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約,剛好連帶著搬家,宋北云先行一步,到了王府之后先給王妃復診,然后再開了一些高熱高能的甜湯方子。
不求其他,就三個要求,好吃、飽腹和精致,不少說是方子甚至不如說是菜譜,雖然宋人缺牧場,但因為貿易發達,這里魚肉蛋奶倒也不是那么稀缺。
這幾天過去,福王妃的面色明顯紅潤了不少,再加上硝化甘油的作用,她心絞痛的毛病好了不少,晚上睡覺也踏實了許多,雖然還多少有些病怏怏的樣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的身子骨比之前已經好上了不少。
因為這件事再加上宋北云人高馬大、儀表堂堂,嘴巴還甜,福王妃不知道有多喜歡這個后生,甚至親自出門招呼宋北云留在府上吃飯。
福王今日去了軍營練兵,郡主則因為昨日跟福王斗嘴被關在了后堂不得出門,宋北云倒也落了個耳根子清靜。
“來,孩子多吃些。”
福王妃親自給宋北云夾了菜,然后就坐在旁邊看著這大小伙子狼吞虎咽的吃飯。
“到底還是年輕好啊,曾經何時福王殿下也是跟你這般狼吞虎咽,如今一碗飯里要拌上半碗湯才能吃得下去。”福王妃嘆了聲氣:“別急,還有。”
宋北云從嘴里拽出一根羊骨頭,用手巾抹了一把嘴:“多謝福王妃。”
“可莫要客氣,我方才聽小碗兒說你打算搬來廬州府?”
宋北云看了一眼旁邊的左柔,輕輕點頭道:“家兄和我過幾個月便要考試了,鄉下地方諸多不便,況且……我還指望能從王府的書庫里借些書來呢。”
“好好好……”
這長輩最喜歡什么人?嘴甜的、懂事的、喜歡讀書的、吃飯香的、溫良恭儉的,宋北云一個人占全了。
女人心細,她仔細留心了宋北云的各種行為,發現他說話時從不以自己開頭,但凡是提到什么事,要不就是直接說要不就是以家兄、柔姐姐、郡主這一類敬稱開頭,絕少以“我”“你”“他”這樣的稱呼開頭。
如果說用敬稱是可以留心,但不用“我”“吾”這樣的字眼開頭那絕對是一種本能和習性,所以王妃越跟這小家伙聊天就越發喜歡他。
那眼神……就像丈母娘看女婿。
“打算何時搬來?那可住的地方可有著落?”福王妃湊上前問道:“若是不嫌棄,這王府還有個別苑,你們上那頭去住去。”
“謝王妃美意,這事到底是要避諱一些的。福王殿下作為出題人,我作為年下的士子,來這福王府就已有些暨越,更何況住在王府別苑。別的不說,傳出去對福王殿下的名聲也是不好的,哪怕是殿下不在意,可人言到底可畏,三人便就成了虎。”宋北云起身朝王妃拱拱手:“再者說,這些年我與柔姐姐打伙做生意也有了不少錢,到時租個院子讀書也不是難事。”
“好孩子,難為你還為福王殿下著想。”福王妃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你與小碗兒是好友,那與金鈴兒呢?你和她之間關系可還好?”
“郡主活潑可愛、學識淵博,那自然只有仰慕的份了,其他的倒不敢多想。”宋北云有些靦腆的說道:“況且我已有了婚約,自然是君子之交吧。”
聽到這話,王妃恍惚了片刻,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小小年紀就有了婚約?”
“鄉下定親都早。”宋北云放下碗筷:“這還是因我身無功名,若是早些有了功名,孩子怕是都有兩歲了。”
十五六生孩子是這邊普通老百姓普遍的年紀,達官貴人相對晚一些,像左柔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十九成親、二十歲左右崽子就出來了,普通人家相對還要早一些。太平時代平均婚育年齡大概就是這個樣子,要不怎么說是蘿莉控的天堂呢。
但正也因為如此,生育年齡比較小導致新生兒死亡率居高不下,也經常出現難產大出血致死的事情。
宋北云之前就跟師父討論過,說是女性最佳婚育年齡應該是要放在20歲往后的。
在得知宋北云已經定親之后,王妃的心情顯然不太好,但卻也沒說什么,不過一想到家里那個皮猴子一般的女兒,她就眉頭緊蹙。
吃了飯之后,宋北云就獨自離開了,左柔倒留在了王府,倒不是她不想跟著宋北云出去浪,只是因為王妃不許,說她一個馬上要成親的大姑娘家家整日跟著人家小伙子廝混不成體統,就把她強行留在了王府。
而在給郡主送飯之后,家丁回報說郡主不肯吃東西,所以王妃只好親自過去看看,可一看到還坐在床上生悶氣的女兒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坐在床沿上看著氣鼓鼓的女兒,牙癢癢的打了她一下,這可讓原本就一肚子氣的郡主更加氣憤。
“父王欺負我,你也欺負我!”
“欺負你?你瞧瞧你昨日跟你父王說的那些話,哪里像個正經人家的女兒?你父王罰你禁足已是對你格外恩寵,要按著我的脾氣,非打你不可。”
“哼……”郡主扭過頭:“不理你們了。”
“不是我說你啊,金鈴兒你也該考慮考慮終生大事了,小碗兒就要成親了,你年紀也不小了,可是要好好的給自己尋覓個人家了,我們家不比尋常百姓,你這身份本就不好找適合的好二郎,再過幾年若是真成了老姑娘,你說你可如何是好啊。”
聽見母親的苦口婆心,郡主反倒一臉不在意的說道:“大不了就不嫁唄,這大宋的男子沒有一個能入我眼的。”
“北云那孩子呢?”
郡主側過頭不說話,而王妃到底是過來人,她握著女兒的手:“傻孩子,你的心思娘還不知道嗎。他今日過來給娘診病,我可細細的幫你給瞧了瞧。就娘說啊,這孩子是個好孩子,雖然是一介白衣可我們家不在乎那個,只是他早已定了親,此時你是知道對吧?”
郡主還是不肯說話,一看自己這一貫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無理攪三分的女兒選擇了沉默,當媽的哪里還不明白呢,她嘆了口氣:“你個郡主,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你父王讓你自己選夫君,可你若是真給人做了小,你看看你父王打不打你。”
“娘……你說什么呢!我才不喜歡那個死東西。”不過她說完之后,立刻問道:“他來廬州府了?對對對,七日到了也是該來了。娘,我不跟你說了,我出去有點事。”
“回來回來!”王妃一把拽住正要往外蹦的郡主:“你禁足呢!你父王回來若是看不見你,他能氣得吃不下飯。再者說了,他往后還要在這住上半年呢,你著什么急。”
“哦?”郡主眼睛當時就亮了起來:“真的?”
“可不是真的么。”王妃將郡主拉回身邊:“娘也是從人家手里把你父王給搶來的,你要是真的喜歡那就去搶,只是你可不要輕賤了自個兒。這男人啊,都不是好東西,你太容易讓他給得手了,他反而愈發不將你當個事。”“
“娘……”郡主一跺腳:“您說什么呢,我只是想念小碗兒了嘛。”
“哦?小碗兒可就在王府里,現在就在廂房午睡,你到底是想誰你可要想清楚哦。“
看著女兒突然之間雀躍的樣子,王妃心中只是一陣感嘆,但其實是沒什么辦法的,唯一就是等王爺回來跟他商量商量吧。
“你跟娘說說,你到底喜歡他哪一點。”
“娘……女兒真的不喜歡他,就只是覺得他有趣,比那些個才子都有趣許多,還不把女兒的身份放心上,能玩到一塊去罷了。”郡主也是著急了:“沒那些個兒女情長的事。”
“那就行。”王妃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背:“我可不想我家金鈴兒到了娘這個年紀再去抱憾,你也不是個孩子了,有些事娘已經幫不得你了。”
“娘你放心吧,女兒可不似那些個庸俗女子,就憑他還想讓本郡主喜歡?他也配?”
而此刻的宋北云正在跟一個宅子的主人討價還價,這是一處兩進的宅子,租下來價錢也還算合理,但主人非要整年整年的租,宋北云顯然不想這么干,于是就僵持在那里了。
“要不這樣。”宋北云靠著墻:“我不跟你還價了,你也別整年租給我,一人退一步。我是用來準備州試的,若是家兄和我隨便一個中了舉,我們就留一幅字給你,若是沒中,我多加兩個月的房錢給你湊個半年,你看如何?”
那房東上下打量著宋北云:“行倒也是行,不過你得先把這四個月的錢給我。”
“成交。”
雙方立了字據畫了押,宋北云拿到了鑰匙之后便走了進去,這里比起左柔京城那個宅子自然是差了一大截,但勝在后院有個不小的空地可供搭棚子,自己那些個器械設備也是可以搬來,在這讀書時還能兼顧的制造點化學制品,畢竟這玩意可是安身立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