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瑞爾用他那散裝漢語跟孫黃解釋了一下此地是東歐,以及他們大致是怎么過來的之后,那倆貨就開始嘬牙花子。
“嘖……你說你這……也不事先打聲招呼,搞得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黃東來這是實話,眼下他除了幾件隨身小道具和少許的丹藥暗器之外,其他就啥也沒帶了,甚至連村好劍都沒帶。
孫亦諧的情況也跟他差不多,好消息是孫哥至少還有三叉戟和護身寶甲。
而他們那些“應有盡有”的行李,全都留在了一間客棧里,并沒有帶去漕幫的基地。
畢竟他們本來想的只是去那個基地幫馮三當家的“審訊”一下,也花不了太久,當天晚上還要回客棧睡覺去的,誰知道突然來了這么一出?
還好,令狐翔、秦風、還有牛氏兄弟他們幾個也都在同一間客棧里住著,倒是不用擔心雙諧一直不回去行李會丟。
不過他倆就這樣“不辭而別”,多少還是會引起一些問題,當然那個就得等他們回中原時再講了。
還說眼前,泰瑞爾聽了黃東來的抱怨,也是連連抱歉,但他也解釋了,這確實是沒辦法;那年頭也沒個電話啥的,從東歐到中原要聯絡,難度實在是太高了,你要說讓他們組織的幾位“老法師”開技能跟你們聯系,那成本沒準比直接傳你們過來還高呢,犯不上。
那孫黃一聽,也就不多說什么了,反正來都來了,幫兄弟一把唄?
這高低也算是在歐洲武林同道的面前展示一下咱們中原俠客的風采啊。
于是,在聊了片刻后,泰瑞爾就將雙諧帶到了這個游俠組織的幾位“老法師”面前。
這幾個老頭兒,真就一副刻板印象里的魔法師形象,個個兒是一身破袍子,須發皆白,臉上都是褶子,一眼看去都像是一百五十多歲的半仙。
結果一問呢,嘿!老哥兒幾個六十都不到。
要不咋說當時歐洲這邊水深火熱呢,這醫療、飲食、和衛生條件如果都很差,是會產生連鎖反應的……
但就這幾位五十多的大爺,在這兒也算是長壽的了。
而經過了一番簡短的交流之后呢,孫黃便發現,這幫老頭兒對他倆這“外援”的第一印象很不咋地。
黃東來因為已經發動了他那“剋旬誹”的術法,所以是聽得懂老頭們說話的,而孫亦諧,僅靠察言觀色都看出來了——對方覺得他倆并沒有什么實力、也不怎么可靠。
再往后說下去,老頭兒們的言辭間就透出了失望、以及幾分埋怨泰瑞爾的意思。
換作平時,孫黃遇到這種待遇,可能已經跳起來懟這些老頭兒了,但這回考慮到他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很多地方還得依靠這個組織,再加上不想讓夾在中間的泰瑞爾難做,所以他倆還是選擇了裝傻。
好在這次會面的時間也不長,老頭兒們雖然對雙諧不抱什么期待,但最后也表示來了就是客,該招待就招待,先讓兩人找個帳篷安頓下來再說。
幾人隨后就離開了老法師們的帳篷,來到外面,孫黃便想跟泰瑞爾再說兩句,也就在這時……
伴隨著這聲招呼,一個戴著藍色帽子和披肩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了孫黃和泰瑞爾的視線中。
泰瑞爾顯然是認識這位的,馬上就給孫黃介紹,說這老哥是目前駐扎在這個營地的一支商隊的領隊,名叫瓦瑞夫,此后他們如果要開始向西旅行,很可能就需要跟著瓦瑞夫的商隊一起走。
孫黃隨即跟瓦瑞夫寒暄了一番,然后便發現這老哥主動過來跟他們打招呼,一是出于好奇,想打聽一些關于大朙的事情;二呢……也是有求于他們。
什么事兒呢?
說是上個月,在這營地西邊兒幾里外的山林里,來了一伙兒強盜,據說這伙人相當的兇殘彪悍。
有不少旅行者在經過那里時遭了他們毒手,所以搞得瓦瑞夫的商隊如今遲遲不敢出發。
瓦瑞夫自也知道一些游俠組織的事情,明白他們請來的“外援”也是要向西旅行的,故而過來問問他們,有沒有可能出于“共同的利益”去處理一下那幫強盜,或是為他的商隊充當保鏢也行。
孫黃聽完一琢磨,心說這廝也挺雞賊啊,說得天花亂墜,不就是想讓我們幫你掃清威脅嗎?
這要真換了游俠組織的人,可能一口就答應了,行俠仗義嘛,去就去唄,報酬什么的……等完事兒了老瓦你看著意思意思就得。
可孫黃不一樣啊,這不得跟你討價還價一波,讓你放放血?
于是,泰瑞爾就在旁邊看著這倆貨跟瓦瑞夫一通忽悠,眼看再聊下去他倆就快變成商隊副團長了,兩人才算滿意。
送走了已經滿頭汗的瓦瑞夫,泰瑞爾就勸他倆:“bro……那伙兒強盜人數可不少,咱們組織現在本就人手緊張,你們要帶隊討伐的話,萬一再鬧出點傷亡……”
“什么?”孫亦諧調門兒都高起來了,“就那么點強盜……還需要‘帶隊’討伐?媽個雞的,老子現在馬上就過去讓他們知道什么叫‘殺戮’!”
“好了好了……你也就虐菜的時候聲音大。”黃東來撇嘴道,“現在這黑燈瞎火的,你去了也不好搜索他們啊。”
“需要我們去找他們嗎?我就舉個火把打路上過,等他們來劫我不就得了?”孫亦諧道。
“這大晚上的人家肯定都在睡覺,只留幾個放哨的盯著。”黃東來又道,“我們就這么舉個火把過去,人家一看就幾個老爺們兒,也沒馬車輜重啥的,可能就直接無視我們了。”
“嗯……”孫亦諧沉吟了一下,“你這么一說……好像也有道理啊。”
他小眼珠子一轉,下一秒,就沖泰瑞爾蹦出一句:“bro,咱這營地,有沒有年輕姑娘啊?”
泰瑞爾聞言,神色微變,脫口而出就是:“bro,不讓你去打強盜,你就要搞這些嗎?”
“嘖……你在說什么東西啊?”孫亦諧歪嘴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找個姑娘跟我們一起去,這樣沒準就能把強盜給引出來了。”
泰瑞爾思考了兩秒,接道:“這大半夜的,對方本來也看不清楚,你自己換上女裝,用斗篷把臉遮一下不是一樣嗎?”
話音落地,孫亦諧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緊接著響起的就是黃東來的汪汪大笑。
“媽個雞的……你閉嘴!”孫亦諧此刻煩得一逼,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泰瑞爾這計劃確實沒問題。
一小時后,他們三人,已經走在了遠離營地的一條路上。
這條路是穿過山谷往西行的必經之路,路徑中間的一大段都被山林所覆蓋,因此也給強盜們隱匿和突襲提供了很好的條件。
此刻,孫亦諧已換上了一身從營地里借來的修女服,剛好用頭布遮住了大部分的臉,走在了三人中間,扮演著一個被“護送”的角色。
而走在孫亦諧一前一后的黃東來和泰瑞爾,則都換上了一身“護衛”裝扮,身體各處都零散地穿戴了皮甲,腰間也都配了武器,且他們背上還象征性地背了兩個挺大的行李包,當然了……里面裝的都是很輕的枯草而已。
這樣的一行人,無論是出于劫財還是劫色的角度,被盯上的概率都大大增加;且他們的人員配置,也符合“因為人少所以只能在半夜悄悄趕路,期望可以躲過強盜耳目”的印象。
果然,他們走著走著,手中的火把便引起了一名守夜強盜的注意。
這伙強盜的人數的確不少,足有二十多個,不過他們畢竟是強盜,不是什么訓練有素的軍隊,所以他們負責守夜放哨的人,每晚只有兩個,且這兩個還是輪守上半夜和下半夜的。
也就是說,實際上同一時間只有一個人在守夜。
這個人要是打個瞌睡啥的,可能這段時間里有些旅行者真就溜過去了。
當然,就算他醒著,他一樣有可能會把人放過去,就像黃東來之前分析的……如果放哨的人看見來的只是兩三個男旅行者,沒有馬車輜重,甚至行李也很少,那他就很可能不會去把同伴叫醒來搶劫。
因為像這種“獵物”,就算搶成功了也沒什么油水,最后到手的無非就是幾件破爛兵器和破衣服,外加幾口干糧,搞不好被搶的幾人還要殊死反抗,導致強盜這邊出點傷亡。
一般來說,除非是到了冬天、食物短缺到需要吃人的那種程度了,否則他們是不會考慮對這種人數和行李都少的全男性小隊下手的。
但,孫黃和泰瑞爾此刻偽裝出的狀態,可不一樣。
兩大包行李里有多少財物這個先不論,有個女人在隊伍里,那對強盜們的誘惑力還是很大的。
那個守夜的遠遠一看,三人中間有個穿修女服的,頓時人都精神了,他飛一般地跑回同伴們睡覺的山洞,小聲搖醒了三個跟自己關系好的兄弟,這就要出發。
看到這兒可能有人要問了,他怎么不把大伙兒全都叫醒呢?
其實您細想想這很簡單:他覺得對方只有三個人,且其中只有兩個男護衛是會反抗的,那修女就是個累贅……這樣的配置他們強盜方去四個就已綽綽有余了;人去的少一點兒,一會兒他不就能更多地“享用”修女這個戰利品了嗎?
這種強盜的思維就是這個樣子,另外您也別覺得他對自己的戰力過分自信了,事實上他的判斷基本準確。
就拿商隊舉例,那時候大部分商隊的人員都在二十到三十之間,少的十幾個,特大商隊才會有五十多人;而其中“職業護衛”的比例,是不會超過總人數四分之一的,再多了商隊就雇不起了。
當然,商隊當中也有很多不是護衛的平民,也配備著武器,能稍微抵抗一下;只是這些人的戰斗力,哪怕是五十個一起上,也不是這二十多個強盜的對手。
這些個生在這混沌時代的強盜,個個兒手上沾血,早就殺人如麻,對女人和孩子下手也是絲毫不帶猶豫的,且他們中吃過人的都不在少數。
可以說這已是一群獸性大于人性的“人”了,在生死搏殺這事兒上,他們對上常人,從一開始就有極大的心理優勢,也就只有那些戰斗經驗豐富的職業護衛能在一對一的戰斗中跟他們打個五五開,殺戮經驗不是很足的護衛、還有手持武器的平民對上他們,連兩成勝算都沒有。
綜上所述,那四個強盜去突襲孫黃和泰瑞爾時,可以說是信心十足,根本沒想過有失敗的可能。
且說這四人,順著火光接近目標后,便嫻熟地四散到了路的兩側,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包圍之勢。
接著,他們便趁著敵在明我在暗,chuachuachua先從樹林里放了四支冷箭出來,從四個不同的角度射向了走在隊伍最前的黃東來。
冷箭離弦,人還沒倒呢,四個強盜就已紛紛放下手中的短弓,換上劍和斧,從樹林里沖了出來。
這波算是他們的慣用戰術,因為他們也知道自己的箭法只是一般水平,加上在夜里進攻,所以他們也沒指望著靠幾箭就能把一個身著護具的移動目標秒殺……
這第一輪齊射的目的,說白了就是把對方最前面的敵人“打停”,導致整個隊伍都滯住。
而后續的這波沖鋒,才是“正菜”。
這四個強盜,前后各分二人,從路兩邊的林子里沖了出來,幾乎是同時對黃東來和泰瑞爾形成了一輪左右夾擊。
換作普通的旅行者,半夜里遭遇這波熟練的突襲,可能這一個回合就交代了。
可惜這伙強盜今天遇到的不是一般人……
夾擊黃東來的那兩位,在沖到近前、舉起武器準備砍黃東來的一刻,竟赫然發現,眼前這個被“射停”的家伙,不知為何……其左手里竟然捏著四支箭。
“他在剛才那一瞬間把我們的暗箭全接住了?”其中一個強盜的腦海中剛閃出這個念頭,就覺得左肋一涼。
然后他的進勢就停止了。
兩秒后,當他后知后覺地轉頭看去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一根斜插而來的三叉戟串在了半空,雙腳都離地了……
而那手持三叉戟的,竟然是那個看起來根本不是威脅的“修女”。
從另一個方向突襲黃東來的強盜運氣就稍微好點,因為黃東來有意留個活口,故而只是用身法輕松躲開了他的劈砍,然后一拳打在了他的胃上。
這附帶內力的拳頭,強盜可沒挨過;正常來說,就算是被一個力氣極大的人這樣猛打一拳,他也最多是跪地嘔吐,然后全身應激抽搐,呼吸再暫停個幾十秒……可黃東來的這一拳,直接把他打得在痛苦中失去了意識,陷入了昏迷。
與此同時,后方的泰瑞爾也用一把雙手共持的長錘,配合著幾個騰挪閃轉的步法,有驚無險地抵擋住了兩名強盜的夾擊。
在大朙待了相當一段時間的泰瑞爾,在“體術”這個層面,顯然已經是“會武功”的那個維度了,那倆強盜縱然戰斗經驗也頗為豐富,但肯定不是泰瑞爾的對手。
三五招一過,泰瑞爾沒用任何特殊能力,就完成了對這兩人的反殺。
“好像就這四個。”攻勢平息后,黃東來又將注意力放到耳功上,確認了一下附近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那就問問還有口氣的那個,他們的據點在哪兒。”孫亦諧順勢接了一句,邊說就邊走向那個昏迷的強盜。
黃東來也不含糊,噼噼啪啪一陣耳光連擊成功把人叫醒,然后揪著對方領口就問:“喂,你們的老窩在哪兒?”
沒想到,他這話剛一出口,遙遠的夜空中,竟忽現一支閃著三色光芒的利箭。
一息之間,此箭便如同精確鎖頭的子彈一般,以驚人的速度飛掠而來,“咻——”一聲扎進了那個強盜的腦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