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聲音是個女人發出的,她歪歪扭扭的走了出來,一副宿酒難醒的醉態,像一灘爛泥似的靠在門邊。
“哎呦!我還以為是什么呢?一對野鴛鴦跑到這里快活來了?呵呵……也對,這里人少,要不要我借你們一間屋子,價格好商量啊?哈哈哈哈……”
正在氣頭上的晏勛哪里受得了此等輕薄,他放開小翠直撲過去,一拳將那扇木門擊出碗口大小的一個洞。面對著咄咄逼人的晏勛,醉意未消的女子倒是滿不在意,她的頭發散落在肩頭,衣服穿的也很隨意,雖然花季已過,但也風韻猶存,尤其是那雙媚眼,在酒精的刺激下,顯得格外迷離而勾魂。
“這位小哥,我謝八娘什么人沒見過,不過你這股子勁頭,我還是蠻喜歡的,要不屋里坐坐?昨晚的酒……還多著呢?”
“你!”
晏勛像是一記重拳砸在了棉花團中,竟然無計可施。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現在沒有時間和這個醉婦糾纏。晏勛剛想走,哪料放浪的謝八娘直接攬住了他的脖子,緊張之下,他一掌推出,謝八娘本就因為宿醉站不穩腳,這一推,整個人跌倒在地。瞬時,不堪入耳的言語像雨點一般砸向了晏勛。
小翠剛緩過神,連忙走來幫晏勛解圍,晏勛可以夜戰群狼而不懼,但對付一個醉酒的潑婦,他卻無處著力。小翠擋在了晏勛的身前,晏勛則被氣得咬牙切齒。
“三少爺,現在不是糾纏的時候,我們趕快走吧,尋找小姐要緊!”
晏勛也點了點頭,不再理會躺在地上撒潑的謝八娘。
“等等……你們找人?是個姑娘?”
謝八娘的話讓晏勛和小翠一下子停止了腳步。
“你知道些什么?”
晏勛早已沉不住氣,他一把將謝八娘從地上拽了起來,謝八娘竟也毫不避諱,順勢倒在了他的懷中。晏勛見狀又是一驚,一把推開,好在小翠在后幫忙扶住,謝八娘這才勉強站立得住。
“哎呦……有求于人,還這么不客氣?”
謝八娘白了一下眼,一副看似要吃定晏勛的樣子。
“這位大嬸……”
小翠剛一開口,便迎上了謝八娘辣人的目光。
“你叫誰大嬸!?”
“不不……這……這位大姐……”
小翠立即改口,謝八娘方才斜眼一笑。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此事關系重大,還望告知一二。”
“哼!”謝八娘挪步到屋內坐下:“前一日我倒是聽到些動靜,這知春巷里本就人少,不過其中一個女子的聲音,倒是和你有幾分相似。”
“大姐,那人就是我,還有我家小姐,她……”
小翠又激動起來,竟一下子跪在地上,希望眼前這個婦人能提供一些尋找晏霞的線索。
“哎……誰讓我心軟呢……”謝八娘隨意抓起桌上的一壇剩酒,喝了兩口之后,她從頭上摘下一樣東西:“這個玩意,你們認識嗎?”
晏勛一直懶得搭理謝八娘,可是看到她手中之物時,一個箭步跑進屋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打碎了桌上的酒碗,捏著碎裂而鋒利的殘片,逼向了謝八娘的喉嚨。
“說!她在哪?”
讓小翠沒有想到的是,謝八娘居然毫無懼色。
“原來你們還真的認識……哼……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再不說……”
從謝八娘頭上摘下的東西,是一根玉簪。晏勛七尺男兒,但對這根玉簪卻十分熟悉。那正是去年晏霞生日時,他托一位絕世工匠精雕細琢而成,作為生日禮物,晏霞愛不釋手,幾乎從未離身,如今卻到了這借酒撒潑的無德婦人手上,晏勛的耐心正在飽受折磨。
“我謝八娘什么樣的男人沒見過,有本事你動手啊?”
“你!”
小翠連忙上前。
“這位大姐,我們愿意出重金,只要你說出小姐的下落!”
“我怎么信你們?空口無憑……”
“三百兩銀子,我要這只簪子和人的下落!”
晏勛搶先一步。
“五百兩!否則免談!”
“好!我現在身上沒有,你取筆墨,我立個字據!”
謝八娘沒想到晏勛竟然如此爽快,頓時酒勁散去大半。她取來筆墨,可當晏勛立完字據并按上手印之后,謝八娘也是微微緊張了一下。
“居然是晏家的人……看來那個死鬼,這次小命要不保了……”
“快說!什么死鬼?”
“陳麻子,尋花問柳,偷盜成性,嗜賭如命,好事就沒一件和他沾邊的。這死鬼欠著老娘的錢,昨夜正好讓我找人給堵住了,這才拿這根簪子抵債。前日我本來聽到一些響動,只不過飲多了酒沒能起來,既然你們認得這根簪子,就去找他把,我只知道陳麻子住在城郊,往暉縣那個方向,離那條河不遠,不過這小子整日居無定所,不知哪里鬼混,落在你們手里的話,也算為百姓除了一害。”
“多謝!”
晏勛聽罷,隨即轉身出門。
“別忘了這五百兩銀子!”
謝八娘將手中的字據搖了搖,沖著門口嚷道。
“決不食言!”
一路狂奔,小翠早已不知被甩到何方。經過了幾番問詢,晏勛終于在一間破舊的瓦房前停了下來。已過午時,房間內散發出惡臭的酒氣,晏勛腦中想起晏霞無邪的笑容,他的心便猶如割裂般劇痛。
一腳下去,木門直接飛到了對面的墻上,一個男子被這巨大的響動驚醒,還沒有抬起頭來,便油嘴滑舌的說個不停。
“還還還,馬上就還,再給我三日……就三日……”
“我給你一拳!”
伴隨著一聲怒吼,陳麻子的鼻腔一陣酸脹,眼前一黑,沒有了知覺……
再次醒來之時,陳麻子眼前已經不是一個人。晏勛、晏爵、小翠,魏啟德,還有一眾衙役和家丁,站了滿滿一屋子。此刻,他臉上的麻子似乎都匯聚到一起,嘴巴張的老大。
“你……你們,這是干什么?”
晏勛上前掐住陳麻子的脖頸,用力的向上一提,陳麻子瞬時雙腳騰空,來回蹬踹。
“好漢饒命……饒命!有……有話好好說!”
“說!人在哪!?”
晏勛死死鉗住他的脖子,將晏霞的那根玉簪橫在了陳麻子的眼前。
“我說……說,我說……”
手指松開,陳麻子跌落在地,他心中不斷苦苦暗討,這次惹了不該招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