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安與榮華面上依舊保持了融洽關系,所以宴席上有近半時間二人是在一起的。
當榮安問起廖靜時,榮華嘆了口氣。
“雖說上次那事咱們都知是有人在搗鬼,可表姐因著我和老祖宗沒有第一時間站她幫她說話,還逼著她道歉,所以直至今日都還耿耿于懷不搭理我。真是愁人。連帶著舅母對我也沒那么熱絡了。”
“你舅舅呢?”
“舅舅左右為難,與舅母鬧得也不太痛快。”
“哎。”榮安一嘆,心下一喜,真好。廖家也生矛盾了。內里一亂,多少能給他們找些事做,如此這般,他們對外也能少做些壞事。自己要是有機會,看來還真得多多攪水,救人救己。
“榮安,咱們往那邊走走?”
“不好吧?往那邊就多男賓了。”一般這樣的場合,很少會男女賓客混坐一處,男女賓之間為了避嫌,要么以前后院之分,要么以湖以墻以林等為界限分開兩處進行。
今日也是這般。
“我嗅到前邊香氣撲鼻,倒似是曇花的香味。安安,你沒見過曇花吧?機不可得,咱們去瞧瞧!”榮華雙目微光閃過。
榮安則瞇了瞇眼。
曇花?明顯是欺負她無知,把她當傻子呢!
榮華眼下這路數,前世就沒少發生。
榮安很清楚,若無意外的話,走著走著就該偶遇上太子了。
打了照面卻轉身就走未免失禮,自然要說上幾句。而既然并非孤男寡女,那自然還能多說幾句。說話投機,還能來些個視線交流。就這么很自然的,便有了邂逅加了解的機會……
當然,實在叫人瞧見了,也不怕什么。反正碰巧嘛,大伙兒都能作證。又或者,可以說是各自迷路;被花香吸引;被鳥叫引來……反正是有緣分,說啥都成。誰若愿意宣揚一番那便更好,反倒更加促進了他二人的佳話。
一來二去,關系熟絡。三來四去,漸生眉來眼去的曖昧。
說些不清不楚的話,留著似是而非的情,總之,前世便是這般……
前世的榮安一開始還真以為是巧合和緣分,后來才知,原來是兩廂情愿的算計。太子那里她不太清楚,但榮華這里,是總會有人漏出太子行蹤,以便兩人順利碰上……
“好安安,走吧!”榮華面色微紅,拉了榮安就走。
榮安無所謂。
讓她去,倒是不難,只要榮華不怕她打擾他們的郎情妾意便成。
果然,她二人剛上假山涼亭,對面有兩位貴公子也到了。
就是那么巧!
那么完美的邂逅!
不過除了太子,還有那可恨的瘟神六皇子朱永霖。
太子依舊不改他陽光普照的笑顏,不但溫暖了榮華臉,還閃過了榮安眼。
朱永霖也在笑,可那笑里,分明都是不懷好意。
榮安見他便生厭,一下想起這兩人上次威脅她時說過要把她弄進府去收拾的話來……
“姐,這里既然有人了,咱們便換地方吧。”榮安行了禮轉身就要走。
“安兒……”榮華的禮可不像榮安那般粗糙敷衍,所以榮安說這話時,她一個禮都還沒行完。如此良機,榮華哪能輕易錯過?榮安一走,她又還有何理由留在這兒?
榮華幾乎是一瞬間便想到了法子。
“哎喲”一聲,她急著轉身呼喊榮安,結果腳滑了下。
“虞大小姐沒事吧?”
太子的關心溢于言表,直接走前了幾步。
榮安扭頭看了榮華一眼,心下鄙視,可卻接收到了榮華一個乞求的眼神。
“安安,我腳扭了下,等我緩一緩再走。”
榮安鄙夷。
好煩!
爛透的橋段,可卻那般實用。
既給了太子關心和表現之機,又給他二人提供了話題。還為暫時走不成給出了理由。而自己這個做妹妹的,也沒理由扔下姐姐吧?
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瘟神朱永霖已經哼笑上來,幾個箭步就擋住了榮安去路。
“虞二小姐急什么?不等等虞大小姐嗎?”
“自然要等的。”
榮安轉身,沖太子道:“太子殿下也聽到了,家姐腿腳受傷,民女得給她仔細查看一二,敢問能否勞煩太子殿下和六皇子殿下移個駕?順便幫忙找個大夫過來?”
“……”太子和榮華。
這孩子,是太懂事還是太不懂事了?
榮華只覺臉都燒了起來:
“安安,我……沒那么嚴重。姐姐休息下就沒事了。太子殿下尊貴,你……不可無禮。”
“無礙。”雄孔雀再次溫柔笑起。“虞二小姐心直口快,滿京城皆知。來,虞大小姐趕緊這里石椅坐吧。”
嘖嘖,榮安瞧著他先拿汗巾墊到了石椅上,又幫著將假山小路和石椅附近幾片被風吹來的殘花落葉給踢開了,關懷備至將榮華引了過去。
好個體貼入微的郎君,叫榮華那張俏臉上的紅暈直接燒到了耳垂。
這會兒冷眼看來,確實看到的更多。好一塊汗巾,既防涼又防臟,既提高了印象分,那臟了的汗巾子還能成為下次見面的橋梁。
這太子爺,經驗技術純熟,顯然不是頭一回這么干了。
榮安越發看不上他了。
再次為前世可憐的自己默默嘆氣。
“多謝太子殿下……”
“虞大小姐在孤眼皮子底下受傷,孤保護不力,已是內疚至極,虞小姐這一謝,實在叫孤汗顏。”
兩人四目相交,男的愣神定住,女的羞澀挪開眼。
然而太子朱永昊衣袖下的一雙拳卻在越握越緊……
就連他眼底的一汪深情水也不受控地越來越淡……
因為從他的角度,眼角余光正好能掃到虞榮安。
他瞧見對方在笑,直白露齒的笑,抱胸毫不避諱的笑。還有那腦袋,晃什么晃?她怎么還坐下來了?她的裙擺在抖動,她是不是在抖腿?
自己是不是還得遞一把瓜子給她?
她這個模樣,像極了戲樓臺下坐著的爺!這是把他當戲瞧了!
他不用正眼瞧過去,已能再次感受到對方的鄙夷,他一下便想起了前兩次,虞榮安翻出的那兩個白眼。
這一瞬,他的興致全無。
如一盆涼水淋下,剛剛欣賞美人的熱情瞬間消失。可他的臉面卻不自覺有些發燙……是臊?是怒?是恨?還是其他?
游刃有余的戲碼,怎叫他覺得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