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黃昏的時候,鄧羅一行人才醒了過來。
進了城,再加上閻雙將守城士兵換成了自己的人,這一覺才睡得格外踏實。
而當涂北山看到閻雙時,閻雙兩眼布滿了血絲,看起來十分疲憊。
“先生,已經打探清楚了!”
閻雙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上面粗略勾勒著項城的輪廓。
“項城約有五百多公頃的土地面積,因為戰亂的原因,城中百姓只有三萬余人,不過還有五千將士。”
在大涂軍事鼎盛的時候,軍民比最高達到七比一!
而項城三萬百姓,卻有五千將士,在涂北山看來,軍民比這么高的原因應該是百姓逃得差不多了。
“賦稅如何?”涂北山問。
“我詢問了內務官俸巨倫,項城賦稅規定,每戶一年需繳納三十石糧食,額外再加四兩銀子!”
“這么多?”涂北山心中一沉。
一座城池不光軍隊重要,民生后勤同樣重要。
在通常情況下,糧食是一兵一天一斗,一個月三石左右,條件惡劣時,甚至一天不足一斗!
而三萬百姓,養活五千將士,根本不需要繳納這么多糧食,況且還有銀子!
“內務官俸巨倫說是之前的城主馮朝云定的,若是交不滿糧食,可以用銀子代替!”
“多少?”
“豐年一石一兩,歉年一石二糧,戰亂時,一石三兩!”
閻雙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俸巨倫說,原本糧倉還有五萬六千多石糧食,可前不久被顧少江派人運了回去。”
涂北山搖了搖頭:“去,發通告,告訴城中百姓有我在,不必在擔心戰亂,賦稅改為每戶每年繳納十石,并且不需要繳納銀子。”
“十石?夠嗎?”閻雙問道。
三萬人,如果換做戶來說,也就七千戶左右,一年的納稅糧食,根本養不活五千士兵一年所需。
“百姓是用來保護的,不是用來索取的,得民心者得天下,這才是人君之術。”涂北山淡淡道:“不是還有顧少江配備的一萬人的糧草嗎?”
“是…”,閻雙硬著頭皮道“不過也只有一個月的,差不多三萬石。”
“三萬換五萬多,這顧少江還真是精明!”
“那…先生真打算定下十石?”
“我并不打算固守項城,糧食問題可以以戰養戰。”
閻雙點點頭,便聽到門外傳來通報聲。
一名鄧羅山寨中的人跑進來慌慌張張道:“稟告二當家…”
那人看了涂北山一眼,才改口道:“稟告千夫長,我們在放哨時,發現一名可疑人潛入了項城。”
“那人身手了得,輕輕松松躍過了城墻,不過似乎受了傷,步子有些踉蹌,我們沿著血跡,發現了一名黑衣人!”
“當我們找到他時,他全身都是血跡,已經昏迷不醒了。”
閻雙看了涂北山一眼,涂北山皺著眉道:“難道是他?”
“去看看。”
涂北山和閻雙跟著那人走過去,果然發現有一名黑衣人躺在地上。
涂北山走進一看,發現赫然是早晨離開的謝成杰,只是不知謝成杰為何昏迷不醒,胸口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濕了一大片。
“將他救回去吧!”涂北山看著謝成杰輕聲道。
閻雙安排人將謝成杰抬進屋后,涂北山才發現謝成杰鮮血的來源處。
“他應該是傷口撕裂,又和人大戰了一番,止不住血,虛脫過去了。”涂北山分析道。
“那需不需要我派醫師來救治他?”閻雙問。
“去給他弄點補血的東西。”
涂北山將謝成杰扶起來,靠在床榻旁,向他輸送真氣:“我先護住他的經脈,應該沒什么大礙,他醒了后,把東西讓他吃了就可以了。”
閻雙點了點頭,走了出去,半刻鐘的功夫,只見閻雙小心翼翼端了一碗湯走了進來。
“我按照先生的要求給醫師說了,醫師熬制了這碗藥湯。”
涂北山接過藥湯,看了一眼,里面應該混合了鹿血和紅棗人參等大補之物。
“嘶!”
謝成杰緩緩醒來,立刻感受到肩部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我已經運功護住了你發經脈,你現在只是有點虛脫,喝點補品就行了。”涂北山將碗遞給他。
謝成杰接過碗猶豫了一下,擔心是否有毒,又看到涂北山不屑的眼神,當下將湯藥一飲而盡。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再敢潛入我的地盤,你的命就留在了這里!”涂北山冷聲道。
項城如今是他的地盤,要是被人想來就來,隨心所欲的潛入,那還了得?
謝成杰看著涂北山道:“還請北山少俠看在我們合作過的份上,幫我一把!”
“上次不是合作,而是交易,我保住你的命,你按照我的吩咐做事。”
謝成杰咬咬牙:“我的手下全部死光了,如今地盤被毒蝎堂的人占領,包括我那三百兩黃金,還請少俠幫我一把!”
涂北山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抿了一口:“你們殺手做事講究報酬,我自然也一樣!”
“北山少俠需要什么?”謝成杰問。
“我的出手費可是很昂貴的,非要以金錢來計算的話…”涂北山一口將茶水飲盡:“黃金萬兩!”
“黃金…萬兩?”謝成杰瞪大眼睛喃喃道:“少俠這不是折辱我嗎?”
涂北山看向謝成杰:“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你若是做我的人,你的事情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涂北山拋出條件。
“你的人…”謝成杰有些猶豫。
“我自然不會限制你的自由,也不會讓你行軍打仗,只是有事情吩咐你的事情,你去完成就可以了。”
“不光如此,我還會幫你壯大你的殺手勢力!”
“就這樣簡單?”謝成杰不敢相信,同時有些心動。
涂北山修為轟然展開,讓人心神不寧。
“你也可以收了我的好處然后溜之大吉,不過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然后殺死你!”
感受到涂北山的殺意,謝成杰感覺到心跳亂跳個不停,仿佛隨時要蹦出體外一樣。
“不會的。我答應你。”謝成杰低著頭,不敢與涂北山相視。
“那好,你身體能恢復后,我就同你前去棄樓。”涂北山見謝成杰答應后開口道。
“算了!太慢了!”原本走到門口的涂北山,又折身返了回來。
“我還是用真氣為你療傷吧!”
涂北山運轉內力,雙手按在謝成杰的背后。
謝成杰感受到一股溫熱的內力源源不斷涌入自己的體內,身軀一震,十分不可思議。
要知道,武者的內力非常重要。內力深厚者,一花一葉皆可傷人!而涂北山竟然就這么將內力用來給自己療傷!
“既然是我的人了,我自然不會虧待你的。”涂北山看出來謝成杰的心思。
“多謝!”謝成杰當下不知道說什么,內心更加敬重了涂北山一分。
在涂北山內力的加持下,謝成杰剛才喝的那碗大補湯藥很快化解開來,藥效在全身流轉。
而涂北山的內力還在不斷輸送過來,仿佛是一座不竭源泉一樣,浩瀚無邊。
漸漸的,謝成杰傷口的痛楚慢慢減弱,取而代之的是全身暖洋洋的感覺,十分舒暢!
“我已經將你身上多處暗傷治好了。”
涂北山清冷的聲音在謝成杰耳邊響起,謝成杰才發現果然如同他說所的一樣,自己這么多年來到暗傷都被治好了。
“多謝!”謝成杰站了起來,沖著涂北山鞠了一躬,此刻是真心敬重涂北山。
他行走江湖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光用內力就可以療傷的!
而閻雙以前便看過涂北山的馭獸之術,對涂北山通天本領,早已習以為常了。
“道謝便不必了,我也不是次次都能救你。”
謝成杰看著涂北山氣息如常,剛才那番消耗仿佛對他來說微不足道一般,心中更是升起了對涂北山的敬畏感。
“閻雙,你去和鄧羅說一下,我出去一下,半日之內就可以回來!”
涂北山看著閻雙,仿佛說一句小事情一般。
見證過涂北山的實力后,謝成杰倒也見怪不怪了。
說是半日,恐怕一刻鐘的功夫,就能將毒蝎堂的人解決完,返回項城。
閻雙點了點頭,涂北山才示意謝成杰出發。
當兩人離開后,閻雙才告訴了鄧羅。
涂北山是整個隊伍的主心骨,所以閻雙認為有必要一五一十告訴鄧羅。
“什么?”鄧羅大驚:“他們要去殺毒蝎堂的人?”
自從上次經歷謝成杰隱殺堂的事情后,鄧羅對蒼冥的殺手組織也進行過詳細的了解。
不論是謝成杰的隱殺堂,還是涂北山此次的目標毒蝎堂,或者是其他血殺樓等等殺手組織,都不是好惹的。
惹到他們,他們可以悄無聲息對你進行暗殺。
除非你身邊時刻有武藝高強的護衛保護著你。
涂北山閻雙等人自然不怕暗殺,而自己和其它弟兄可就有的受了!
鄧羅哀嘆一聲,突然拍了一下腦袋,醍醐灌頂一般道:“快去找幾個好手來!”
“怎么了?大哥?”閻雙不解。
“讓他們以毒蝎堂的身份,在城內蒙面進行搶劫,注意,不要傷人!”
鄧羅可不認為這點小伎倆能瞞過涂北山,不過能騙過城中百姓就可以了。
“大哥的意思是嫁禍給毒蝎堂?”閻雙恍然大悟。
鄧羅笑了一下:“反正先生要去清洗毒蝎堂的人,我們不如在這方面做點文章,為先生造勢,贏得城中百姓厚愛!”
“大哥真是聰明!”閻雙由心說了一句。
雖然鄧羅行軍打仗不行,不過在內務民生上,還是很在行的。
不然當初山寨內的兄弟就不會如此擁戴他了。
閻雙點了點頭,很快找來了幾個好手,個個身強力壯的,武藝過于常人。
閻雙將鄧羅的意思轉述給他們,并且再次叮囑道:“不得傷人!不得傷人!若是你們被先生發現了,我也保不住你們!”
對于涂北山的脾氣,閻雙還是有些清楚的。
從涂北山給項城百姓減免賦稅就可以看出,涂北山是非常在意這些的。
鄧羅也點點頭道:“只是做做樣子,不要真傷到人了,不過戲要做足,不要騙不了別人!”
“放心吧大當家!”一名漢子嘿嘿大笑:“我們以前就是做這行買賣的,光那氣勢拿出來,就得嚇他們一跳!”
鄧羅這才滿意點了點頭,“我們現在從良了,是正規軍隊了,以后就不要再說那些打家劫舍的話了!”
“嘿嘿,大當家說得跟風塵女子從良了一般。”那人哈哈大笑。
鄧羅狠狠瞪了一眼,那人才閉上嘴巴。
鄧羅看向閻雙:“如今大當家這個稱呼肯定不再適合我了!”
“你現在都不叫二當家了,叫千夫長,看來我也得讓先生給我安排一個職位了。”
夜晚的森林太過于安靜,安靜得可怕,讓人對于未知的恐怖浮想聯翩。
兩道身影穿梭在山林間,留下細微的痕跡。
空蕩蕩的帶有血腥味的空氣中,不時擴散著幾聲鳥的嗚咽聲,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掙扎,也許是臨死前的求救.烏云將月亮遮住,在進行最后的醞釀,整片大地被籠罩在黑暗之中,有的人,也許本來就屬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