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是廖文慈選定的黃道吉日,榮安這天要回將軍府了。
葛家上下都舍不得,老夫人和葛氏更是互擦著眼淚。舅舅和舅母都是千叮萬囑,葛薇也是拉著榮安不肯放手。
“都放心。以后,我至少每隔三五日會回來一趟,我娘也會每半個月回來一次的。廖文慈擋不住我,就怕你們嫌我煩。葛薇你也別哭哭啼啼,想我了就直接去找我,我院里有小門,看門的都是咱自己人,你隨意進出。”
廖文慈答應不插手榮安院中人手后,榮安便將人手的培養麻煩了老太太。
這段日子老太太采買了不少人,又從身邊提了幾位,選定了幾人跟去將軍府后,還是不放心,最后決定暫時將自己身邊伺候的菱角給了榮安。
“外面買的到底用起來不順心,你那里也沒時間等著小荷她們成熟,你便勉強先用著我這丫頭,至少忠心還細心,照顧你綽綽有余。”
榮安推辭,可老太太心意堅定:“菱角年紀不小,也陪不了你多久。你就別多慮了。你娘那里至少有英姑,只你沒有貼心人,你且用著吧。將來有順心的再自己收到身邊慢慢培養。”
而葛薇,也堅持主動要把彩云借給榮安兩個月,說是讓彩云代替自己陪伴榮安身邊。
原因么,是葛薇今日感動到了。榮安臨走,送了她一份禮,除了一副堅決要給的赤金頭面,還有一盒子七朵顏色各異的薔薇絨花。
葛薇只一眼便知不是買來而是榮安親手做的。
薔薇,應著她名,也是她最喜歡的。就連那配色都是她往日中意的。
她先前瞧過榮安做絨花,這玩意要十幾個步驟,那一針針的細活既費時間又耗心力,這七朵,便意味著榮安好幾晚的功夫。
她知道榮安平日里插科打諢總看似漫不經心,其實心底里最重情分的也是榮安。
葛薇想了許久也想不出自己能為榮安做什么,或許,將榮安熟悉并使喚慣了的彩云擺到榮安身邊照顧著便是最大的相幫了……
其實榮安給葛家所有人都送禮了。
她花二百兩給老爺子淘了一副玉棋子,又拿廖文慈送來的一套頭面加了十兩金子,去置換回了一套上好的翡翠給老太太。舅舅和表弟們那里送的都是百兩朝上一副的墨寶,舅母那里也給了一塊玉璧。
略略一算,已超千兩。
“銀子就是要花在喜歡的人身上!誰給我退回來或是還別的禮回來,我便一年不理他!”
葛家門外一早就停了虞家的大管家親自帶來接人的十輛空車,榮安見狀不由呵呵笑。
廖文慈那點盤算她如何不知,如此大張旗鼓無非是想要招搖過市,告訴所有人她回家了。
然而榮安才不讓廖文慈得逞,直接將這兩個月幾次三番從爹,廖文慈和廖家搜刮到的八成以上物品都留在了葛家,并將那“車隊”給就地解散了。她輕車簡裝,只帶了新做的衣物和珠寶,與葛氏加來,統共只裝了兩車。
她也是暗暗在告訴廖文慈,她若不舒坦了,隨時還是會回到葛家的。
管家張了張口,到底沒敢多言……
而等在將軍府門前的廖文慈一見回來的只兩車,心頭頓時拔涼,面部皮肉也顫了好幾下。
就她,榮華和廖家,前前后后至少都給葛家送了有近十車東西了。這死丫頭,竟然全都沒拿回來!……
可還能如何?廖文慈深吸了氣,臉上硬擠出笑來,親自引著榮安和葛氏進了將軍府。
榮安幾乎有一時的恍惚,以為回到了當年。
不過,呵呵。
當年引著她們回府的是管事嬤嬤,而今是廖文慈本人。
當年的榮華是假意來迎,而今卻是一早就陪著廖文慈等在了門前。
當年冷清平淡,哪個都輕視她們,而今卻是管事帶著一大群下人等在門口,恭敬的笑,整齊的磕頭和祝福。
當年回府小心翼翼,而今卻是昂首挺胸。
當年是廖文慈在堂屋假借忙碌等著她們前往拜見,而今卻是廖文慈主動要求免禮且先帶著她們落腳……
最重要的,是前世的這會兒廖文慈風采逼人,高貴大方的確有如牡丹般艷麗奪目,然而今生這會兒的她,不但瘦弱,還怎么看都有幾分搖搖欲墜的頹勢,充其量也就是一朵秋風里瑟瑟發抖的小菊。
前世今生,毋庸置疑,已然發生了巨大改變。
榮安越發滿意。這點改變,還不算什么。
榮安也是打起了精神。
按著她的要求,她的院子在整府的西北角。之所以選那兒,只是因為那一片的外墻最角落里原先曾開了一道小門,便于改造,出入更方便。由于她說要練武,廖文慈很給面子,給她的圈的院子地方很大,也按著她的要求后院留給她自己拾掇,一大片空地上只留了幾棵樹。
而葛氏的院子則在榮安院的東邊。這也是榮安要求的。她既希望與娘的院子挨得近,這般娘那邊不管有任何事她都能第一時間趕到,又唯恐自己練武會吵到娘,還擔心離得近會影響爹娘恩愛,所以要求廖文慈既保兩邊私密還得相互連通。
先前榮安這般要求確實有一二為難廖文慈和拖延回府時間之心,只是沒想到,廖文慈在短短十日里,便能將一切安排到如此地步。
廖文慈將榮安要求的小廚房設在了兩院之間。除了重新搭建了廚房,還費人費力在兩院開了東西月亮門并建了一組廊將兩院串聯。怕榮安再找茬,兩廊之間還種滿了富貴竹。既滿足葛氏愛竹心,又成全了榮安的愛財心。
葛氏院子偏重了一個雅字,有花架有流水,養了錦鯉造了小亭,距離前院遠,獨立于內院最北邊,既不用與亂七八糟的人打交道,更是清幽便于養病。
榮安注意到娘眉頭漸松,知她是喜歡的,也是松了口氣。
事實榮安也挺滿意的。
一切都按著她的要求建造,圍墻密不透風而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漏孔。所有的景都被鎖在了院墻之內。而院墻也按著她的要求,一定要高!
尤其有一條,她不讓兩個院中有高樹存在,如此,便杜絕了有人之心。除非進到院子里,否則誰要爬墻頭,必定會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