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在技術中隊的實驗室看著崔立偉的瓶瓶罐罐。
崔立偉拿出幾張照片,“這是我昨天做的實驗。我把顱骨和牙齒完全浸入無水乙醇內,半小時后,出現的結果。說實在的,這變化有點兒出乎我的預料。”
高梁看了看照片,沒看出什么來。
崔立偉解釋道:“這牙齒沒有什么變化,應該可以排除窒息死亡。”
“為什么?”高梁不明白。
“如果死者生前存在窒息狀態,牙齒牙根會變成了橘紅色,這是“玫瑰齒”現象。因為死者在窒息過程中缺氧所致的牙齦黏膜毛細血管出血而浸染牙齒,牙頸表面可出現玫瑰色或淡棕紅色。玫瑰齒經過酒精浸泡后顏色會變得更鮮艷,證明死者生前有缺氧窒息過程。”崔立偉背了一段法醫人類學教材。
高梁的眼睛變成了蚊香線,“聽不懂!那這張照片又是什么意思?”
“顱骨表面出現了骨蔭。”崔立偉指向照片一處,“骨蔭就是骨膜血管或骨質血管破裂出血,血液浸入骨組織的一種現象,一般是遭受外力打擊導致……”
“泡在酒精里顏色更鮮艷!”高梁配合崔立偉異口同聲地說道。
高梁又舉起報告看了看,“也就是說,這個人是被重擊而死,而不是窒息而死。
“差不多,我們也沒有發現頸骨斷裂的情況,所以死者生前應該是被人重擊過頭部。”崔立偉語氣有些遲疑,畢竟他猜測的情況更加殘忍,“但我覺得這個力度未必能造成死亡,死者應該是重傷的情況下,被人投進了空心橋墩里,又灌上了水泥。”
高梁倒吸了一口涼氣,接著他的說法:“而這個橋墩當初質量就不夠好,墩壁特別薄,所以在尸體腐蝕的情況下,氣味和尸水又被滲透出來,造成了橋墩的破裂,導致最后大橋的坍塌。”
“應該是這樣。”崔立偉收走了他手里的照片。
“知道人是怎么死的,死者身份也有了偵查的方向,接下來就看看誰是兇手了。”高梁長嘆了一口氣,這案子看起來真糟糕!
“你昨天晚上不是問過那個包工頭嗎?”崔立偉也知道昨晚的事情了。
高梁抻了個懶腰,值班室睡起來還是很累,“是啊,我們把他那段時間的生活軌跡問了個遍。今天永秋和思雨就是去查證他昨天晚上的口供,順便再找一找這個包工隊里的其他人,看看有沒有人見過傅寧德。”
“梁子……”崔立偉欲言又止,但還是說出來了,“這起案件可能和之前的案件是一樣的,不僅僅是一起單純的殺人案,還會涉及到很多復雜的關系……”
高梁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不管遇到什么事,咱們都得查呀!蔣玉敏被殺一案干得虎頭蛇尾,就讓我已經很遺憾了!”
崔立偉看高梁對那起案件的確是意難平,寬慰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或許會有轉機呢!”
高梁的電話響了,是新興派出所的何長勇,“高大隊,今天早晨我們沒等到您來,自己下了村子里!”
高梁一拍腦袋,忘了跟他倆交待一聲了,“好好好,辛苦二位了!隊里這邊有點急事,我就先在隊里處理一下。我馬上過去跟你們匯合,今天上午有什么收獲嗎?”
何長勇在電話里說:“有一些。有幾個村民說在,修橋的時候,村民們經常會到工地附近,賣些快餐、礦泉水、冰棍什么的給施工隊或者是過路的人,那段時間會有一幫收保護費的人過來,經常跟施工隊和村民發生沖突。”
高梁聽得有點兒糊涂,“收保護費的?收誰的保護費?”
“收做買賣的村民們保護費啊!”
“好的,我們馬上過去!”
高梁放下電話,眉頭又鎖了起來。
崔立偉看著高梁的表情,“發生什么事了?”
“出現一種新的可能性。”高梁聳了聳肩,“我現在還說不出來,我得去現場調查一下,回頭我再跟你說吧!”
“行,你快走吧!”崔立偉揮了揮手,讓他趕緊離開。
高梁走到門口,又想起來一件事,“尸體放在尸檢中心,還可以嗎?”
“沒問題。尸體已經被整體拆卸下來以后,可以密封保存了,隨時隨地可以再查。”崔立偉需要把一些問題交待清楚,“不過因為軟組織已經被腐蝕掉了,尸體的骨骼狀態非常松散;再加上現場破壁挖掘,整個過程對尸體也造成了一定損毀。”
“你的意思是,即使我們找到了家屬,也不可能交給他們一具全尸了?”高梁明白了。
崔立偉長吸了一口氣,“是的!”
高梁也知道不能強求了,畢竟辦一起案件不可能什么都盡善盡美。
他回到一中隊,叫上黎麥,又一次開車去往旱河橋。
黎麥這次卻不像第一次那樣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反而是異常的沉默。
高梁發現他的反常,“怎么了,小徒弟?你又有什么新發現?趕緊告訴哥哥,我希望再被你靈光一閃點醒了,咱們偵查有了新方向!”
“高師傅,你別笑話我了!”黎麥苦笑道,“我是擔心,如果我猜錯了,恐怕要耽誤事了!”
“不要有那么多負擔,猜對猜錯都不影響我們偵查的大方向!”高梁寬慰自己徒弟,“這兩件事本來都是我們需要偵查,現在并流也不算壞事兒。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二中隊找到了蔣玉敏的孩子,咱們很有可能還得撥出精力去查那條線!”
“是嗎?我以為蔣玉敏那起案件就這樣結束了呢!沒想到還有轉機!”黎麥露出了笑臉。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一定要有打擊犯罪的信心!”高梁故作嚴肅,逗笑了黎麥。
師徒倆之間的氛圍終于輕松了起來。
到了旱河橋下的村口,何長勇和劉德勝早就等在了那里。
高梁把車停好,帶著黎麥應了過去,“這一上午辛苦了二位大哥!”
“高隊客氣了!”劉德勝擺了擺手,直接進入正題,“村民們說的那一伙收保護費的人,會不會跟這個案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