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霞的哭聲愈加傷心,思念家人的苦楚在痛哭聲中四散,震顫著池子的心,就連院中的眾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呆呆的看著那間廂房的門口。
“剛才還好好的,怎么?”
月兒滿心疑惑的問了一句,梅兒也湊了過來。
“是不是池子哥哥欺負那個漂亮姐姐了?”
黑臉走過去,將兩人攬了回來。
“你們還小,不懂……別亂說,池子哥怎么會是這種人呢?”
月兒和梅兒聽罷,倒也安心的點了點頭。
池子不知道該如何勸慰晏霞,或許這個時候,眼淚才是將痛苦都帶走的良方,他默默的看著泣不成聲的晏霞,心中除了憐愛之外,還有絲絲的悔意。因為他不會說謊,而偏偏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燒出了一卦疾病香,除去幾種大兇之相的香卦外,任何哪一種香表,他都可以將話說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晏霞的情緒安穩下來。但這疾病香表,卻著實沒有他意可解。
“你……不必這么悲觀……人食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
“不用再安慰我了……”晏霞的聲音斷斷續續,抽泣不停:“一定是母親,父親走了,大哥又生死未卜,她那幾日便茶飯不思,整個人都好像沒了魂兒似的,如今……我又離開了母親的身邊,一定是她……”
“那……那……也并非山窮水盡,找個好郎中,開幾服藥好好調養,一定會沒事的!請你相信我,疾病香并非孝服香或者催命香,人確無性命之憂!”
池子依然在極力的解釋和開導,但是晏霞卻似乎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此刻,她的腦海之中,滿是母親的音容笑貌,溫柔賢惠、知書達理,對自己的溫柔更是像暖陽一般。晏霞越想越傷心,越想越心急。
“我要回家!”
池子所害怕的那個決定終于還是來了。他無法左右晏霞,如果勸說已是徒勞,那就再也沒別的辦法了,畢竟,他當時就把這個選擇的權利,交給了晏霞。留住晏霞看似安全,但池子的心里卻很復雜,原因只有一個,他憑什么?
“可是……”
“我不管什么可是!就算你看香再準,我要回去看看母親,就算不是母親,三哥、二哥……哪一個都是我的至親之人,我已經錯過了父親的……我不能不回去!”
晏霞越來越激動,整個人都要從床榻上掉落下來。池子見狀,連忙將她攔下。
“好好好……你不要心急!明日一早……好嗎?休息一夜,把那兩服藥喝下,饒是一定要回去,也讓身體先好起來,否則不也是增添麻煩嗎?”
聽了池子的話,晏霞漸漸安靜下來,身在院落,心卻早已奔向晏府。
月兒和梅兒照顧晏霞喝過了湯藥,她無心入眠,心中翻來覆去的都是自己的家人,可無奈紀宣的藥,安神效力十足,腦海中掙扎了幾番之后,還是昏昏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院子里響起了開門的聲音,圓月高掛,王琳回來了。
“王琳姐姐。”池子第一個迎上前去:“可是又去看……三公子了?”
王琳笑了笑,不置可否,但她的眼神中,依稀還有幾絲血痕。
“來來來,王琳姐姐……”黑臉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元宵走了過來:“這碗元宵,算是我們這群叫花子孝敬您的!沒有你,哪有我們今日啊!”
一眾人等都附和著,王琳也笑了。
“這都是你們池子哥修來的福,我只不過是知恩圖報罷了。來,我帶回些好酒,你們小哥幾個可以飲酒賞月。”
“好!!”
大頭和黑臉最是歡呼雀躍。黑臉手中的那碗元宵直接遞給了王琳,便抱著王琳帶回的酒壇跑向后廚,大頭還是慢了半拍,隨即追他而去。
月圓之下,清冷的空氣中升起一縷白色的哈氣,池子在院中獨自飲酒,一杯接著一杯,等待醉意的襲來,卻又欲速則不達。直到王琳來到身邊,他才緩過神。
“晏家小姐如何?”
“一切都好……”池子嘆了一口氣:“哎……我和她都說了……”
“說什么?”
“回家的事。”
“這就……說了?”
“那我還能怎么辦?”池子攤開雙手,臉上的表情有些無辜:“人家都醒了,精神也還不錯,我毫無理由的不讓人家回家,那叫什么道理?”
“說的也是……”王琳點了點頭:“那晏家小姐什么反應?”
“其實……她這個人不是想象中那么刁蠻任性,對我說的話,她還是信的,至少對于觀香預事,她并沒有抵觸。”池子說著,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但是,也是壞在這香上面了。”
“哦?”王琳奇怪:“此話怎講?”
“她想燒三炷香,我琢磨著,她既然都信,那就讓她燒吧。之后我再看一看香表何意,正好用作理由勸她也不遲,可誰知她偏偏燒出個‘疾病香’來,這一下……誰勸都沒用了!”
王琳聽聞,也是連連搖頭。
“天意如此,思前想后,到頭來……還不是……”
“所以……”池子看了看王琳:“王琳姐,還是幫我想個辦法吧……”
“她回家也不能算是壞事吧?我看你呀!如今也不僅僅是為了香卦上看出的名堂吧?”
“行了,王琳姐。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取笑于我。”池子扭過臉去,不想讓王琳看出他尷尬的表情:“我已經答應她了,明日一早,就算是回家,也不應該我們送她回去……”
王琳笑了笑,表情始終沒有嚴肅起來。
“你送她回去,不正好邀功請賞嗎?晏府什么來頭,絕不會虧待你的。說不準……英雄救美,還得個上門的女婿,一段佳話不就此傳開了?”
“王琳姐……”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笑了……”王琳忍住了調侃,這些時日里來,也就是同池子的相處,才讓她放松幾分:“我知道你不想拋頭露面,既然你不愿意的話,那是該想個辦法。”
“是啊……”池子放下酒壇,期待的醉意始終沒有襲來,卻是滿心的憂愁:“當初那香卦,我記憶猶新,我的確是怕引火上身,如果是針對于我,那我自當避諱,晏家小姐也可以相安無事,這樣對誰都好。”
“你倒是無私,舍得嗎?”王琳撇了一下嘴:“那如果……當初的香卦針對的是晏家小姐呢?”
“我正好在暗處可以盡力保全于她。”
池子的表情不像是在說笑,王琳卻皺了皺眉。
“你……又將我盤算好了吧?”
“琳姐真是絕頂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