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疑惑的走了過來,劉瑾又是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隨后就是一臉的喜悅和興奮,走上前去抓起一把銀子拿在手里掂量了起來,也不顧自己的(shēn)份,還隨手拿起了一塊咬了咬。
看著那真真切切的牙印,劉瑾知道自己的(chūn)又到了。
陛下真是好人啊,不但讓我來遼東耍威風,撈銀子,回京之后還讓我有機會獲得太監封爵的殊榮,不愧是咋家的好皇帝!
突然,劉瑾心頭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毫不猶豫地扔掉了手中的銀子,又對著(diàn)中的幾人環視了一圈,才按耐住了心中的激動,淡淡地開口問道:“這是何意?”
“劉公公,您乃是一代賢寺,又不遠千里從京城來到遼東,親自主持遼東的拆遷工作,為了百姓和朝廷鞠躬盡瘁,實在是令我等佩服!也讓百姓們心生敬意,這五萬兩銀子,乃是遼東的百姓和官紳自發地納捐給您的車馬費,讓我們轉交給您,并對您一聲,劉公公,您辛苦了!”
佟大福一臉的讒魅,哪里有半分武饒豪爽,要是以往,遼東巡按御史匡海學少不得要出言諷刺一番。可是在如何“處理”這筆拆遷補償巨款的工作上,遼東上下的文武官員表現出來出奇的步調一致和和諧,誰也沒有從中作梗的打算,誰也沒有貳心。
最重要的是,在這六個饒心里,大家愿意拿出八萬兩銀子給百姓們補償,已經是仁至義盡,良心發現,甚至是格外開恩了。
要是換做以往,頂多拿出二萬兩銀子出去補償,即使這樣那些百姓也是只能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
運氣好的興許還能拿到補償繼續生活,少不得還要對自己感恩戴德一番,要是運氣不好的,非凡拿不到補償款,還要迫于生計賣(shēn)為奴給自己打一輩子的工呢!
所以,佟大福一開口就直接吞了十二萬兩銀子,大家都覺得沒有絲毫的不妥,畢竟為官之人,總都要遵守其中的規則嘛。要是你真的一分錢不動地發了下去,少不得還要被人你居心叵測,為了收買人心擁兵自重呢!
“你確定這五萬兩銀子是遼東當地的百姓和士紳自愿捐獻給咋家的?”
“當然了劉公公,您一心為國為民,不惜自(shēn)(cāo)勞,實在是令人佩服,這點心意,還請您務必要笑納,也好讓遼東的軍民百姓安心啊!”
遼東巡按御史匡海學起話來也是一(tào)一(tào)的,心想著只要把劉瑾夸上了,這筆銀子的處置也就好辦了。
“那咋家倒是要問問你們,陛下給的二十萬兩銀子,你們打算怎么分發補償給百姓,又打算何時開始分發補償?”
“劉公公,那自然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將補償錢款翻倍了,來陛下真是宅心仁厚,一代圣君啊!如此大的魄力,不愧為我大明的千古一帝!陛下實在是圣明!”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開始把銀子分發下去?”
“劉公公您就放心吧,我們都已經安排好人手了,亮之后就開始分發,也好早(rì)讓百姓們拿到拆遷補償,避免人心浮動啊!”
“嗯?你們真當咋家是傻子不成?咋家已經跟你們了,這筆銀子乃是陛下從內帑拿出來的,誰也別想打它的注意,不然到時候可別怪咋家不講(qíng)面!”
完劉瑾就轉(shēn)開始往回走,留下了一個肥胖的背影和一句讓人心驚的話語。
“記住了,這筆銀子必須全部如是發放下去,誰要是敢動,誰就死!”
看著劉瑾的離去,留下了一臉茫然的幾人,站在那幾只大箱子面前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還沒從劉瑾態度的轉變下反應過來。
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太監貪沒朝廷的銀子不是經地義的事(qíng)嗎?官員克扣朝廷的補償不是不成文的規矩嗎?
他佟大福寧愿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寧愿相信韃靼人真的會來襲擊遼東,甚至寧愿相信他佟大福自己是個正義凜然為國為民的好參將,也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太監不(ài)銀子啊,更不必這個太監還是堂堂的司禮監大檔,位高權重的大明帝國“內相”了。
“諸位……”
“別看了,既然劉公公必須如實發放,那就如實發放吧,想一想你自己有幾個腦袋夠人家砍的?”
眾人冒著寒風乘興而來,卻是頂著初升的朝陽敗興而歸,連帶著不太冷的早晨也多了幾分寒意。
“難不成劉公公是對這五萬兩銀子不滿意?”
“官大就是好啊,張張嘴就把大家到手的東西拿走了一半。”
“依我看,不如就再加這一萬兩,圖個吉利吧,免得讓劉公公不愉快。至于大家的損失,等劉瑾走后,有的是辦法可以補回來!”遼東巡按御史匡海學一臉的狠辣。
“匡大人高明,也只有這樣了。”
隨著錦州城上空太陽的升起,錦州城外最后一批拆遷戶也被遷入了城中,按照遼東巡按御史匡海學給出的措施,將所有新進入錦州城的外來居民全部安置在了錦州城原本用來堆砌物資的東南角。
這東南角已經升起了數以萬計的營帳,以十二人為一組居住其中,充當臨時的房屋住所。所以東南角的地盤也開始被人們稱為了“錦州新區”。
按照朱厚照下發的拆遷措施,對于這群百姓,拆遷補償照給,等韃靼人走后或者沒來的一個月以后,可以自選去留,而他們錦州城外原本的所有土地房屋財產,一并為大家保留,任何人不得隨意動用和侵占。
而帳外,則是錦州城內的官府提供的炊具和營房,這段特殊的(rì)子里這些新民的飲食起居一并在這里解決,也是為了防止擴散和引發混亂。
雖然大部分人都是迫不得已被強行拆遷進了錦州城的,但畢竟是來到了繁華的城內,對這群以往只能被稱為邊民,在家中富余且城門開放之時才能進來一窺究竟的百姓們來,心里還是有些期待和高心。
畢竟按照朝廷的法,自己以后可以自主決定去留,也就也是,只要自己愿意,完全可以將戶口直接遷到錦州之下,成為一個真正的“城里人”。
就在大家沉浸在進城的喜悅和對未來的迷茫時,遼東巡按御史匡海學和遼東參將佟大福親自帶隊,帶著一批批人馬來了,后頭跟著源源不斷的馬車,車上拉滿了要分發的銀子和生活物資。
“那不是佟大狗嗎?他帶這么多人來干什么?”
看見高坐在駿馬上的遼東參將佟大福,這些新民都是一臉的不平和恐懼,生怕這佟大狗又來咬人。
“鄉親們,我是遼東巡按御史匡海學,大家不必擔心,我和佟將軍是來給大家發放拆遷補償的!麻煩大家回到自己的屋內,以便我們按片區對大家發放補償!”
聽到匡海學的話,大家也不管是真是假,一溜煙的散開了,朝著家里跑去,好像跑得快一些就能多拿一些銀子似的。
隨后,匡海學就帶著人換上了一副和藹可親的好官面容,開始進入了新區的營帳之中,為大家親自發放和解釋拆遷補償事宜。
“諸位鄉親,我是遼東巡按御史匡海學,在場的十二人,都不要著急,排好隊拿出戶帖名冊和之前官府下發的補償文書給我,本官親自給你們發放拆遷補償!”
聽了匡海學的話,這帳中的十二人,不分男女老少立馬就從腰間掏出了一個荷包,又李三層外三層的拆開,好不容易才取出了那張揉得快要壞聊戶帖和補償憑證,又排好了對,一臉焦急和激動的等著匡海學的傳喚。
“朝陽縣人氏張友君,于城外有薄田二畝三分,房屋一間,按照朝廷的規定,補償銀子十二兩。”
“來,這是你的補償款,可要保管好咯,切莫讓人有可乘之機!”
完匡海學就親自點了銀子,交到了這饒手鄭
感受著手掌心里傳來的重量,張友君如夢初醒,有些難置信的用牙齒咬了咬,就是一把跪下不住的朝著匡海學磕頭:“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好了好了,這些都是你應得的,你要謝謝,也應該感謝陛下,感謝朝廷!這些銀子可都是陛下省吃儉用拿出來給你們的,切莫辜負了陛下啊!”
匡海學倒是了句人話,明了主次關系,突出強調了這錢,乃是朱厚照給的,至于是不是省吃儉用,那他自己也不得而知了。
見到張友君拿了錢,剩下的十一個人立馬就躁動了起來,要不是由于營帳過,恐怕都要互相爭搶推搡了。一個個在心里盤算著自己能分多少銀子。
“陳慧琳,地一畝五分,房屋一間,共計補償白銀八兩。”
接下來所有人都拿到了那沉甸甸的銀子,心里一陣感激和高興,恭恭敬敬地把遼東巡按御史匡海學送了出去,就是一臉警惕的防備著周圍的人,畢竟財帛動人心,自己可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人打起了歪腦筋。
可別以為所有人都這么幸運,如實拿到了補償,這只不過是匡海學收買人心的手段罷了,更多的百姓要么只拿到了七成,要么拿到了六成,反正沒有少于五成的。
這也是佟大福的提議,既然保證能讓這群百姓拿到銀子,以免他們鬧事,又要保證他們拿到的不多,不損傷自己的利益,所以,五成銀子打底,絕對是一個“萬全之策”。
果真如佟大福所料,這一下來,都沒有哪里的百姓因為對補償錢款不到位而鬧事,更多的還是乖乖的做好一個良民。
一方面是先前被錦州城內的守軍強行搬遷給嚇壞了,另一方面是真的拿到了銀子,算是一筆讓人出乎意料的意外之財,剩下的則是對陌生環境的好奇和恐懼了。
只可惜,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佟大福自己為官不正,雁過拔毛,手底下帶出來的兵油子又豈會有多干凈。
盡管上頭的人三令五申,最少不得低于五成的補償額度,上面給出來的銀子也是完完整整的,可架不住負責分發補償的差役也是人啊,也有私心,也會貪婪,看著這成千上萬的銀子,對于一名底層差役和士足的沖擊力度是極其可怕的。
這不,每經過一道手就被人漂沒一道,七成的變成了六成,六成的變成了五成半,五成的則開始低于了發放的最低標準。
而百姓這一邊,本來能夠達到銀子已經令人心安了,又想到以后錦州城外的土地還是歸自己所有,相當于是白撿來的銀子,何樂而不為呢?
只可惜,人窮慣了,一有錢就會得瑟。東家比比西家,隔壁鄰居互相問一問,你家補了多少錢啊?
這么一問,結果發現有的兩家土地房屋都是差不多的,補償的銀子確實不一樣,更有甚者,土地和房屋明明比人家多,但是補償下來的銀子還不如人家。
如此一來,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了。有一句話叫做“患寡而患不均”,補償款的多少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公平,是讓人信服讓人認可。
原本也就相差了不到一兩銀子的數額,但心里卻是如鯁在喉,連這白撿來的銀子也不覺得香了。
隨著發現補償不公平的人越來越多,怨氣也就越來越濃厚,這群人聚集了起來,就要生事,就要鬧,就要討個法,討個公道。
于是乎,劉瑾擔心的事(qíng)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