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李主任壓根對香港的消費水平沒個概念,許逸陽不禁搖了搖頭,轉過臉來對胡老說:“胡老,我一直是很尊重您的,所以我要說的話絕不是針對您,我只是想說,回頭能不能跟學校領導打個招呼,如果咱真的沒這個條件,就別出來搞什么交流了,在家待著不好嗎?我現在身上一共就來之前兌換的七千多港幣,想使勁也沒處使啊!”
2000年,銀聯都沒有成立,大陸的銀行卡在香港根本用不了,自己就算賬戶里有上千萬,也沒辦法在香港使用。
胡老輕嘆一聲,說:“這是我的失誤,學校也是第一次來香港做交流,香港這邊的情況我們也不了解,而且訂旅館的事情,可能也是執行環節沒搞清楚,我來之前真不知道實際是這么一個情況。”
說著,他問李主任:“咱們這次準備的港幣一共有多少?”
李主任說:“一共帶了七萬港幣。”
“七萬?”胡老嘆了口氣:“怎么這么少?”
李主任無奈的說:“按照學校標準,每人每天50元餐費、100元其他支出,20個人一天就是三千,一共二十三天,六萬九,所以學校給了七萬。”
胡老也有些慍怒,說:“學校這預算給的也太摳了!”
李主任兩手一攤:“胡老,這事兒我也沒辦法啊……”
胡老嘆了口氣,對眾人說:“這樣,咱們先把行李放下,出去轉轉、放松放松心情,我再跟學校溝通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解決的辦法。”
現在大家遠在香港,想解決問題還真是沒那么容易,大家雖然心里都有怨言,但也只能暫時接受現實。
大家把行李暫時放在極度臟亂的旅館,出來的時候,渾身還都帶著一股霉味。
胡老和李主任拿著香港地圖,帶著大家找公交站,希望帶著大家到維多利亞港看看,轉移一下注意力。
但是一想到晚上還要回到這里睡覺,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不敢想象。
走路的時候,沈樂樂低聲用家鄉話對許逸陽說:“其實我房間的床底下也有那種東西,還有用過的衛生紙、塑料瓶裝的尿,怕嚇著寧若琳就沒說……”
許逸陽聽到這話,氣的直罵:“這真是太扯淡了。”
沈樂樂無奈的說:“哎,我都想回去了……”
許逸陽安慰她道:“得讓胡老跟學校表個態,這件事必須得解決,不然還交什么流,直接回中海得了。”
胡秉文也著急,在路邊小店買了一張手機卡,迫不及待的就給校領導打了過去。
電話一通,胡秉文就把這邊的情況如實跟校領導反饋了一遍。
校領導也沒想到,提前訂好的賓館竟然會這么爛,立刻找具體辦事的人員核實了一下,這才弄清楚事情經過。
首先,這個賓館,是校辦職工一個在香港工作的老同學幫忙定的。
那個老同學當時說的可好了,說什么這是他朋友的賓館、離港大很近、交通便利、干凈整潔、性價比高,比外面同級別的賓館,一間至少便宜兩百多,反正說的是天花亂墜。
這年頭,也不可能通過網絡訂香港的酒店,中海外也沒有過類似的涉港、涉外經驗,所以只能是找各種渠道幫忙。
那個校辦職工也沒來過香港,對老同學也沒任何懷疑,于是把這情況跟學校一匯報,學校一聽說還能省不少錢,立刻就拍板通過這個人就把賓館定了。
但是,校方也確實沒想到,實際竟然這么差勁。
現在這個人已經聯系不上了,擺明是坑了中海外一把。
其次,現在學校給不出任何解決辦法,因為學校也沒辦法給他們千里送港幣過來。
于是,學校給出的解決方案就四個字:“堅持一下。”
胡秉文自然是很憤怒,但是憤怒也沒用,遠水解不了近渴。
校方也愿意出錢,但怎么把錢換成港幣給過來是個問題。
或者說,是個根本沒辦法解決的問題。
胡秉文把這個消息給大家一匯報,現場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難看。
這么說也就是沒辦法解決了?
大家來的時候,私人也沒帶多少現金,而且經濟條件有限,多數人也就換了幾百塊港幣,最多的也只能帶七千多港幣。
畢竟大都是學生,多數人也就省吃儉用的換了幾百塊港幣,準備走的時候買點紀念品,拿出來都不夠一間酒店一晚上的費用。
就算加上學校預備的七萬港幣現金,也根本沒多少錢。
哪怕把后面二十多天的伙食費都搭進來,也不可能滿足給二十人換酒店的費用。
胡老沒辦法,只能一個勁的給大家道歉,解釋這不是學校故意省錢,而是學校錢也沒少花,但結果是遇人不淑,被坑了。
李主任還說:“萬幸那個王八蛋還有點人性,起碼給咱們定了個賓館,要是他直接卷錢跑了,咱們這些人就得露宿街頭了。”
胡老說:“這個人看來也很聰明啊,他要是卷錢跑了,那就是板上釘釘的詐騙,但他給你定一個最次的賓館應付差事,你就算報警,恐怕也不好追究他……”
旁邊的學生會長徐亞楠認真的說:“胡老、李主任,咱們有一說一,這件事學校確實是遇人不淑沒錯,但學校要不是貪圖便宜,能上這個當嗎?”
李主任尷尬的說:“哎呀,徐亞楠,胡老剛才也說了,學校現在確實有點困難……”
徐亞楠咄咄逼人的說道:“學校搞元旦晚會都能拿出好幾萬塊錢的節目籌備金,還不算當天的舞臺搭建、設備租賃費用,那時候可從來沒聽校領導說過有困難,都說要辦出效果、辦出氣勢來,怎么出來交流就困難起來了?”
說著,徐亞楠又道:“難道學校就不怕我們住在這,每天身上帶著一股發霉發臭的味道,去港大交流的時候丟了學校的臉?”
李主任撓了撓頭,發現這時候還給學校洗地,難度確實有點大。
半天沒說話的許逸陽,忽然想起了一個關鍵點,開口問:“李主任,學校是怎么把錢給那個人的?既然學校有能耐把錢給他,為什么沒能耐把錢給咱們?”
李主任嘆了口氣,道:“這不是外匯管得嚴嘛,咱們學校想換匯也很麻煩啊,所以那個辦事的人就主動提出,可以把等值的人民幣匯給他在內地的親戚,然后他在香港用港幣替咱們定賓館,相當于‘隔空換匯’,有些打擦邊球的意思,現在那個人失蹤了,我們也沒辦法了啊……”
許逸陽恍然大悟。
自己怎么沒想到這個操作模式?
于是他開口對眾人說道:“那我來想想辦法。”
說完,也進那家店里買了張手機卡,換上卡之后,就給廣城那個合作很多次的律師方俊輝打了個電話。
方俊輝人雖然在廣城,但是公司在香港業務也非常多,包括自己在香港注冊公司的業務,就是他在幫忙辦理,非常專業,他們離香港近,在香港有門路,肯定有路子可以解決問題。
于是,許逸陽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開口表明身份之后,便直接問:“方律師,我現在人在香港,需要大概十幾二十萬的港幣,你這邊能操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