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和陳利明在審訊室里看見黃周成。
這是除了認尸那次之外,高梁第一次看見這個人,顯然陳利明和他更熟。
陳利明坐下以后第一句話就開門見山:“老黃,話是真哪句話是假?現在能不能給我個準信兒?咱們也算接觸過挺多回了,每次都給我弄一出情深義重的戲。可是實際上呢,你看看你自己干的,都叫什么事兒?”
黃周成抬眼看了看陳利明,冷笑一聲,“莽夫!”
這態度和之前拉著陳利明的手一訴衷腸是完全不同的。
莽夫?這可把陳利明惹急了,“來來來,你說說我怎么就是個莽夫了?我是莽夫,還把你們兩口子抓到了,你說你是個什么東西?”
他這一句話,可把黃周成給噎個夠嗆。是啊,他瞧不上陳利明,可是現在卻落在了人家的手里,這話還真是沒臉說。
陳利明啞口無言的黃周成,更是來勁了,“說說吧,你都干了什么缺德事?”
高梁看著他倆的互動,覺得十分有趣。以前只聽陳利明說過,黃周成這個人性格黏糊糊的,總是抓著他跟前妻那點事兒沒完沒了的;眼前這一切完全不一樣,可見之前他在陳利明面前都是偽裝。
黃周成也不客氣,“有什么好說的?你們看見什么就是什么!我沒什么可說的!”
陳利明也起了“壞心眼”,故意氣他:“誰問你我們看見的那些了?我們問的是我們沒看見的東西!”
“你什么意思?”黃周成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我們想問的是陳曼曼。”陳利明直接點破,“不是你跟我說的那些廢話,而是你和陳曼曼的真實關系。”
“我和陳曼曼的真實關系就是離婚的夫妻,沒有別的關系。”黃周成臉色冷冰冰的。
“欸?之前你跟我可不是這么說的!”陳利明完全不給他面子,“那叫一個情深意重、溫柔繾綣,仿佛癡情種一般。”
“我……我沒說過!”黃周成矢口否認。
他這一下子讓陳利明愣住了。的確,黃周成每次約陳利明都是單獨見面,總是說一堆有的沒的。可是他為什么要告訴陳利明他和陳曼曼的情感糾纏,到現在陳利明也沒能理解他的意圖。
高梁看見話題僵在這里了,倒也不著急,“黃周成,你不用在這兒跟我們耍這些小心眼兒。你以為,你不承認陳曼曼的事跟你有關系,就能全身而退了嗎?別忘了,制毒罪并比不起殺人罪判的輕。”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黃周成非常憤怒,“你們這些警察到了我的實驗室,就像抄家一樣,把我的實驗室都破壞了!我還要去紀委告訴你們呢!你說我制毒?你能拿的出證據嗎?”
“你還真是死鴨子嘴硬啊!”陳利明嗤笑一聲,“我們從你實驗室里搜出的設備、材料和成品,哪一個不符合制造甲基苯丙胺的實驗標準?”
“你懂什么?你們這群警察也沒有半點文化,不過就是一群莽夫!你們能看明白的實驗數據嗎?這是我為制藥廠研發的感冒藥、止咳藥、鎮定藥,哪來的什么毒品?我都是有合法手續的!”黃周成喘了一口氣,繼續說:“現在還想陷害我,把陳曼曼的死都算在我的頭上,你們警察真是想的美!”
一句話給陳利明說急了,“老黃,我看你就是給臉不要臉,敬禮不吃吃罰酒吧?”
“我倒要看看,你們這罰酒怎么喂給我!”黃周成把頭轉向一側,不再理他們。
高梁特意走到黃周成面前,讓他躲無可躲,“你是不是以為張揚能把陳曼曼的電腦銷毀了?那臺電腦可值不少錢呢!你以為你這個小舅子會不給自個添點外快?就算你把電腦格式化了,你以為我們沒有技術手段恢復嗎?”
黃周成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陳曼曼的qq聊天記錄可都在那里呢!”陳利明在另一側語帶幸災樂禍,“沒想到吧?”
黃周成的臉更白了幾分。
高梁再加一碼,“還有你老婆在隔壁審訊室。當天晚上發生了什么事,我想她最清楚吧。你覺得她會怎么說這件事?”
黃周成的臉徹底一點兒血色都沒有了。
陳利明也跟上了話茬兒,“如果覺得這些份量不夠,那你之前跟我說的話,我也可以過去轉達給你老婆。我看了一下,楊舒長得不如陳曼曼好看。”
黃周成把臉埋在了手里,耳朵和脖子通紅。突然,他抬起頭,像困獸一樣吼叫,“卑鄙無恥!你們這群沒有文化的野蠻人!”
高梁和陳利明面面相覷。不管怎么說,自己也是經過全國統一高考,念過大學的。這個黃周成從剛才就在鄙視他們的文化水平,莫非警察的形象在他眼里就是這樣?他哪來這么根深蒂固的偏見?
“你別嚎了!你就算把我們都罵出花來,也掩飾不了你違法犯罪的事實!”高梁坐回座位上,拍了拍桌子,“記住!這條線上不是你一個人,這多人都在呢!你想抵賴就抵賴,沒那么容易!別忘了你那個不爭氣的小舅子,早就被我們抓起來了!”
隔壁審訊室,李永秋和劉思宇正對著楊舒。
高梁曾經告訴他們,楊舒是一個梳著短頭發、看起來比較斯文的女人。
可是當李永秋看她的第一眼,就渾身不舒服。這個女人的眼神實在太兇了,甚至帶著幾分癲狂。
“你們抓我來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還沒等李永秋和劉思宇開口,楊舒首先發難。
李永秋沒有理她的問題,而是按照常規的審訊過程,首先確認她的身份信息,“把你的姓名,年齡,工作單位跟我們講一下!”
楊舒沒想到他們并不接招,氣呼呼地說:“我叫楊舒,今年三十五歲,是營口制藥廠實驗室的實驗員。”
“你跟黃周成是什么關系?”李永秋接著問。
“夫妻關系。”楊舒還是地回答。
劉思宇記在筆錄上,“也就是說,你跟黃周成在同一個工作單位,兩人又是夫妻關系。”
“對,沒錯,這個實驗室就是我們倆建立的。我們和營口制藥廠是合作關系。”接著,楊舒又開始一連串的詰問,“怎么了?犯法了嗎?為什么抓我們?”
“也就是說,你沒有任何法律背景。”李永秋話鋒一轉。
楊舒一愣,顯然是想起了什么。她干脆拒絕回答,冷哼一聲,把頭轉過一邊。
李永秋也不動氣,“看來你也知道我說的是什么事。既然你就是制藥廠的一個實驗員,那為什么要冒充律師去見犯罪嫌疑人?”
“誰冒充律師了?”轉過臉,楊舒毫不心虛地說。和別人頂著尖兒說話似乎是她的一個習慣。
“看守所是有監控攝像的。”李永秋冷冷地說。
楊舒卡了一下殼,仍然強辯:“我是律師助手,這犯法嗎?”
“有委托書或者授權書嗎?”李永秋根本沒有放過她,追著問了一句。
楊舒再一次沉默。
李永秋還是那個不緊不慢的語調,“不著急,我們的同事正去請邱晨光律師過來。我倒要問問他,你是怎么混進看守所的。”
楊舒憤憤地把頭又轉了過去。
“接下來我們該討論討論陳曼曼的死。”李永秋盯著她的側臉,問道:“那天晚上,你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
“什么陳曼曼,我根本不認識!”楊舒的臉根本沒有轉過來,就像不屑看他們一眼似的。
“楊舒啊楊舒,你這么聰明,怎么能編出這種謊話呢?”李永秋幾乎要笑出聲來,“就算你說那天晚上沒做過什么,也比你說不認識陳曼曼要來的聰明。那可是你老公的前妻啊!據說她跟你老公深情不移、感情甚篤。”
“你給我閉嘴!”楊舒突然暴怒,把手銬扯得嘩嘩作響,“陳曼曼算什么東西!賤人!”
劉思宇驚訝地看著她,“你讓我們閉嘴?來到這兒,可由不得你了!”
李永秋悄悄打了個手勢給自己的搭檔,接著說:“我可聽說了,你老公跟陳曼曼舊情未了,時不時的還會重溫舊夢。倒是你,在這里算是個什么呀?第三者插足?”
楊舒毫無形象可言了,“呸!陳曼曼那個女人才不是什么好東西呢?老黃跟她在一起就是因為她能賣貨!”
李永秋一挑眉,“賣什么貨?賣服裝啊?陳曼曼賣服裝也不會把錢分給你們。”
“哼!賣服裝?告訴你,我們……”楊舒一個“急剎車”,截住話頭。
李永秋和劉思宇對視一眼,心中有了數。
李永秋換了個問題,“案發當晚,你的表弟張揚給你打電話做什么?你們兩個聊了什么?”
“時間太久了,我記不住。”楊舒甩下一句。
劉思宇追著問:“你是記不住張揚給你打過電話,還是記不住他說了些什么?”
“都記不住了!”
“那你想不想知道張揚怎么說的?”李永秋微笑地看著楊舒。
“我不想知道!”楊舒像連珠炮似的,“張揚說什么,我都不會認的!我那個表弟是個吸毒人員,他說的沒有真話!”
“楊舒,你的表弟為你做了這么多。事到臨頭,你還甩的真干凈啊!”劉思宇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