著遠處的霧狀惡靈，“扭曲污染的擴散也是需要時間的，前幾個月雖然有所變化，但是常人根本感覺不出來……頂多就是大家晚上不愿意靠近……”
他咽了一口唾沫，“還有，你身上好像有不同尋常的東西，無時無刻不在加速著這場異變……前兩天你是不是佩戴了護身符？否則你早就該死了才對！”
“呸呸呸！晦氣晦氣，應該說我在兩天前就能給大家整個陰間活了。”
我認真想了一下，自己身上不尋常的東西，那肯定得是魔法側的產物吧？
所以殖民者系統和便攜式反應堆肯定先排除——這倆東西雖然不太牛頓，但或許很愛因斯坦—玻爾？
最大的隱患，那肯定是我身上“最終災禍”的模因刻印啊！今晚登場的這些存在，很顯然都和當年的模因危機有關系，會聞著味道找到這來也很合理。
可是模因刻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什么會在今晚爆發？
……難道說，和我脫下戒指送給莉莉雅夫人有關系？
臥槽，這么一想，好像真的不太對勁！
在死亡魔鏡第一次想要加害我的時候，似乎就是“南無加特林菩薩”把我從空間亂流里保護了下來。
而后來“光之王”又在戒指里注入了獨有的起源之光，將羅德先生的古舊銅戒指化為專屬神器。
眾所周知，“南無加特林菩薩”等于“光之王”，等于“中黃太一”，等于“無極老母”，也等于其他很多奇奇怪怪的身份。
這種等級的存在，完全可能有能力鎮壓住了這片土地的異變，就像當初原始神明鎮壓遍布大陸的邪靈。
而我今晚把戒指送了出去，自然就沒有保護，土地的異變自然在“最終災禍”的氣息里瘋狂滋長了……
我形容了一番戒指的造型，卡特神父聽完之后，立刻露出震驚的神色。
“羅德手里的戒指之前在你手里？！那可是教廷賜予他的圣遺物，一位靈子終身攜帶的首飾，能夠化解一切扭曲污染啊！”
我很想說你搞錯了，我見到的羅德不是你口中的羅德，雖然他們長相雷同、經歷相似、性格也如出一轍，但是這個羅德不是那個羅德，這枚戒指也不是那枚戒指……
但是繞了半天我也沒繞清楚，如何才能用語言表達，因此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句話。
“是的。”
“……那為今之計，只有拿回那枚戒指，你才能再次壓制住這里的異變。圣遺物雖然古舊，但是里面的力量絕不可低估。”
我點了點頭：“嗯，你說的很有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出去？”
卡特神父愕然。
闖出去？別開玩笑了。
“呃……惡靈身上的污染具有侵蝕性，特別是這種趨近邪靈的存在……如果貿然進入毒霧里，可能會被卷入扭曲世界里……所以也不能讓居民靠近……”
我問道：“那這群貓為什么能碰？”
卡特神父耐心地解釋道：“貓天生具有通靈的特性，早在原始教團就開始崇拜過溝通幽冥的貓神了。它們是在用通靈的本能觸碰、驅逐這些惡靈。但沒有教廷秘術和煉金產品輔助，是沒辦法殺傷它們的，反而會被扭曲污染慢慢影響，成為一具具巫毒尸……”
我失望地看著他，打算了神父的科普，“行了行了，我聽你說什么煉金秘術、教廷科技老半天，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可說到底，你還不就是給自己找一個借口，真要派上用場，教廷連幾只貓都不如啊……”
我此言一出，卡特神父立刻怒氣沖沖地看著我，義正嚴辭地說道：“這是污蔑！你質疑圣靈教會可以，但質疑我絕對不行！請你馬上收回剛才的話！”
哈哈，激將法奇效了！
果然對付這種偷奸耍滑的家伙，就得用點手……
誒誒誒，在這暫停一下，剛才那句話怎么有點不對勁啊……
我思度了片刻，立刻噴了回去。
“應該收回言論的人是你才對吧！你到底維護的是哪門子的榮譽，快給我向整個教會道歉啊！”
卡特神父立刻心虛地笑道：“不好意思，一時心急把真心話說出來了……哦不是，是我把話說錯了……但是我的意思是一樣的！”
他拍著胸膛說道：“我現在束手無策，只是因為過來的太匆忙，沒有準備好煉金材料！假如給我克制異變的素材，我完全可以……”
我將信將疑地看著他，“那你需要什么樣的材料？就你現在兩手空空的樣子，就算有材料也只能干瞪眼吧？難不成你們教廷的牧師，出門驅魔都帶著一整個鐵匠鋪的嗎？”
我只聽說神父擅長煉銅，沒聽說還是煉金好手啊……
神父漲紅了臉申辯道：“誰會帶著鐵匠鋪驅魔啊！我們又不是開馬戲團的！”
他從牧師服里解下一條用于裝飾的華麗項鏈，一伸手就舉到了我的眼前，“看清楚了，這個是什么！”
由于燈光昏暗緣故，我只能看見黃金打造的鏤空裝飾里，鑲嵌著一枚深紅色的艷麗寶石，即便周遭凄風冷雨、鬼哭狼嚎的悚人場景，也奪不走寶石中蘊藏的美麗光華。
“這啥？”我問道。
卡特將華麗項鏈晃動了一下。這一下，我竟然在寶石里，看到了一絲因為抖動產生的波紋……
這是液體？！
卡特得意洋洋地說道：“透明金剛石外殼下藏著的，就是煉金術藥劑學的至高產物，能夠隨心所欲重構一切物質的終極寶藏，點石成金的夢想之星——賢者之石！”
什么？賢者之石！
你們教廷是不是還在偷偷搞人體煉成？！
卡特神父肯定不知道我驚訝的原因，但他見我目瞪口呆的樣子，說道：“外界一直以為賢者之石是一種石頭，實際上經過煉金加工提純過的賢者之石，就是這種石榴石顏色的液體。有它在，只需要一滴就能完成煉金轉換，迅速對抗混亂與扭曲。可惜我手里沒有像水銀石這樣，能夠對抗扭曲污染的媒介了……”
“不，或許我有個辦法……”
我說道。
見到我猛然沖進主屋，又快速從屋里搬出箱子，卡特神父驚訝地說道：“馬庫斯，你在干什么？現在收拾行李準備逃難可來不及了啊。”
我一覺踢開箱子的外蓋，從里面翻出了一條銹跡斑斑的金屬制品，塞進了他的手里。
“我們的希望就是它們了！”
見到卡特神父疑惑不解的表情，我惡狠狠地說道：“這是那面鏡子炸碎脫落后的金屬框！我昨天本來計劃扔掉，后面想留下來打造裝備，就和雜物一起收進箱子里了……”
卡特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捶手掌：“嘿，對呀！死亡魔鏡的邊框能耐受住魔鏡幾百年的侵蝕，那么一定也具有震懾壓制的效果！”
他激動地蹲下身去，在箱子雜物里翻找著死亡魔鏡的金屬外框，一點一點挑出可用的部分。
“馬庫斯，你這箱子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太多了吧！”
神父吐槽道，“石頭面具？獸皮袋？破旗子？貴金屬鑄造的刀劍？破書？怎么還有個破石頭！”
他一邊往外扔東西，我一邊心疼地把東西都撿了起來，“別亂扔啊！那是我的石鬼面，還有松鴉的獸皮袋、干將莫邪劍、航海手札！這都是寶貝！”
這個石頭是什么東西？
松鴉留給我的燧石好像沒這么大這么圓吧？
欸不管了，先收起來！
我把東西抱在懷里，就看見卡特神父一咬牙說道，“賭一把了！”。
說著，他就把魔鏡的金屬框堆集在一處，輕輕擰開暗紅色液體的蓋子，倒出了一滴神秘的物質。
那滴暗紅色的液體，像是擁有生命一般，迅速落地，沿著草地鉆進了生銹金屬堆里，化成無數道發絲般粗細的紅絲，飛快纏繞住了目標物。
“別過去湊熱鬧。”卡特神父攔住了我不讓靠前圍觀。
“我手里的賢者之石，是經過煉金師煅燒分離的驅魔專用，保持在了液化升華的臨界態。會自動進入增殖、投射的狀態，結合有效物質，將混亂扭曲轉化為穩定態，全程不需要人工干預……”
我皺著眉頭，“不是我想要靠近，是它在拽我誒……”
“拽你？這怎么可……”
卡特的話沒說完，就發現果然有一根紅色的絲狀穿過遙遠的距離，堅定不移地揪著我的褲管往上爬，很快就爬升到了我的胸口。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我手里的那塊不起眼石頭拽走了！
貓群的戰斗接近了尾聲，疲憊的身軀再也無法承受扭曲污染的侵蝕，霧狀紙人飄蕩的身影，已然圍堵在了五米直徑的位置，只能勉強依靠警豹的努力不再被壓縮。
但從它們氣力衰竭的吼叫聲中，也能聽出后繼無力……
忽然間，場地里散發出了一道極其明亮的光芒，既像是黎明時天際放射出的第一縷曙光，又像是密林中點燃的第一支熊熊火炬，帶著無所畏懼的光和熱蒞臨這片土地！
場內猛然刮起了一場颶風，氣流呈螺旋狀向內斂行，將牧場中飄散的霧氣卷入，滾蕩翻轉著匯成一道沖天龍卷風，違背常理地搖搖晃晃向著地下鉆去。
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龍卷風的源頭和終點并不是土地，而是一面平放在地上的橢圓形穿衣鏡，在那鏡面頂上，還鑲嵌著一枚拳頭大小的溫潤玉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