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臺好車，軍用悍馬，要是懂行的人來聽一耳朵發動機的聲音，怕是能立馬聽出來，這一臺性能沒有任何改變的美國軍方淘汰車，幾乎和現役車輛一模一樣。
強勁馬達聲響起的時候，停在路邊的警車紛紛從駕駛位和副駕駛位置探出頭來回身觀看，直到看見遠處那臺悍馬越來越近，駕駛位置的警察才縮回身子問了一嘴：“這是你朋友啊？”
厲老三坐在車里氣定神閑的回應：“啊，一個軍迷，就喜歡軍事雜志上的東西，幾乎把這輩子掙的錢都扔在這上邊了。”那充滿驚喜的視線中，透露著對未來的憧憬，這些話分明說的并不是眼前開車而來的伙伴，正是他自己。
悍馬車里的人并沒有下來，將車停在旁邊以后，駕駛位置的警察率先推開門向那臺車走了過去，目光中都是憧憬。是的，任何人也無法抵擋夢想的誘惑，他用手指輕觸汽車的前機蓋，就像是在撫摸維密T型臺上世界第一模特充滿肌肉卻又纖細的小腿，當其走到副駕駛位置看見了蝎子那張臉，并未感覺到任何不妥的問道：“哥們，這臺車得多少錢？”
平淡無奇的口吻讓蝎子嘴角開始抽搐，他不光看到了這名警察，還看到了另一個走下警車的厲老三，等把搭在窗口的手肘收回，順手將食指和中指間夾著的煙頭扔在地上，一切都等待著厲老三做主。
“警官！”
厲老三很客氣的站在這名警員身后：“現在已經是大半夜了，都挺著急的，回到市區還得叫拖車，要不，今天就到這兒？這么著，你們把派出所地址告訴我一下，還有你們二位的姓名，這事解決了，我一定去送錦旗。”
“哦……”
警察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這才從口袋里掏出來出勤記錄本，隨后又看了一眼這臺悍馬車說道：“那行，幾位出示一下身份證。”
剛才他可以不看，因為沒想到這個人就是厲老三，但，警察執勤期間是要寫出勤記錄的，所碰到的事情必須由當事人簽字，這叫有跡可循，要不然給你帶執法記錄儀干嘛？有了這東西，出勤記錄表上就會寫上你在出勤時是否在崗以及為了什么不在崗上，是正常的執勤程序。可是，厲老三絕不可能配合，畢竟他沒有時間在離開臨市時，準備一份假證件，更何況開著悍馬車的這幾位也根本不可能帶著假證件入正，對于他們來說，世界就是快活一天是一天，碰上警察了要么僥幸在火拼后逃脫要么一起玩完……
“哎呦……你瞅瞅！”
厲老三推脫性說道：“剛才啊走的急，包都扔在車里了，證件都在包里呢，要么麻煩二位跟著車再回去一趟？”這只是個說辭，你要真跟著回去也一定會在半路上出事。
“沒關系。”另一位警察執法非常人性化的說道：“你這幾個朋友肯定有帶著證件的吧？讓他們出示一下證件配合登記，你就簽個字，到時候去一趟派出所補齊手續說明原因就行了。”
按理來說，這已經很給面子了，警察在深更半夜救了你，還帶你和朋友會面，你出示個證件證明自己是合法公民總沒毛病吧？就在倆警察都覺著沒有任何意外，整件事情就將在對方出示證件后徹底結束時……
車內傳來一聲槍響，站在悍馬車附近的警察身體猛烈晃動一下向后倒去。
噗嗵。
當尸體倒下那一刻，胸口正在綻放的血色花朵花蕊處不斷冒出鮮血，人，已經沒了性命。
倉促，倉促的猝不及防！
“你干什么！”
另一名警察幾乎瘋了一樣伸出食指指向車內正持槍的蝎子，這同樣是個正常反應，蝎子根本沒有任何表情，將手肘依然搭在車窗處，調轉槍口對著另外一名警察頓時扣動了扳機——砰！！
他徹底傻了，那種被子彈穿透可以清楚感覺到心臟被貫穿導致的無力感讓雙眼直勾勾瞪著眼前，同時更后悔沒有拔槍立刻還擊。別忘了他們是來執行厲老三的搜捕任務，出這種任務時每名警察都會配備實彈，可惜，最可惜的是這兩個人不過每天下片兒處理家長里短的民警，他們沒有長期在壓力下執法的習慣，最多也就是依靠聲勢對著違法亂紀者大喊一聲，這時候一般老百姓就會服軟了。假如眼前這些人不是亡命徒，假如，他們有過執法經驗……假如，已經沒有了假如。
“三爺，走了。”
蝎子撇著嘴說了一句后看都不看地上的兩具尸體，厲老三更是轉身就上了車，地上躺著的尸體依然溫熱，警車上的警燈依然在閃爍。
“三爺，這倆警察怎么和傻子似得？回了國我本不想殺人，你瞧他們倆，嘚吧嘚、嘚吧嘚……”
厲老三沒有責怪，畢竟這些人是他最后一批手下，真要是因為幾句責怪出了問題，那就等于見給自己推上了絕路：“殺就殺了吧，從這一秒開始，往前走是一步一個血腳印了。”
蝎子有些訝異的問道：“您不是說……”
“這倆警察我是在荒郊野嶺碰上的，那地方根本不可能有警察巡邏，不用問，肯定是梁城的警察正在幫著臨市警察搜捕我，能如此大范圍大規模的搜捕，證明我已經在他們必須抓捕的名單上了，你琢磨警察會讓我平安出境么？”
蝎子開著車回頭看了一眼，目光中隱隱約約藏著一些東西。厲老三瞧見了那些東西，這是他最熟悉的，這東西的名字叫‘背叛’，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他覺著，蝎子一定會一腳踢開自己，獨自逃生。
天開始亮了，汽車順著公路開到了蒙山腳下，再往前就是邊境線，再往右就是梁城，只是，一會進山他們得步行，盡管悍馬可以比其他車輛更深入的往山區內走一些距離，卻也無法在崎嶇的羊腸小道上自由穿梭。為了能讓整個過程更順利，他們決定吃點東西墊墊底，于是將車開到了山區腳下的村落，停于天剛剛蒙蒙亮就已經出攤的早點攤位旁。
早點攤一般開的都早，得提前和面蒸包子，趕在上班族起床前將熱乎乎的早點準備好，這也是厲老三他們唯一可以補充體能的地方。
“老板，五屜包子，來涼碟小咸菜。”
一聲呼喊下，他們五個人穩穩坐在了距離悍馬車最近的桌子旁，老板將熱氣騰騰的包子端上來那一刻，幾個人連閑聊的興趣都沒有悶頭開吃。只是有一點他們忘了，這個早點攤不光是他們唯一能補充體力的地方，更是所有執勤了一整宿的警察們能夠補充體力的地方。
“三爺。”
蝎子低著頭輕呼了一聲，厲老三向旁邊瞧了一眼，公路上兩臺警車正呼嘯馳來，當警車停在早點攤旁邊的時候，帶起一陣煙塵，像極了餓死鬼剛瞧見吃食。
厲老三沒出聲，依然低頭大吃，就跟什么事情都沒發生似得。
“老板娘，一人一屜包子，一人一碗粥。”
警察呼呼啦啦的做好，七八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剛坐下就開始高談闊論：“剛才對講機里說城外死了兩個同事你們知道是誰么？”
“還不清楚，這種事往往都是咱們最后一個知道答案。”
“這天殺的厲老三下手夠狠的啊，我聽說兩個同事都是一槍斃命，在現場發現的痕跡中除了警車的車轍以外，就是一臺被換過輪胎的汽車，車型應該是越野一類的，其他還無法得知。”
蝎子已經開始伸手去摸槍了，厲老三此時高聲大喊：“結賬。”用目光制止了他的動作，隨手拿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了過來拿錢的老板。
老板是個農民，做早點是為了村里那些進城打工的年輕人，每天早上出賣擺攤之前都只會換一百塊錢零錢，畢竟沒啥大生意換那么多零錢也沒用。結果今天早上看見大票了，這要是給人家的一百塊錢拆開，自己家就沒有零錢在去找給其他人，所以說了一句：“不行咱們掃個碼吧，我們家這零錢不夠使的啊。”
掃碼，已經成為了國人的付費習慣，問題是厲老三在跑路時只帶著一部衛星電話和部分現金，畢竟出了境就到了現金和刷卡的世界，掃碼已經沒了絲毫用處。他看向其他人說道：“你們誰手機能掃碼？”
蝎子撇了撇嘴。
那對啊，他們這群人就是打邊境上回來的，怎么可能帶著可以掃碼的手機，又或者手機里備好了錢呢？
“能刷卡么？”
蝎子問了一聲。
這句話引起了旁邊警察的關注。
梁城是一座邊境小城，很早之前就有過陳達碰見不能掃碼的路人去查身份證將偷渡的通緝犯緝拿歸案的傳奇故事，畢竟只有在境外廝混的人才不具備國內的消費條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