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一行人出現在了烏別山大草原上的一處小土坡上。
從左到右,依次是喬薇、燕飛絕、教主大人、阿達爾以及小白與珠兒。
十七留在了客棧。
四人二獸宛若蟄伏在暗影中的巨獸,睜大危險的眼睛,巴巴兒地望向星空下的幾間氈房,這一處氈房新建不久,看樣子是剛搬遷來的牧民。
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每年都會隨著季節的變化遷徙好幾處,因此會在這一帶發現新屋并不是什么令人奇怪的事,若不是教主大人帶著幾人來了這里,他們即便是路過了也不會想到里頭可能住著他們要找的夜羅人。
“你確定是這兒嗎?”喬薇問。
教主大人哼道:“我當然確定了!不確定我帶你來干嘛?”
頓了頓,他眸光一掃,嫌棄地看向地上的兩個小東西,“怎么就倆了?還一個呢?”
眾人嘴角一抽,這都一夜快過完了,您老才發現呢,這眼神,也是沒誰了!
大白被丟下護城河了,一直到離開都沒能找到它的蹤跡,它生還的可能不大,臨出蒲城前,喬薇拜托蒲城城主在河里打撈大白的尸體,不論怎樣,大白跟了他們一場,活要見貂,死要見尸。
目前,尚未傳來任何消息。
也許,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這么多氈房,哪個才是那家伙的?”燕飛絕納悶地問。
教主大人指了指右手邊第三個:“就是那兒,他傷得很重,那個女人和蒼鳩都去給他賣藥了,今晚怕是回不來,我們只要趕在天亮之前解決掉那個家伙就夠了。”
燕飛絕古怪地看了過來:“你怎么知道他們去買藥了?”
教主大人倨傲地勾了勾唇角:“我自有我的辦法。”
“什么辦法?”燕飛絕死活想不明白。
喬薇白了教主大人一眼,幾日不見,這家伙都學會賣關子了?
“不就是買通了郁家,讓郁家幫忙打聽的消息嗎?”
教主大人不爽地皺起了英俊的小眉頭:“你怎連這個都知道?”
喬薇淡淡一笑:“很難猜嗎?”
郁家是烏別山的地頭蛇,什么外來人能瞞過他們的眼睛?
教主大人撇撇嘴兒:“我可是把兩生果都搭上了,總不能只要你們的消息吧?那也未免太不劃算了!”
“那你到底給了幾顆兩生果?”喬薇冷冰冰地問。
教主大人清了清嗓子:“……兩顆。”
喬薇一巴掌拍上他腦袋,這敗家玩意兒!屁大點消息就花了兩顆兩生果!知不知道全家的兩生果都被那幾個夜羅人偷光了?就他手上這兩個了,他還全給敗出去了!
教主大人的腦漿都要被拍散了,幽怨地看向自家嫂嫂。
喬薇沒好氣地道:“看什么看?”
教主大人委屈巴巴地撇過了臉!
接下來,喬薇讓教主大人拿出夜鳴蠱,一人(獸)分了一只,這種蠱蟲只要接觸到人的皮膚變能成功地讓人中蠱,他們這么一大幫人,總有一個的能砸中。
分到蠱蟲后,一行人以阿達爾為首,開始偷偷摸摸地走向氈房。
眼下已是后半夜,牧民們全都進入了夢鄉,沒人發現他們的靠近,有牧民家中養了狗,警惕地豎起了耳朵,可不待那狗叫一聲,便被小白嚇得縮回了狗窩。
夜深人靜,連風聲都停了,四周靜得只剩幾人的呼吸。
阿達爾打了個手勢,保險起見,還是先迷暈那些牧民。
燕飛絕從善如流,自懷中掏出了幾支迷煙,與阿達爾一人三支,分別吹進了幾個牧民的氈房。
做完這些,二人回到了第三個氈房的門口。
說是門口,實則仍有十步之遙。
一行人中,只有喬薇與他打過交道,那日被碾壓的慘況歷歷在目,只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喬薇站著沒動。
教主大人沖她努了努嘴兒,進去啊?傻站著干嘛?
喬薇睨了他一眼,你進啊,瞅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要跑來下蠱的!
教主大人憤憤地瞇了瞇眼,一咬牙,望向了阿達爾。
阿達爾深吸一口氣,望向了燕飛絕。
燕飛絕扶額,看向了一旁的——
小白珠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散開了!
燕飛絕:“……”
這么不講義氣真的好么?
喬薇擠眉弄眼:上回生病便只剩下五成功力,又被血月弓射了一次,估計兩成功力都不到了,您進去,定能一招將他秒了。
教主大人簡直不能更贊同:燕大俠好樣噠!燕大俠棒棒噠!燕大俠快沖啊!
燕飛絕有火無處發,我特么怎么碰上你們這倆無賴?
到底是沒親眼見過準鬼王的實力,燕飛絕還心存著一絲僥幸,或許只是某些人太弱了,而不是準鬼王太強了。
一念至此,他果斷戴上手套,拿出夜鳴蠱,走向了氈房。
幾人交換一個眼神后,毅然跟上。
那個準鬼王果真是受了重傷的,否則以他們的功力,哪怕隱藏得再好,也早被對方給洞悉了。
眾人不由地與燕飛絕一樣,也生出了一絲僥幸,既然傷得這么重,今晚他們或許真的能夠得手。
然而這樣的念頭,在邁出第三步時便生生地恰住了。
沉悶而粗重的呼吸聲自氈房內徐徐地傳了出來,在連風都沒有的靜夜里,顯得格外臨近與清晰,就像是……在人的耳邊喘息一樣。
所有人的心里沒來由地一緊,緊接著,一股寒氣自腳底竄上了眾人的頭頂。
燕飛絕的步子頓住了,他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呼吸聲還在一聲聲地傳來,每一聲都像是響在他耳畔,他甚至不敢回頭,恐那人就站在自己身后。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而他不過是站在了他的氈房外而已,真不知正面與他對敵起來究竟會恐怖到什么程度。
這時候,他忽然佩服起喬薇的勇氣了,還敢來第二回,不是膽大就是人傻啊!
不論如何,來都來了,總不能就這么灰溜溜地走掉!
燕飛絕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反手摸出一片薄薄的刀片,無聲地割開了氈房的門。
他挑開門簾,猶豫了一會兒,把心一橫,鉆了進去。
幾人見他進了,也壯著膽子走了進去。
氈房不大,一眼便看見了躺在厚厚毛毯上的男人,男人穿著一身黑衣,戴著黑色頭具,身上半蓋著一層棉被,屋子里升了炭火,并不會讓人感覺寒冷,可不知怎的,所有人的脊背都不約而同地有些發毛。
該扔蠱蟲了。
可居然沒一個人敢扔出去。
一行人就那么傻呆呆地站著。
忽然,床上的男人睜開了眼睛。
眾人的心口齊齊一跳!
男人朝這邊忘了過來,遮掩得嚴嚴實實的頭具,連一雙眼睛都看不清,只依稀能從那鏤空的部位,看見兩道修羅一般的目光。
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下一秒——
小白把蠱蟲吃了。
珠兒把蠱蟲捏死了。
燕飛絕將蠱蟲扔阿達爾的身上了。
阿達爾將蠱蟲……也扔自己身上了。
喬薇往前跨了一小步:“你們怎么這么沒用?不就是一個死士嗎?又不是真正的鬼王!身上也還受著傷!我們這么多人聯起手來,還會輸給他不成?還是不是爺們兒了?是爺們兒就跟著我一起上!”
教主大人果斷被自家嫂嫂激勵了,也往前邁了一步,挺起胸脯,無所畏懼地說道:“說的沒錯!一起上!他再厲害也是從前了!他現在受著重傷!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我數一二三,大家把手里的蠱蟲丟出去!總有一個能丟中它!一、二、三!”
只有他一個人丟出去了。
他回頭一看。
麻蛋,人呢?都跑了?!
一行人全都噠噠噠噠地跑進夜色了,其中跑得最快、逃得最遠的就是喬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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