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4月20日晚20時,猛龍的士高。
猛龍的士高是本市一所綜合性娛樂場所。這是一棟坐西朝東的獨立建筑物,一樓是10米寬、30米長的中空大堂,是年輕男女們跳舞蹦迪的地方,大門正對面掛著巨幅壁畫——一條張牙舞爪的龍;二樓北側是臺球廳,燈光昏暗搖曳,打架斗毆的主要發源地;二樓南側是KTV包廂,打開房門就能把臺球廳的情況看的清清楚楚。
李春婷打開出租車門下了車,直奔的士高二樓的臺球廳。陳利明早就等在了那里。而從她家一直跟著的李樂峰和劉思宇則上了另一邊的樓梯,開了一間迷你包廂,打開房門,觀察對面的情況。
KTV服務生過來問:“二位先生,需要什么酒水嗎?需要人陪著嗎?需要其他服務嗎?”
李樂峰盯著對面,說了一句:“等人。”
服務生突然壓低聲音:“先生,您是來捉奸的,還是來找孩子的?一會兒能不能別在這兒打起來,這要是出事兒就得扣我工資。”
李樂峰這才看了服務生一眼。這服務生十七八歲,小眼睛,八字眉,滿臉青春痘,說丑不至于,說帥又太虧心,但是看著倒是個老實孩子。
李樂峰下巴向臺球廳那邊虛點了點,“我過來等我侄女的,她在你們這里打臺球。”
服務生努力睜著小眼睛看了看,“您是說婷婷姐?”
“你認識她?”
服務生看了看李樂峰,四十多歲的老帥哥,穿著鐵灰色的休閑西裝,里里外外透著一個干凈利落,完全沒有本市暴發戶那種“頭發油、肚子大,腰里掛著BP機,手里拿著大哥大”的樣子;再看看劉思宇,寸頭圓臉,濃眉大眼,和李春婷還有幾分連相注1,心里已經相信了。“認識啊!婷婷姐常來我們這里打臺球,以前她常和大龍哥玩,后來大龍哥走了,她就自己玩了。她玩的可好了,經常和客人打,能贏錢的。”
“大龍是誰?”
“叔,你可別告訴婷婷姐是我說的,大龍哥是我們這里看場子的。就是有人打架,他出來拉架什么的。”
“是不是一個黑龍江人,個頭不小?”
“叔,你認識他啊?”
李樂峰笑了笑,從兜里掏出五十塊錢,“小伙兒,幫我倆拿瓶礦泉水,剩下錢給你了。”
服務生喜笑顏開地離開了。
這時臺球廳那邊,陳利明不但已經和李春婷搭上話了,還和她打了一盤臺球。結果當然是李春婷贏了,陳利明答應請她吃西餐。二人說說笑笑下了樓。
李樂峰、劉思宇隨即也下樓了。
出了門,陳利明把李春婷迎到了自己的新奧迪車上,直奔盼盼路上新開的米蘭西餐廳。李樂峰、劉思宇開著單位的老普桑從另一條路上繞到了米蘭西餐廳。
米蘭西餐廳是本市第一家西餐廳,環境優雅,菜品豐富,是年輕人談情說愛的好去處。但是因為價格不菲,很多人還是望而卻步的。李春婷也是第一次來,自從媽媽去世,爸爸下崗,她下館子的次數五個手指頭都能數過來;每天穿得光鮮亮麗,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西柳市場的便宜貨。以前也不是沒有打臺球的人要請她吃飯,可是大龍都給攔住了。這位陳先生一看就是好人,來的也是這樣體面的地方,李春婷還是很高興的。
入座之后,陳利明坐在李春婷身邊,給她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又叫了一些甜品和牛排,都是她見都沒見過的。李春婷好奇地看著咖啡上的拉花,低頭拘謹地喝了一口,真不一樣,和那些速溶咖啡完全不一樣。一抬頭,對面又坐了兩個沒見過的男士。正是李樂峰和劉思宇。
李春婷驚慌地轉過頭看著陳利明,陳利明語帶安撫:“沒事兒,小李,我們是警察。這是我的證件,我們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情況。放心,不能害你。誰害你還搭這么一頓好吃的啊?這些都是我自己掏錢,吃吧吃吧!”
李樂峰很是無奈地看著陳利明,劉思宇也忍不住笑了,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不少。
李樂峰斂起笑容,對李春婷說:“小李,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家里情況也比較困難,你父親和我妻子是中板廠的同事,都是這次下崗的。這次找你的事情,事關重大,希望你能保密。”
李春婷也感覺到事情不簡單,就點了點頭。
李樂峰拿出一張紙,上面寫著電話號碼,推到李春婷面前,“這個電話你知道是誰嗎?”
李春婷看了一會兒,猶猶豫豫地說:“我記得這是大龍的電話,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告訴過我,但是我記不太清楚了。”
陳利明嬉皮笑臉的問:“大龍是誰啊?你對象注2?”
李樂峰敲了敲桌面,陳利明立馬收拾起神情,不再嬉笑。
李春婷也忙著否認:“不是。大龍是原來猛龍的士高的保安。他……他應該挺喜歡我吧,但是我跟他不是處對象注3。”
劉思宇接著問:“他叫什么名字?哪兒的人?詳細講講他的情況。”
“他叫于海龍,黑龍江雙鴨山人,比我大一歲,25歲。他個子挺高的,得有一米八多了,小眼睛單眼皮,長條臉,脾氣挺不好的。我經常去打臺球認識他的,他告訴我說是部隊轉業沒工作才到猛龍當保安,可是后來經理告訴我他是在部隊盜竊被開除的。我就知道這些。”
李樂峰問:“他什么時候給你打過電話?”
李春婷想了想:“他總共給我打過兩次電話。一次是今年過年的時候,大半夜的給我拜年,說他回老家沒來得及跟我說,還告訴我這是他電話,我當時覺得奇怪,他哪里有錢買電話;還有就是上個月,白天我剛下班,他來電話說他要回來了,要跟我見一面。”
“見到他了嗎?”
“沒見到。后來他就沒有音訊了。反正也不是我對象,我才不會多問呢。”
“行,我知道了,他要是再聯系你,你就給我們打電話。快點兒吃東西吧。”
李春婷怯生生地問:“我能問一下嗎?大龍他干啥了?”
陳利明撕下餐廳的花式便簽,寫下自己的電話,遞給李雪婷,“沒干好事兒,你沒跟他處對象就對了!這個給你,有事兒就打我電話。”
九、4月21日上午8時,副局長辦公室。
李樂峰抿緊嘴唇,聽了高梁、杜志春和八田地派出所的排查情況。
這一組按照“畫像”排查,的確縮小了目標范圍,人員集中在幾個人,其中就有于海龍。值得注意的是,這些人中并沒有和于海龍能夠產生聯系的人。
李樂峰閉上了眼睛,知道事實可能真如自己猜測,但是目前還沒有證據。
李樂峰點將:“高梁、黎麥、羅向春,你們三個辛苦一趟,去趟雙鴨山,探一探這個于海龍的底。杜志春、趙鴻、王黎明,你們把兩次案發后短期離市人員擴大到每次案發后離市人員再查一遍,看看有沒有和于海龍能產生聯系的人。”
高梁試探地問:“李局,您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是的。這兩次案件,很可能是于海龍和不同的人結伙作案。目的也不盡相同。”
高梁也抿緊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