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了,居然真的敗了!”騎馬逃向際州的洛陽君此刻還感覺做夢一般。
那一把火,一把普通的火,竟然讓自己敗了?
洛陽君在馬背上回頭看著身后,隔著一座小山坡,還能看見蘆葦江灘的火光。
“驍候,切勿在意,大事要緊!”
與洛陽君并起的一名將領低沉說道。
“嗯。我知道了。”洛陽君只是再次不甘回頭看了一眼,便收拾好了心態。
不得不說洛陽君極為可怕,心境轉變得如此之快。
只是洛陽君很快便低沉著臉,咬牙道:“梁元!”
如今洛陽君擔心的就只是梁元。
白日里梁元試探他,問他是否擔心梁元仗著兵力優勢對他不利,洛陽君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并未在意。
而如今又折損兩萬兵馬,一時間讓他有些騎虎難下。
若是不去際州,那里還有三萬兵馬,說不定就被梁元扣押下來了。
若是去了際州,梁元發現自己兵敗于項城,全軍覆沒,被眾人恥笑暫且不說,洛陽君擔憂的是,梁元知道自己僅有際州的三萬兵馬,恐怕真的會對自己有想法!
畢竟在顧少江刻意的傳播下,蒼冥勢力都對梁元伙同自己發兵際州,感到不滿。
說不定梁元借此機會,除掉自己,還能為他正名!
一時間洛陽君猶豫不決,就連騎馬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而蘆葦灘江的戰斗還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洛軍見驍候都跑掉了,原本僅存的戰意都沒了。
這一仗下來,項城損失了四千多人,僅活下來三分之一。
不過此仗,在兵力極為懸殊的情況下,能夠慘勝,也是極為不易。
“先生,共有七百名降兵。”
洛陽君先后兩萬人馬,在經歷涂北山的大火,以及山腰上的前后夾擊,和最后一戰,僅存了七百人,且都歸降了。
涂北山看向洛陽君逃亡的方向,沉思道:“你們先打掃戰場,將傷兵和俘虜送回項城,我去際州一趟!”
“先生你一個人嗎!”閻雙建議道:“如今士兵情緒高漲,不如一同前往際州。”
涂北山卻是搖了搖頭,項城元氣大傷,如今不過兩三人,去了也無大用。
“際州可是列兵十多萬,你們去與不去,都沒什么區別。”涂北山回答著,便輕點地面,朝著項城方向趕往。
此去際州,路途不說很遠,也非一時半會就能趕到的。
所以涂北山打算先回項城,牽了匹好馬,再連夜奔襲際州。
經過一天的戰斗,涂北山也頗為疲憊,不過腳下的速度未減,在山林與石塊之間快速移動著。
大老遠便看到項城,只見項城城墻上的烽火燈光微弱,由于士兵都出去了,沒人照料,應該快要燃盡了。
突然,涂北山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項城下竟然黑壓壓的一片,兩側各設有偏帳,中間一座大帳,燈火通明。
涂北山大約估計了一下,城下至少有七八千人。
難道洛陽君還留有后手?
想到這里,涂北山心生寒意,若是洛陽君連這都提前布置好了,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涂北山小心翼翼摸了過去,發現城門禁閉,對方應該沒有破城而入,這讓涂北山更加疑惑了。
涂北山隱藏在暗中,借著墻體隱藏自己的身體,將頭伸出去,一眼便瞥到了敵軍的軍旗。
只見三座帳前,各有兩支軍旗,上面印有一個‘翼’字。
“興林城王文翼?”涂北山一下就想到興林城城主。
涂北山著實猜不透他,先是邊線之爭時,主動退去兩里,而后又是在大戰前送來三百套盔甲,如今又陳兵在項城城下,這讓涂北山實在猜不出此人是敵是友。
涂北山就這樣靜靜潛伏著,漸漸的,身后有了嘈雜的聲音。
“糟了!”涂北山暗自心驚。
一定是閻雙他們回來了。
雖說現在項城士兵士氣旺盛,可傷亡慘重,只有兩千人了,還要押送俘虜。
對方有七八千的人,且以逸待勞,情況不容樂觀。
正當涂北山暗叫不好時,王文翼的哨兵發現了前方的異樣,吹了聲哨子,便立刻警戒起來。
“什么人!”偏帳中出來一名將軍,手持寶劍,朝著閻雙他們喝到。
閻雙第一個反應也是同涂北山一樣,以為是洛陽君在此設伏。
當下拔出大刀,一時間形勢十分緊張。
“爾等可是洛陽君的人?”閻雙喊話道:“你們的驍候親自帶兵,卻被我們打得潰不成軍,往際州方向逃去了,我看你們還是去追上他,小心他死了!”
“洛陽君?”那人愣了一下,便往大帳內跑去。
很快,只見王文翼掀開了帷幕,從大帳走了出來。
涂北山這才看清楚王文翼的模樣,此人三十多歲的模樣,穿著深紫色長衫,腰間綁有一根紋帶,有些一雙虎目,身體卻散發出溫文爾雅的氣質。
王文翼抬了抬長袖,走到閻雙等人面前,先是仔細觀摩一會兒,隨即哈哈大笑:“戰意沖天,士氣如此旺盛,難怪能打敗洛陽君!”
“嘖嘖!那可是驍候洛陽君啊!親自帶兵,卻被打得逃向際州,當真了不得!”
王文翼大贊一句,接著又問道:“敢問北山城主是誰?”
王文翼巡視閻雙一行人等,發現沒有人與傳聞傲慢不羈的涂北山相符合。
閻雙一時間不知道此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不過卻感覺到對方沒有任何敵意,當下回答道:“先生比我們先離開,按理說應該早就到了——”
“我在這。”一道聲音響起。
王文翼這才發現部隊右翼多出來一個人,且不怒而威,散發著脫俗氣質。
“想必這就是北山城主了吧!果然英雄出少年,竟然能以數千人打敗洛陽君一萬五千大軍!”
王文翼并不知道的是,洛陽君還親率五千士兵支援了,要是知道了,恐怕會更加驚訝。
“王城主這是何意?”涂北山沒有在意王文翼恭維的話,更是皺著眉頭看著周圍王文翼的士兵。
“北山城主若是介意,在下立刻遣反興林!”說著,揮手示意先前問話的那名將軍,集合隊伍。
“來了又走,王城主這是何意?”涂北山不解。
“并非我邀功,只是北山城主問了,那在下就說了。”王文翼拱了拱手。
“再聽說項城士兵都出去追擊敵兵后,在下想到項城此時城中空虛,恐有其他人趁虛而入,便引兵前來替北山城主看守項城。”
王文翼指了指緊閉的城門:“在下絕非堅守自盜,未踏進城門一步!”
接著又說:“無論此戰勝負如何,哪怕項城只剩一兵一卒,在下也不會染指項城的!”
涂北山盯著王文翼,似乎想要看穿他在想什么。
見涂北山緊盯著自己,王文翼道:“在下還是先撤軍,以防北山城主心生嫌隙。”
說完,竟然真的引兵朝著興林城的方向走了回去。
“今日還有事在身,守城一事,有空定當拜訪王城主,以表謝意!”
涂北山看著王文翼的背影說道。
王文翼勾起嘴角笑道:“如此甚好!恭候大駕!”
“先生,此人先前送來三百盔甲是不假,他說項城哪怕只剩一兵一卒,都不會染指項城,歸還項城,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閻雙看著大軍離去,開口說道。
涂北山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盔甲,皆是洛陽君的寒鐵甲,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應該是真的,不然早就將這些盔甲收入囊中。”
洛陽君的寒鐵甲,就連涂北山也頗為心動,若是全城將士都能裝備這樣的盔甲,戰斗力必定能提升一大截。
而這里少說也有幾千套,王文翼能夠絲毫不動心,足以看得出是個有大格局的人物。
前來守城,應該也是真心的。
要知道流州六城勢力弱小,常年遭受到其他州郡的侵擾,連年征戰,各城兵力大減,項城上次在馮朝云的手里更是差點被破。
興林城還有不到兩萬人馬,能夠抽出七八千的兵力,來替涂北山守城,足以看出他的誠意了。
“將這些收入城內。”涂北山看了看敵軍殘留的寒鐵甲,“過幾日你派人送去一千套寒鐵甲給興林城。”
涂北山朝著城內兵營走去,牽了一匹馬,“我現在要去解際州之危。”
若是其他人,聽到有人想以一己之力,卻解救一州之危,怕會被人當做傻子。
但閻雙只是擔憂問道:“先生可有把握?”
涂北山低沉著眼眸,思慮片刻,“應該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