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巖導師是個要面子的,臉色有點不好看。昨天交流的時候說好只是帶幾個學生觀摩一下,他只帶了帕圖他們幾個最優秀的,看李思坦的面子又再叫了符文系的三個,加起來也就八九個人,結果哪想到對方居然來了這么多。
安柏林這老狐貍看來是有備而來啊。
坦白說,同為極光城最專業的鑄造院,裁決鑄造系和玫瑰鑄造系之間的合作很多,曾經的玫瑰是碾壓裁決的,但最近這些年已經被對方追上來了,特別是當安柏林發明閃光錘法,名聲大噪之后,裁決鑄造系還隱隱有點壓過玫瑰的意思。
這讓羅巖一直都很不服氣,兩邊各種暗中的較勁兒從來就沒停過,都是互有輸贏。
今天為了那核心零件求到安柏林頭上,羅巖本來就有點郁悶了,冷不丁的又吃了個大虧,簡直是郁悶加三級,早知道這樣,他非得把半個鑄造系都給拉過來!
簡單和帕圖等人介紹了一下安柏林的名字,羅巖只想趕快開始、趕快完事兒:“老安,時間寶貴,咱們還是趕緊開始吧。”
安柏林微一點頭,走上鑄造臺,身后自有兩個學生將一個大大的鑄造工具箱給他抬到臺前。
圖紙什么的昨天就已經研究過,安柏林成竹在胸,此時打開工具箱,拿起一柄特殊的重錘,上頭尖下面圓,倒更像是一個錐子。
“閃光錘法是我所獨創,契合我自己的手感,旁人雖然很難學會,但其中很多用錘技巧都是和普通錘法相通的。”安柏林既是過來幫忙,也是過來上課,當然,主要更是因為他對齊柏林飛艇的技術相當感興趣,今天要鍛造的就是這玩意兒,如果沒有玫瑰研究出來的圖紙,光有他的技術也不行:“所謂萬變不離其中,你們認真的看,能領會多少算多少,不一定要學全,能領悟一些東西融入自己的技巧中,那就是一種成功。”
“是!安柏林導師!”裁決那邊十幾人同時響應,倒像是把玫瑰的鑄造工坊當他們自己家了。
帕圖等人都是皺著眉頭微微側目,這幫人太不懂做客的禮數了,可羅巖沒有發話,他們倒也不敢放肆,只能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安柏林的鑄造臺上,目不轉睛的盯著。
但坦白說,以他們的水平,這個是真的很難看懂了,閃光錘法的手法很快,說是技巧相通,可也得你的眼睛和手跟得上才行。
只見鑄造臺上,安柏林的重錘時而重、時而輕,時而快、時而慢,只是一柄錘子而已,卻愣是被他用出了從二號錘到九號錘的感覺,且遵循著一種獨特的節奏韻律,就像是某種藝術一樣。
羅巖看得也很認真,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偷師學藝是不存在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風格,并不會為了某一種錘法就放棄自己原本的習慣,多的還是取其精華來自我融合。
這手閃光錘法是真的漂亮,一柄錘子能用出八種不同型號錘子的特質,而且中間沒有任何停頓感和轉換的不自然,這樣的手段,整個極光城恐怕也就只有一個安柏林了。
半個小時過去,一顆復雜的機械核心在鑄造臺上漸漸成型。
裁決那邊的學生響起一片歡呼聲和掌聲。
看著這困擾了自己許久的問題終于得到解決,羅巖的臉色也終于是稍稍好看了些,臉上掛上了些許笑容:“老安,這次可真是辛苦你了。”
“舉手之勞而已。”安柏林抹了把汗,端詳著那成型的核心:“齊柏林飛艇的魂能轉化核心,這復雜程度真是超乎想象啊,虧你們能把圖紙弄出來。”
“和老李他們研究了半年了,再不出點什么成果還得了?”
“確實不容易,但羅兄我說句實話,這東西光靠你們玫瑰弄不出來。”安柏林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雖然我還沒有看到完整的圖紙,但以這魂能核心的復雜程度,我覺得整體至少需要匹配六級以上的工藝,你們玫瑰的人手是肯定不夠的。昨天看到圖紙時我就已經有這想法了,今天實際操作之后,我更加可以確定這一點。”
“我建議玫瑰可以和我們裁決鑄造院進行更深度的合作,目光要放長遠嘛,如果我們真復制出了齊柏林飛艇的完整技術,那對整個刀鋒聯盟的符文鑄造業都將是一次巨大的鼓舞!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你們不應該敝帚自珍啊!”
就知道安柏林這老狐貍不會白白幫忙,羅巖倒是早有所料,笑著說道:“最終的完整圖紙還沒有推敲定,而且最重要也最難的部分是符文鐫刻,那得靠李思坦他們,而且老安你這結論可下得有點太武斷了,我們玫瑰鑄造院人才濟濟,十六名高級鑄造師導師,學生中也有很多已經達到標準鑄造師水準,真到需要的時候,我們可是全院皆兵,完成整體六級工藝的齊柏林飛艇完全不是問題,當然裁決也可以跟著我們嘛。”
“哦,是嗎,老羅啊,我知道你不服氣,咱們既然是導師,就讓孩子們比一比如何,反正來都來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羅巖身后的帕圖等人,露出一個不常見的微笑:“沒有小瞧他們的意思,但比起我裁決的優秀弟子們,他們真的不夠看。”
安柏林一旦開了頭,身后那些裁決的學生們終于就有表現的機會了。
“師傅,早點兼并玫瑰就完事兒了,兩套人馬太浪費資源,應該去蕪存菁。”韓尚顏的聲音不算大,就像是和旁邊的同伴低語,但偏偏卻又能讓全場都剛好聽見。
他今天來之前可就已經得到安柏林示意的,說到玩兒挑撥這套,他這個裁決鑄造院的大師兄可是師傅的貼心小棉襖。
其他裁決的學生都笑了起來:“聽說玫瑰鑄造院的經費挺緊缺的,和我們自然沒得比。”
“我們裁決鑄造院才是真正的全員皆兵啊,標準鑄造師?一抓一大把。”
嘰嘰喳喳的聲音,讓原本好好的交流課,頓時就多出了幾分火藥味兒。
羅巖的眉頭微微一挑。
之前就看這幫裁決的學生不順眼了,一進來就沒禮貌,現在居然敢當著他的面兒出言譏諷。
可還沒等羅巖發火,安柏林已經笑著說道:“老羅,都是些孩子,不太懂禮數,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不過他們說的確實也都是實情,我覺得在齊柏林飛艇這事兒上,你們玫瑰的眼光確實太短淺了,裁決玫瑰,都是圣堂一家,都是為了聯盟的未來,自然該誰強誰上,總不能為了一點榮譽就拖了整個聯盟符文鑄造界的后腿,你說呢?”
“老安,烏合之眾這個詞兒就是形容人多的。”羅巖算了看出來了,安柏林今天是存心的,不達目的肯定不會罷手,自己也憋著一口氣呢。
“那比一比?”
“怎么比?”
“簡單。”安柏林說道:“隨便挑幾個學生下場,符文工業和魂器都可以,題目隨你們挑,一對一,看誰鑄造得更快、鑄造得更好,哪邊先贏三場,哪邊就算贏了。”
題目隨便挑,這口氣可就有點大了。
羅巖瞇起眼睛,對方敢說這樣的話肯定是有把握的,雖然身后的帕圖等幾人都是他的得意門生,但還真不敢說就能包贏:“齊柏林飛艇的事兒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
“老羅,別誤會。”安柏林微微一笑,打斷了他:“都是圣堂同門,打賭什么的就免了,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切磋交流,至于齊柏林飛艇的事兒,我們以后再說。”
這老狐貍!
他越這么說,羅巖倒是越發忌憚了,雖然說了切磋和打賭無關,但要是真輸了,那玫瑰鑄造系還有臉霸占著齊柏林飛艇的鑄造技術?
怕是真要被人扣上一頂敝帚自珍、拖累符文鑄造界的大帽子不可。
“他們不敢比的,玫瑰鑄造系早就沒落了,他們心里倒是清楚得很。”
“今天我才算是見識到了,什么玫瑰鑄造系,真是羞與他們并稱!”
“極光城只有一個鑄造院,那就是我們裁決鑄造院!”
“師傅,和他們比,怕他們什么!”羅巖還沒發話,身后帕圖等一眾年輕人則是早就已經忍不下去了。
人不狂妄,枉少年。
“比鑄造,咱們玫瑰鑄造院是他們爸爸!”
玫瑰鑄造系雖然沒符文系那么大的名頭,但好歹也算是玫瑰的招牌之一,那都是有傲氣的,居然被一向看不起的裁決踩到臉上,這還真是沒法忍。
“老安你倒是有閑心,那就讓他們切磋一下吧。”羅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微微一笑,看向身后最得意的弟子帕圖:“帕圖,你先來!”
安柏林則是微笑著看了身后的一眾弟子們一眼:“韓尚顏。”
能被安柏林第一個點名,韓尚顏也是有些小興奮,上次因為那個‘王若虛’的事兒,他把裁決掘地三尺都愣是沒找到半個人影,害他被安柏林冷遇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后在幾個師弟的幫忙說項下,才勉強準許自己返回鑄造工坊繼續當主管,但安柏林對他始終還是不太滿意的。
這次安柏林肯帶他出來,韓尚顏都已經感覺是天大的轉機了,讓他第一個出場比試,更是給了他戴罪立功的機會。
真是老天終于開眼了,自己一定要贏,而且一定要贏得漂亮!
激動的內心很快就被他強行平復下去,走到臺前時,韓尚顏的臉上已是一片胸有成竹,他輕蔑的看著對方第一個出場的帕圖:“工業鑄造或是魂器鑄造都行,你隨便挑個題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