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達超市門口，人來人往，自從把店搬到小區外邊的商品房里，生意還挺好，除了上午大家伙都上班的時間段以外，幾乎其他所有時間段都有人光顧，這回老陳算是徹底把東郡小區給包圓了，他不光賣食品，還進了大米、面等日常，為了方便小區住戶，專門雇了個伙計給人家往家里送，生意是越來越好，偏偏這個時候，許蒼生來了。
“你什么事非得把我拽上？還硬要來我的超市里？”
“那有什么辦法？我和李春平聯系了，人家說了就相信你。”
“我上次不是陪你去一回了么？”
“上次是上次，這回特意交代的，你一定要在，說是執行這個任務完全是看你，和別人沒關系。”
陳達有點迷糊了，是，人是他找的，也是他介紹給許蒼生的，可萬沒想到這個平頭哥竟然如此依賴自己，要求和大老許接頭的時候，一定要有他在場。上次就為了這個要求陳達特意扔下生意陪大老許去了一趟，還琢磨著有個善始善終，等這倆人聯系差不多了，自己就撤出來，眼下又是孩子又是超市的也實在忙不過來，更關鍵的是，也沒個合適的身份。
“陳達。”
他倆正說話呢，李春平來了，陳達看了一眼，那家伙穿的和以前都不太一樣，板板整整一身小衣服，從頭到腳全都換了，離老遠一看，整個一個北方精神老頭。
“你這是？”
李春平還有點不好意思：“嗨，董志勇，這不釣魚下的魚餌么，我也不能不咬啊，就先弄了這么一身行頭。”
許蒼生老感覺不太舒服，警醒的說了一句：“李春平，這毒販的錢可是隨便花，你千萬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犯錯誤。”
“我要真在乎這點錢，還能掄著你們找我？”平頭哥不太高興了，他脾氣一上來誰都敢懟：“就你們給那點線人費，我眨眼兒就能掙來……”
陳達也不能看著倆人真吵起來，趁著說話的間隙趕緊攔了一句：“行了，里邊聊吧。”說著話就往超市里邊走。
實話實說，他這超市地方不大，也沒個辦公場所，所有的事啊、賬啊，都得在吧臺解決，所謂的‘里邊’不過是裝貨的庫房，三人擠在一條過道里，連個轉身的地方都沒有。
許蒼生抱怨著說道：“老陳，怎么找了這么個地方？”
陳達能說什么？
“怪我啊？我這小超市就這么大，也不能讓你倆上大馬路上接頭吧？反正就幾句話的事，都忍忍吧。”
平頭哥倒無所謂，張嘴直接說道：“那我就說了……”
他把昨天晚上是怎么勾的董志勇和如何吃的飯都說了，甚至還說了這小子安排的任務：“董志勇告訴我，一個星期以后，會有一批貨到梁城，讓我帶著貨出城直奔蒙山邊境，在邊境把這批貨交給俄羅斯人。”
許蒼生皺著眉問了一句：“消息準確么？”
“董志勇親口跟我說的。”
大老許琢磨了許久：“咱們剛打掉他一整個網絡，他這么快敢送貨？”
這不是許蒼生一個人的質疑，陳達也同樣不解：“要說俄羅斯人催的緊能理解，可廣東也剛打掉了一個制毒窩點，他這貨源從哪來？”
當兩個老警察都以警察的角度開始懷疑，平頭哥以江湖人的身份補充了一句：“還有個問題，這小子可是打認識我那天就沒隱瞞過送貨的事，對一個根本沒接觸過的人這么直接，不太像是毒販，倒像是街邊的小混混，說句不好聽的，現在的小混混也沒有這么沖動的。”
于是，三個人異口同聲來了一句：“試探！”
許蒼生接茬說道：“這就麻煩了。要是試探，他會怎么試李春平？是在接貨的時候還是在送貨的時候，咱們什么也不知道，光知道一個期限也沒用啊。”
陳達否定道：“不可能是送貨的時候，送貨就得出城，出了城便不好控制，更何況董志勇沒理由把俄羅斯人搭進去，那可是財神爺。”
“接貨的時候量也不可能太大，從眼前的情況來看，能讓董志勇從一個謹慎的商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有原因，如此著急的想要試探李春平說明后邊有更大動靜，要是正常情況下，怎么也需要一定的了解、磨合才會走到這一步……”
不等陳達說完，許蒼生插話道：“那他到底圖的是什么呢？不客氣的說，就算是董志勇自己報警把這次的事給點了，讓警察參與，就不怕李春平一個失誤折進去？他折了，不就前功盡棄了么？”
平頭哥指著陳達，像是完全理解了他這句話的意思一樣說道：“所以說貨不會太多，只要貨不多，以我在社會上這么多年的經驗絕不可能在警察將我摁在那的時候就什么都承認了，等你們把東西拿出來，只要我看見這東西量非常小，立馬會改口稱自己吸食的。”陳達補充道：“對，也許董志勇還會有意無意的透露出購買信息，好讓你可以向警察交代，沒準真的會購買小伎倆的毒品，他在賭，賭李春平不會讓警察找上他，只要這件事沒找上他，那么久證明這個人是可靠的，后面更大的就能讓其參與。就算找上了也無所謂，他可以把自己撇干凈，和上一次一樣。”
“有漏洞。”
許蒼生發現了問題：“李春平不吸毒，一個不吸毒的人買毒品還說自己吸食，結果就是更加引起警方的重視，一定會露餡。”
平頭一揮手：“那怕什么的？我只要抽他遞過來的一根煙，里邊哪怕有一丁點那東西尿檢就會變成陽性，這就算是吸毒史，就我這個身份，沒有線人的合約保護下，真和你們警察解釋能解釋的清么？你們會信么？”
陳達搖了搖頭，反正他不信。
考慮清楚了這個層面，許蒼生又問了一句：“這條線捋清了，然后呢？”
他的問題讓李春平露出了邪惡的微笑：“然后？然后我特么名正言順的錘他。”
陳達應聲附和：“以平頭哥的性格要是不表現出點憤怒反而有些異常，這個時候的確應該做出點出格舉動。”
“我說你們倆這是什么毛病？老陳，這是臥底，真捅出大簍子來，我和上邊怎么交代？你怎么還慫恿上了。”
陳達和李春平相視一笑，看著許蒼生問道：“這小子不該揍么？”
半天，許蒼生硬是一個字兒沒憋出來，最終選擇一閉眼：“該揍！”
“老板，結賬。”。
“來了！”
陳達從庫房里擠了出來，李春平望著來超市購買商品的普通人，突然明白了自己做的事情，董志勇這樣的人不除，普通人就會沒好日子過，而站在他面前的陳達也好、許蒼生也好，正是為了讓這些實際上和毒品、賭博這種東西毫無關聯的人永遠不與其發生關系做最大努力，那一瞬間，平頭哥這輩子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高尚了起來，發自內心的高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