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的朝堂如今的混亂程度可謂是難以想象,但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朝堂的亂斗雖然直接導致大量官員遭到清洗,但同樣的也有大量新的官員走上了政治舞臺。
就像宋北云說的那樣,世上沒有安安穩穩的改革,更沒有一團和氣的朝堂,死水不會有波濤,只要能成為大浪上的弄潮兒,就可以完美掌控局勢,左右控制好那個度,即便暫時會損失一些東西,但終究會恢復平靜,而這種平靜可以維持好多年的清澈,皇帝要做的就是在池塘變成死水的時候,用合適的力度在里頭攪和一番。
臣子、君王,說白了就是一家大型的企業,君王就是企業的掌舵人,臣子就是各級領導,世上沒有那么多陰謀論,也不是所有人都精通琢磨人心,只要能夠把控好尺度,其實皇帝沒有想象的那么難。
在遼國水深火熱時,宋北云走了,留下了督辦關于他刺殺案的宋國使臣在那里每日去煩遼國的鴻臚寺。而現在遼國朝堂的情況已經根本無暇顧及這么點微不足道的事情了,因為南北兩院的危機徹底爆發了。
昨日北院派兵圍了南院,今日南院不服氣率人咋了北院的圍墻,佛寶奴在朝堂上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但這筆糊涂賬誰又能算的清楚的呢。
事情已經成了笑話,遼新都的百姓每日都在看這些高官大臣的笑話,樂此不疲。
佛寶奴其實很生氣,但她始終記得宋北云說過的一句話“只有將政治化作百姓口中的樂趣,才能讓這些人失去煽動之力”。
所以佛寶奴任由這幫大臣的笑話不斷發酵,甚至于現在民間都有一個聲音就是說“遼國的皇帝是好皇帝,但是可惜臣子都是豬,真的難為咱們遼國的好皇帝了”。
而這一切混亂的始作俑者宋北云,現在卻斜坐在馬車邊,手上捧著路邊采摘而來的野花正在分辨藥性。
原理的紛爭也原理的可愛的兒子,小宋說不想念是假的,但長安可還是有個大兒子呢,都是崽不能太偏心,他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回去,家里大崽都可能不認識他了。
“小魚啊。”
“在呢,宋大人。”
小宋嘆氣道:“你說佛寶奴為什么要讓這個晦氣東西護送我回去?”
他說完,馬車簾子被掀開,露出韓姬的臉,滿臉的不悅。
“我也不是很樂意的。”韓姬指了指身后:“兩百人的衛隊,不就是怕侯爺再度遇襲么。”
小魚只是捂著嘴笑,即便是他對政治不是很敏感但也是知道遼皇并不是擔心宋大人的安全,因為遼皇陛下知道,宋北云身邊常年是有一支百余人的精銳護衛扮做商隊護衛他周全的。
這些遼國的皇侍過來,就是擔心他又因為什么借題發揮來著,畢竟再多來兩次遼國的朝廷都要被他整垮了。
作為遼皇來說,這件事怎么可能讓他為所欲為呢,畢竟遼皇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心思縝密的很,雖然比不上宋大人,但卻也絕非等閑之輩。
“韓姬啊。”
小宋將韓姬拉到身邊坐下:“你跟小魚誰厲害一點?”
韓姬看了一眼小魚并不做聲,小魚也沒說話,但小宋其實心里頭明白的,小魚能打十個韓姬,畢竟當初小魚是能把那個基因突變的大黑牛打得服服帖帖,而韓姬面對大黑牛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這種事,何必讓小韓在親衛隊面前失了面子呢。
“宋大人,前方岔路,一條是官道一條是小道,小道要經過宋遼交界之地,多山賊悍匪,但路程縮短三五日。”
小魚回頭對宋北云說了一句,而韓姬只是輕笑一聲:“山賊?”
宋北云也是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那龐大的宋遼混編護衛商隊,撓了撓下巴:“說實話我還沒見過山賊長什么樣呢。”
這倒是事實,他的活動范圍一直都是繁華區域,根本沒有遇到山賊的機會。哦,以前也有過幾次,但那幾次他不是領兵在打仗就是帶隊去平叛,山賊隔著八百里就聞到味道跑路了。
“真的能遇到么?”小宋好奇的問韓姬:“你確定嗎?”
韓姬皺起了眉頭,詫異的看著宋北云,因為從他的語氣來,好像……很期待一樣。
“不瞞你說,我曾經看過一本奇書叫水滸傳,里頭有個山頭上有很多厲害的土匪,什么入云龍、智多星,打老虎的、拔垂柳的,想見識見識。”
“大多土匪與百姓無異,只是在有商隊經過時會化作匪徒,這行商之路上即便是一個孩童也是不可信的,稍微動了惻隱之心就可能將整個商隊拖入埋伏。”
韓姬耐心的給小宋解釋,小宋聽完之后點了點頭:“說實話,這還真的是在我的知識盲區里了,你們行走江湖還真是兇狠。”
“不……”韓姬搖了搖頭:“行走江湖簡單如斯,豺狼虎豹盡在朝堂之上。”
她說話間還不斷用眼睛瞟向宋北云,仿佛他就是豺狼虎豹一般。
“好啦。”小宋把手搭在韓姬肩膀上:“你也別老是把我當壞人嘛。”
韓姬挑開他的手:“宋侯請自重。”
“摸一下一萬貫!”
韓姬眼睛瞪得老大,紅著臉怒斥道:“若是宋大人再如此,我必要稟報陛下!”
“沒勁。”
小宋松開手撇撇嘴,轉頭對小魚說:“小魚,摸一下一萬貫。”
“宋大人是現結還是掛賬?”小魚笑著回頭道。
韓姬翻了個白眼,拍了拍小魚的肩膀:“我來趕車吧,你歇息一會。”
小魚道了聲謝就與韓姬換了位置,因為馬架位離宋北云比較遠,韓姬終于是松了口氣,而小魚則坐在小宋的身邊開始用他摘來的那些花花草草編起了花環。
小宋看著小魚的側臉,手順勢搭在他肩膀上:“小魚啊,你知道吧,我以前以為你長大之后會變得很兇很陰險,我是萬萬沒想到你越長大越漂亮了。”
小魚茫然的抬起頭:“漂亮?”
“嗯,就是漂亮。”小宋點頭道:“以前你就像個小姑娘,你現在的長相就是個狐貍精,虧了趙性讓你來我這邊了,不然放在他那我還真不放心。”
前頭的韓姬也是用力點頭,即便是她也經常接觸宦官,但那些宦官吧……怎么形容呢,就是小時候還挺可愛的,一旦長大了就會變得很陰霾,眼神也會變得很兇狠。
但宋北云身邊這個小宦官就很神奇,他若是不表明身份,那活脫脫的就是歡快的女孩子,可他殺人時的手段也是不得了的,這種矛盾和反差讓韓姬都有些弄不明白了。
小魚聽完只是婉兒一笑:“有他們整日在宮中不見天日,日子長了心中便是有怨有恨,王大伴曾說過相由心生,心中有恨面容自然猙獰。小魚不同啊,小魚有宋大人護著,這日日都似春光,心中便是沒了恨。”
韓姬回頭說:“我懷疑你是女子扮的。”
小魚從懷中掏出兩根鋼刺,輕松刺穿了寸厚的包鐵木板,然后將鋼刺在手中轉了幾圈:“女子可沒這般力氣。”
“左柔有……”宋北云嘆了口氣:“好久沒見左柔她們了。”
遼新都到長安一千二百里地,天氣好的話十幾日便是能到,如果是抄近道大概八九日就能到了,小宋一想到這一點,加上路上護衛力量強大,他在進入岔路時果斷選了抄近道。
這抄近道嘛……自然就沒有了驛站可供停駐,天色黑下來之后,整個隊伍就在路邊埋鍋造飯起來,不過宋遼到底還是有些隔閡的,除了韓姬宋北云他們之外,其他的人可都是涇渭分明,遼國的皇侍一堆、宋國的密探一堆,井水不犯河水。
用河邊的鵝卵石碼好了灶,小宋把小魚數十根專用鋼針取出來架在上頭用泥封好,里頭再用悶好的木炭引燃,接著在韓姬好奇的目光下,他就開始了烤魚烤肉。
在別人吃著煙熏火燎發黑的食物時,這里滋滋的炭燒香味顯得格外誘人。
“紫蘇撕碎了放上去。”小宋一邊當燒烤師傅一邊指揮著旁邊的韓姬干活:“鹽,捏細碎一點撒上去。胡椒胡椒,對對對多點,還有野茴香放下去。”
大塊的肉逐漸變成了美味的烤肉,韓姬吃了一口簡直驚為天人,以往她也不是沒有在這種荒郊野外過夜,吃東西大多是對付一點就差不多了,但這個整日玩陰謀詭計的書生居然能在野外弄出這么好吃的東西來,這就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小韓啊,別驚訝。人生嘛,總歸是要取悅自己的,在外頭也要有野外的樂趣。”小宋取出一個葫蘆:“喝點酒?”
韓姬吞了口唾沫,輕輕的點了點頭。
小宋讓小魚取來幾個玻璃杯,然后將酒分了下去,韓姬喊著這藍紫色的酒水,表情古怪……
“有輕微毒性。”小宋點頭道:“我里頭加了點野果子的汁液,喝下去之后會出現癱軟、無力和輕微幻覺,但是不會宿醉,試試。”
說完他一口喝下了那杯藥酒,吃了幾口肉后他的臉色迅速變紅,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瞳孔也出現了放大跡象。
“我去休息了。”小宋站起身搖搖晃晃的鉆入了馬車,倒下就睡了起來。
而韓姬看了看杯子中的酒,咬了咬牙,一口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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