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濟源大師誤解自己的意思,馮朝云連忙道:“大師誤會了。”
濟源大師手拿佛珠,雙目望著前方沒有說話。
片刻,馮朝云再度開口:“不知大師剛才稱那狐妖知微境是何意?”
“蕓蕓眾生,皆能向佛,皆能向道。而這知微境便是修煉的第一道門檻。”
濟源大師詳解道:“知微知微,便是感知六識!”
“所謂六識,當是眼識、鼻識、耳識、舌識、心識、意識。”
“知微之上,還有堪心,問道,舍化凡此種種,若施主身具知微修為,便可洞察六識,不會被那狐妖所惑。”
“那凡人可以修煉嗎?”
“只要一心向道,自然可以,傳聞上古燧人氏,便是從凡人修煉,最終掌握火之大道!”
馮朝云心中充滿向往,又看見遠處大山之中,有一古寺越來越近。
“到了!”
濟源大師領著馮朝云降落。
馮朝云一眼便看見殘破不堪的門匾,上面三個‘古陀寺’依稀可見。
濟源大師說得不錯,這古寺身處在大山之中,兩旁只有幾棵衰敗的枯樹。
巨大的屋檐倒影在地上如同惡鬼獠牙一般,大門內只有零星的燈火,深秋涼風一吹,馮朝云寒意漸起。
“大師乃心兼天下之人,為何貴寺不開門迎客,廣納香火,普度眾生,卻安居在荒山之中?”
濟源大師仿佛早就料到馮朝云會這樣問,卻也沒有開口,只是低嘆道:“天不渡佛,佛怎渡我?”
“施主請吧。”濟源大師示意馮朝云進去。
“方丈回來啦!”
剛進門,便看到有一十歲模樣的僧童,手持一盞燈火,在濟源面前行師徒之禮。
“世閔啊,這位施主想要在我們寺里住一宿,讓你大師兄起來做飯吧。”
“是,方丈!”
馮朝云拱手道:“多謝小師傅了!”
“飯還未成,先去大堂一坐吧!”
“有勞大師帶路!”
馮朝云跟隨濟源大師順著一條石板路往前走,穿過了一個又一個院子,這里到處都是僧房,像是一個巨大的古堡,又像是個巨大的莊園,到處可以看到雕刻的石碑、鎏金的佛像,可見這寺廟外表看起來殘破不堪,可里面卻是十分隆重。
屋子里放著一排排金碧輝煌的佛像,密密麻麻的油燈,一排一排的轉經筒,到處彌漫著濃厚的佛家氣息。
馮朝云緩緩掃過眾佛像,很多都是世人皆知的大佛。
角落陰暗處有一尊佛沒能看清樣子,馮朝云走進一看,頓時背心一涼!
因為雕像的正臉,并不是常見的佛像,一個慈眉善目的活佛,或者一個怒目金剛的羅漢,卻更像是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獸。
在它腰上盤著一條大蛇,肩膀上站著一頭鷹,渾身長滿了鱗片,以一個非常奇特的扭曲姿勢站立著,頭往下俯視著眾生,像是充滿了嘲弄和鄙視。
最可怕的是他的姿勢,它的動作扭曲得非常厲害,腰附得很低,頭卻又要拼命昂起來,就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死死踩在了腳底下,又不服氣,偏偏想要把頭昂起來一樣。
馮朝云倒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問:“這是什么魔鬼?”
“你是說他?”
馮朝云倒吸一口:“正是!”
濟源大師搖搖頭,雙手合十對著雕像膜拜道:“他是一尊佛。”
“佛?”馮朝云不敢相信。
濟源大師道:“金剛也會怒目,佛也有殺性,這是一尊鎮壓魔鬼的佛。”
馮朝云小心翼翼地說:“可是看它的樣子,倒像是被魔鬼給鎮壓住了……”
濟源嘆息了一口氣,憂傷地看著那尊佛,用衣角給它擦拭灰塵,好久才嘆息了一口氣,什么也沒說。
馮朝云也不好多問,隨即轉眼看過去,發現眾佛雕像大多一樣,唯有一座佛居于中央,且十分高大。
“大師,這佛是何?”馮朝云看著這尊佛。
“這是無名佛,佛典只記載了該佛掌握了眾生的輪回,卻不知何名。”
馮朝云仔細端詳著,與那無名佛對視著。
嗡嗡嗡!馮朝云頓時大腦一片空白!
原本充滿佛韻的大堂突然畫面一轉,一尊尊圣佛面部扭曲,猙獰著!如同一個個地獄深處的魔鬼!
馮朝云呼吸一緊,但不是太害怕,而是圣潔的佛像變得如此可拍,實在太過詭異了!
突然,那中間的無名佛竟然睜開眼來,眼中透露著不甘,憤怒!
仿佛要把馮朝云撕碎一般!
“你…將再祭!”無名佛竟然癲狂起來:“再……”
“聒噪!”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憤怒的聲音,瞬間打斷了無名佛想要說的話!
再回首,只見一尊尊佛像恢復了本來面目,中間那尊無名佛緊緊閉著眼睛,雙目流下兩行血淚,血淚順著金身流淌。
“這!這怎么回事!”馮朝云不知所措看著濟源大師。
濟源大師看著馮朝云一言不發,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濟源大師盤坐在地,雙手合十,“古佛閉眼,天不渡佛!”
竟然是做圓寂的樣子!
“大師!”馮朝云剛喊一聲,只覺得腦海里翻起云涌,眼中的場景迅速消散,不一會便重重倒去……
不知何處的一副畫卷突然展開,畫中有山有江有孤舟,孤舟上有蓑衣客,斗篷蓋在頭上讓人看不清模樣。
原本靜態的畫居然動了起來!江水開始流淌,江邊兩岸的樹木隨著微風搖晃,畫中人提起魚竿,一條肥美的鱸魚便入了瓢。
畫中人嘴角微笑:“魚兒上鉤了,冥,我們的游戲再次開始了!”
一男子倚靠橋邊,看著一川大河流去,河內百億亡魂掙扎著,卻都沉淪著。
男子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重重嘆口氣,身形逐漸消散。
就在馮朝云昏迷后,整座寺廟連同那些佛像一起,逐漸虛無,最終消散于這片天地,仿佛從不曾出現過一樣。
只留下那被歲月腐朽的門匾作為見證。
“將祭…將祭…”昏迷的馮朝云腦海中不斷有人念叨,帶著沉重不堪的語氣,仿佛從遠古傳來…
在遙遠的一處郡國內,喊殺聲,兵刃聲,充斥整個空間。
有強者一擊便有山崩地裂,日月失色之能。
這里面的能量若是外溢一點,便足以毀滅整個凡人帝國。
這是修道之人的世界,缺無外乎有凡人一樣狼子野心之人。
一青年模樣的男子,背靠在玉石打造的座椅上,懷有美人相存。
青年低著眼眸,隨著掃過著戰場。
此次戰役將近尾聲,已方大勝。
“哼,要不了多久,整個玄冥府將進囊中!”
青年名為紀項,是混元郡少主,混元郡勢大,有統一玄冥府之心。
紀項冷哼一聲,隨即拉起懷中之人,便欲作樂,以示大捷。
“鐺鐺鐺”青年放眼望去,只見一白衣服之人,手持一骨杖,上有九顆白骨組成,上面掛著風鈴,卻無風自響。
白衣服身后跟著兩個佝僂的身影,看起來是兩名侍者。
侍者眼圈烏黑,嘴唇發紫,耷拉著臉頰,沒有任何神情。
風鈴輕輕作響,伴隨著三人無聲的腳步。
三人走在戰場上方,如渡虛空,步子不大且緩慢,卻給人一種快得出奇的感覺。
剎那間,三人已來到紀項面前。
紀項警惕看著三人,不為別的,只覺得太過詭異!
尤其是三人身上沒有半點修為波動,卻能腳踏虛空,讓人匪夷所思!
“你是何人?”紀項發問:“莫不是蒼南郡的援手?!”
白衣服垂著眼眸,沒有說話,過了片刻,緩緩道:“紀項者,奸淫為樂,戮城為快,當斬!”
“放肆!”紀項大喝一聲,身上修為瘋狂涌動,“你是何人,竟敢判我之罪,難道你不知道我是混元郡主的兒子嗎?”
如此暴喝,倒引得白衣服身后兩人抬頭,不過卻沒有任何動作,眼神麻木的看著紀項,仿佛混元郡主兒子的身份微不足道一樣。
“尚存天地者,皆為我所判!”白衣服清冷的聲音響起,緩緩舉起一塊木牌。
雖是木牌,卻帶著歲月的氣息,木牌正面刻著一個大字‘拘’,旁邊還有數個小字一,卻是晦澀難懂。
“狂妄之至!”紀項冷笑。
“拘!”白衣服清冷的聲音響起,言出法隨,法禁天地!
在這一瞬間,整個空間靜止下來,留下驚恐萬分的紀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