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嵐宗的新弟子每次歷練結束后都會有一日假期。
天不亮,靈芝便與喬薇薇起了床。
靈芝已是大護法的親傳弟子,每月除了一定數量的靈米供應外,還額外有屬于自己的月錢。
靈芝昨日去向大護法報平安時便已經領到了自己的第一份月錢,足足十兩。
這些銀子在那些大弟子眼中可能不算什么,但對于靈芝與喬薇薇這種窮光蛋而言,足夠她們花銷許久了。
至少靈芝是這么認為的。
喬薇薇坐在床上,晃動著小短腿兒:“去哪兒啊?”
靈芝捉住喬薇薇不停晃動的小短腿兒,給她穿了鞋,說:“下山啊。”
“不來了嗎?”喬薇薇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了!
靈芝笑了笑:“當然要來啊,只是下山買點東西,我不是說了嗎,等我有錢了就給你好多好多衣裳,每天不重樣。”
“哦。”喬薇薇放下心來。
靈芝看著她的樣子,微微一笑:“你很喜歡這里嗎?”
喬薇薇:“嗯。”
有肉吃。
靈芝原本有些擔心自己常把她一個人留在院子,她會感到不適應,沒想到竟然還會喜歡。
轉念一想,比起在山下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如今至少不用再挨餓受凍,似乎真的很不錯。
穿戴整齊后,靈芝背了個空包袱,牽著喬薇薇的手出了院子。
今日,可不止她倆想下山,就連她鄰居也早早地帶著丫鬟出了門,她們雖住得近,可幾乎沒什么交流,天靈根少女自然不會邀請靈芝與喬薇薇坐她的馬車了。
靈芝已經慢慢認清現實了,對這種差別待遇也就沒最初那么大反應了。
“走吧。”靈芝對喬薇薇說。
喬薇薇不動。
“怎么了?”靈芝問。
喬薇薇伸出小胳膊:“抱。”
另一邊,容小公子也收拾好了東西準備下山,剛走出新弟子院,廚房的師傅殺氣騰騰地沖過來了,揪住容小公子的耳朵一頓破口大罵:“臭小子!別以為你靈根長好了,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樣了!你給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做什么壞事了?”
容小公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疼得嗷嗷直叫:“我做什么壞事了我?您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還裝蒜是吧?好啊,你跟我來!”廚房的師傅將容小公子拽去了靈獸園,指著一大群瘦得皮包骨的靈獸道,“這就是你喂了一個月的靈獸?你瞧瞧都瘦成什么樣了?你怎么喂的?!”
容小公子心虛地眨了眨眼,含糊不清道:“就、就這么喂的啊。”
“你真的喂了嗎?”
“喂、喂了啊。”
就是喂得少嘛……
廚子威脅地看著他道:“你給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把飼料拿出去賣了?”
容小公子瞪大了眸子道:“怎么可能啊?除了歷練那一次,我這個月就沒下過山!”
廚子一想也是,新弟子沒有令牌根本出不了千嵐宗,可如果不是這小子把飼養靈獸的肉給賣了,靈獸怎么會全都像是沒吃過東西似的?
“你是不是私吞了?”廚子問道。
提到這個,容小公子有底氣了,挺起了小胸脯:“怎么可能啊?那么多肉,我一個人吃得完嗎?我是每天偷吃了一兩塊沒錯,但其余的,絕對不是我吃的!”
是那個小家伙吃的!
“我對天發誓!”容小公子信誓旦旦地說。
廚子也覺得這小子吃不了那么多,但靈獸怎么就全都營養不良了呢?
廚子不耐煩說道:“行行行了!以后你別來喂了!”
都把他肥嘟嘟、圓滾滾的靈獸給喂瘦了,鬼知道他的靈獸經歷了什么?!
千嵐宗的山腳,往東南行進約莫十里,便有一個比蓮花鎮繁華不少的玉河鎮,此鎮以玉河而得名,三面環水,空氣濕潤,風景宜人。
靈芝抱了一路,有些抱不動了,放喬薇薇下來,讓她自己走。
她給喬薇薇買了一串糖葫蘆,喬薇薇一邊吭哧吭哧地啃著糖葫蘆,一邊讓靈芝牽著,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穿梭。
忽然,她眼珠一轉,看見了一個做糖畫的。
她不走了。
靈芝停下步子,順著她的目光一瞧,問道:“你想要這個?”
喬薇薇點頭。
靈芝牽著她走過去,指了指架子上用做好的糖畫:“你要哪個?”
糖畫種類繁多,有龍有虎有飛鳳,也有牡丹壽桃小人兒等。
喬薇薇要了一只飛鳳。
“五文錢。”老板說。
靈芝給了錢,將用糖做的飛鳳遞給了喬薇薇,恰巧喬薇薇把糖葫蘆吃完了,又接著吃這個。
靈芝又帶著喬薇薇去了裁縫鋪子,給喬薇薇買了幾套成衣,之后,她又買了些日常用的東西。
她從前不識字,可進了千嵐宗后也開始學著識文斷字了,她覺得薇薇也該學學,可又不好浪費千嵐宗的筆墨,于是用月錢買了一套文房四寶。
這些東西下來,她的銀子去得差不多了。
就在她打算打道回府時,喬薇薇看上了一家古董鋪的金扇子。
那金扇子其實并不是古董,但做工極為精致,色澤明艷,金燦燦的,仿佛會發光一樣。
喬薇薇看得眼睛都直了。
但這個東西,靈芝買不起啊!
別說她已經把錢都花出去了,便是沒花,十兩銀子也是絕不可能買到金扇子的。
就在靈芝猶豫著怎么把喬薇薇哄走時,一道清雋的身影自她身后走了過來,對店鋪的老板道:“這扇子我要了。”
靈芝一聽這熟悉的聲音,驚訝地轉過身來:“余師兄?”
余師兄微微一笑:“還叫我師兄呢?”
靈芝尷尬地說道:“余……”
余不出來了。
余師兄花了兩張銀票,買下了那把金扇子,隨后,將金扇子遞給喬薇薇道:“給。”
靈芝沒料到余師兄是給薇薇的,趕忙拒絕道:“使不得的……”
話未說完,喬薇薇將金扇子抱進了懷里。
靈芝沉了沉臉:“薇薇。”
喬薇薇把金扇子抱得緊緊的。
靈芝有些汗顏。
余師兄笑道:“一把扇子罷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靈芝道:“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余師兄笑了笑,說道:“這些黃白之物何來貴重一說?”
靈芝了然,修道之人不說早已看破紅塵,卻并不在意這些金銀珠寶,在他們眼里,能用錢買到的東西大概都不叫東西,求而不得的功法與兵器才是他們追求的至寶。
靈芝說道:“不論怎樣,多謝……你了。”
不遠處,有人在茶樓上目睹了這一幕。
“小姐,你瞧,那不是新弟子院的大弟子嗎?他怎么會和那兩個野丫頭在一起?還買東西送給人家妹妹,我聽說,他還給她送了一個法器呢,是不是她嫉妒小姐有法器,她卻沒有,所以故意找余大師兄要的?”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天靈根少女的貼身大丫鬟。
天靈根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誰許你背后議人是非了?再敢亂嚼舌根子,當心我把你送回洛陽!”
一聽要被送回洛陽,大丫鬟果斷噤聲了。
天靈根少女有個做上仙的父親,她不論資質與背景都在靈芝之上,她根本都沒將靈芝放在眼里,自然不會去嫉妒或在意靈芝所擁有的東西。
至于說那個小家伙——
心思閃過,天靈根少女朝喬薇薇看了過去。
喬薇薇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手中的扇子,一邊玩,還一邊親。
天靈根少女不屑一哼:“鄉巴佬。”
喬薇薇唰的扭過頭來!
天靈根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一雙仿佛涌動著魔氣的眼睛,她的心口就是一震,她眨了眨眼,再次朝對方看去,對方卻已經低下頭,繼續親親手里的金扇子了。
天靈根少女喝了一口茶,一定是她眼花了,一個孩子怎么可能有雙那么可怕的眼睛?
“小姐,我們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大丫鬟提醒。
天靈根少女確實沒了待下去的興致,丟了一錠銀子,沒讓找錢便帶著丫鬟下樓了。
當她走到馬車那邊時,車夫苦著臉告訴她,不知哪個殺千刀干的,他就去了趟茅房,回來馬車便散架了。
大丫鬟斥責道:“沒了馬車你讓我們小姐怎么回去啊?”
車夫道:“我再去鎮上租一輛?”
大丫鬟冷聲道:“我們小姐千金之軀,怎么坐別人坐過的馬車?”
天靈根少女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靈芝也要回去了,靈芝一轉頭,看見巷口的鄰居,她頷首打了招呼,便拉著喬薇薇的手離開了。
喬薇薇愛不釋手地抱著金扇子,親親,親親,再親親。
沒了馬車,天靈根少女也只得步行,如此,倒是與靈芝等人走到一路了。
余師兄也在。
幾人話不多,只安安靜靜地走著,相安無事,一直到出了玉河鎮,走過一處小峽谷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三名千嵐宗的新弟子,被一群潑皮散修給攔住了。
散修一共五人,個個的修為都在筑基中上,而這三個新弟子,除了容小公子以外,余下兩根還都是半靈根的狀態,難怪被人打劫得死死的了。
“什么人竟敢在千嵐宗腳下鬧事?”
余師兄一聲厲喝,容小公子三人轉過了身來,隨即,幾人像見了救星似的,拔腿跑向了余師兄。
“余師兄,余師兄,他們要打劫我們的靈石!”一名新弟子委屈巴巴地說。
容小公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傻叉啊!這種事你也敢往外說?!
果不其然,余師兄聽了他的話,臉色瞬間沉下來了:“誰許你們私自購買靈石了?”
靈石與聚靈散一樣,都是能為修道者提供靈力的東西,它的效果因品級高低而異,有些上品靈石,比聚靈散的效果還要好,但靈石多有雜質,這些人還沒學會吸取靈石之氣的法門,就這么買回去用,很有可能把靈石中的雜質一同吸收了進去,這對靈根而言非但不是好事,反而是種極大的負擔。
因此,新弟子院明確貼了告示——禁止購買或使用靈石。
“你怎么也要買?”余師兄看向了容小公子。
容小公子撓撓頭,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被忽悠過來的,太特么丟臉了。
這邊,余師兄在訓話,另一邊,五個胡子邋遢的男人不懷好意地走了過來。
為首的男人掃了幾人一眼道,驚喜地說道:“今天運氣不錯啊,竟然有個天靈根和一個水靈根。”
天靈根少女厭惡地看了幾人一眼。
靈芝將喬薇薇藏到了自己身后。
新弟子涉世未深,不知對方身份,余師兄卻是能猜出個大概的,這些人都是被名門正派逐出門戶的散修,不走正道,專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修行上也盲從捷徑。
有靈根的少女都是天生的鼎爐,靈根資質越佳,功效越大,這群人儼然是打上靈芝與天靈根少女的主意了,想把她們煉成鼎爐,以此來提升自己的修為。
余師兄道:“連千嵐宗的人都敢動,你們可知會有什么后果?”
為首的男人道:“什么后果?殺了你們幾個,千嵐宗會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嗎?”
話到這個份兒上,一場惡戰是避免不了了。
這幾人與余師兄一樣,都是筑基修為,可他們人多,打起來會有些麻煩。
余師兄對靈芝二人道:“我先拖住他們,二位師叔盡管帶新弟子趕回千嵐宗。”
二人自知留下也是累贅,聽從了余師兄的建議。
靈芝抱著喬薇薇,天靈根少女帶著丫鬟,與容小公子等人飛快地朝千嵐宗的方向去了。
他們企圖分出人來追擊,全都被余師兄攔住了。
余師兄不愧是劉執事座下天賦最高的大弟子,以一敵五仍能立于不敗之地,只是余師兄萬萬沒料到的是,對方手里竟然還有后招!
一頭比三階白獅更可怕的兇獸——黑虎獅朝著幾人撲了過來。
同為三階兇獸,這只黑虎獅卻達到三階的巔峰,隱隱要突破四階了,這個級別的兇獸,想要撕掉幾個新弟子,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余師兄暗道不好,想過來擊殺這頭黑虎獅,卻被那五人死死地纏住了。
靈芝是在山里長大的,對如何利用山中的地形十分熟悉,她望了一眼附近的峭壁以及峭壁下那條湍急的玉河,把喬薇薇遞給容小公子說:“你帶著薇薇先走,我去把它引開!”
容小公子結巴道:“你你你你……你能引開嗎?”
“能。”
不能也得能,讓黑虎獅追上,他們所有人都沒命了。
靈芝掏出了懷中的匕首,也遞給了容小公子:“這是余師兄送給我的法器,能抵御三階兇獸的一次攻擊,你拿著防身。”
“可是可是……”
不待容小公子可是完,靈芝咬破手指,在身上涂了鮮血,隨后催動法訣,施展輕功朝著峭壁的方向奔了過去。
她身上的血腥氣,很快便將黑虎獅吸引了。
黑虎獅調轉了方向,朝著她飛快地追了過去!
靈芝是算好了距離的,對面的峭壁太高了,以她這三腳貓的躍不上去,好在峭壁之上有個小巖洞,她若是能跳進巖洞里,也能有一線生機。
只是這么做有些冒險,畢竟巖洞太小,她若是沒跳進去,就會掉進河里,而黑虎獅是會鳧水的,那樣她就死定了!
喬薇薇看著靈芝起跳,表情很冷靜。
靈芝成功地撲進了巖洞。
巖洞小得剛好能容她進入,而黑虎獅一顆腦袋都比巖洞大了,當即撞得悶哼一聲,揮舞著爪子掉進了河里。
河流湍急,將黑虎獅沖了下去。
可若是以為這樣危機便解除了,那也太天真了。
就在黑虎獅掉進河里的一霎,一頭更為兇猛的黑虎獅奔了出來,這頭黑虎獅儼然已經突破五階,氣場強大得能散發出威壓了了!
天靈根少女的臉色瞬間變了,她趕忙自懷中拿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青銅鐘鼎,青銅鐘鼎飛速地變大,朝著幾人罩了下來。
這是昨日自歸去后,二護法新送給天靈根少女的法器,也是防守型的,上面加注了二護法自己的靈力,不需要少女再額外消耗靈力。
只是所有人都在往法器里跑時,容小公子卻摔了一跤,等他抱著喬薇薇爬起來,想再進金鐘鼎時,已經太遲了,金鐘鼎已經徹底地罩在地上了。
五階黑虎獅兇殘地奔了過來。
“啊啊啊,怎么辦吶?匕匕匕……匕首……”容小公子拔出了匕首,“你你你你你……你是三階吧?”
開什么玩笑,這是實打實的五階!一巴掌能拍死一名筑基高手!
別說一把這樣的匕首了,一百把都不夠!
所有人都不忍往下看了。
“吼——”
黑虎獅飛起一跳,狠狠地撲向了容小公子。
容小公子閉上眼,一把將匕首刺了出去。
他感覺自己好像使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力量,烏云層層疊疊地壓了下來,山河失色,天空仿佛現出了一道龍吟,大地都抖動了,玉河的水卷起百尺高浪。
容小公子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失聰了!
他維持著一手抱孩子,一手舉匕首的姿勢,持續了足足半晌,等他回過神來時,就發現五階黑虎獅已經倒在地上,氣絕身亡了。
這還不是最驚訝的。
在他身后,傳聞能抵御九階兇獸長達一個時辰攻擊的金鐘鼎,突然之間裂開了一道口子,口子越裂越大,直至,嘭的一聲碎成了渣!
------題外話------
修哥:媳婦兒這么厲害,腫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