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面前有兩碗茶,一碗空,一碗滿。
空的是盛君千已經喝空了,滿著的是薛鈴從始至終都沒有喝。
薛鈴看著盛君千,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那么你就不能找個和你一起行走江湖的嗎?”
“我其實有在找?”盛君千又給自己倒了一碗粗茶,別的不說,盛君千的茶量堪稱一絕。“其實最早的時候我也抱著在江湖上找一個情投意合的女俠的愿望。”
說到這里,盛君千看著薛鈴:“你知道行走江湖的女俠有多么稀有嗎?”
“你知道那些女俠身邊一堆師兄師弟嗎?”
“你知道像是商九歌這種姑娘有多么罕見嗎?”
提到江湖女俠,似乎就一下子戳中了盛君千的痛處,他這樣喋喋不休地說了半天,然后才又轉過來長嘆一口氣:“其實想想還是蜂巢好。”
我知道,蜂巢看起來跟發老婆差不多。
薛鈴在心中吐槽道。
雖然仔細想想,和老婆真的區別很大。
看到薛鈴沉默,盛君千以為薛鈴有點不屑,自己搖了搖頭:“好吧,還是有區別的。”
“總之呢,我現在也沒有什么在江湖上收獲紅顏知己的心了,我只是羨慕行走江湖自由自在的感覺,有時候我也想,如果哪一天我如果厭倦了,至少還有一條后路,但是江湖兒女未必愿意和我回去過土財主的日子。”
“至少。”盛君千幽幽說道:“我家老頭子那些人,一定不會喜歡我在外面找的老婆的。”
薛鈴沒有想到盛君千竟然想的這么長遠。
有時候她確實把盛君千看的太簡單了。
“那就不聊這個了。”薛鈴搖頭說道:“既然想不好,那就以后再想。”
“畢竟很多時候我們所規劃好的事情,會被現實輕而易舉地打得粉碎。”
就好像薛鈴自己這樣。
薛鈴在人生的前十七年里,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淪落江湖,并且還會成為一個最不齒的刺客。
但是當這一切真正來臨的時候,可能那些曾經旁觀過薛鈴人生的人會感覺命運無常,但是對于薛鈴自己而言,有種不過如此,這樣也好的感慨。
“我們先來說說接下來的計劃吧。”薛鈴伸手蘸了一點已經冰涼的茶水,伸手在桌面上畫著簡略的地圖。
在來到這里之前,薛鈴已經將需要的地圖基本上已經印入腦海之中,他們現在到了地圖哪里,還要行進多遠,是否偏離最終地點,這些薛鈴都有一個基本的估算。
“我們需要在今天入夜之前進入白云山周邊的嵩縣縣城,然后在縣城休息一夜,第二天先在縣城中問詢一下關于天不老的消息,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那么我們就不用進入白云山山區。”
“當然這個只是最好的發展。”
“如果說嵩縣縣城中沒有關于天不老的下落,我們就只能進入白云山,不過要速戰速決。”
“我們必須在進入白云山的五天內找到天不老,如果沒有找到就需要立刻返回。”
“否則的話,我們就等于失蹤。”
薛鈴纖細的手指在桌面上一點點劃出地圖,配合著少女的講解,讓盛君千對于兩個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幾乎一覽無余。
他不由有些對眼前的少女刮目相看:“原來這就是蜂巢刺客的素養嗎?”
薛鈴聽到盛君千的夸獎,真的一點開心的表情都沒有:“只是努力變得不是那么拖后腿罷了。”
“不拖后腿嗎?”盛君千聽著薛鈴這句話:“方別有那么厲害嗎?”
“比想象要厲害的多。”薛鈴笑了笑說道。
這樣說著,她站起身來,從行囊中取出來幾文拍在桌上,給店家付了茶錢。
“我們走吧。”
盛君千點頭跟上,看著薛鈴率先翻身上馬。
棗紅馬的影子已經有些東斜,太陽行將落入山中。
盛君千低頭笑了笑,然后上馬,輕踢馬腹,兩個人重新踏上征程。
洛城之東,汴梁之西。
在官道之外的小樹林中,一堆篝火依舊在那里寂寞地燃燒著。
那只碩大的野豬躺在一旁,兩條豬后腿被卸下來之后,如今只剩下森森白骨。
所有見識過黑無胃口的人,都已經對大胃王這三個字感到麻木。
而在方別面前,他已經用細鐵絲編出來一張鐵絲網來,在篝火上面架著,同時在野豬身上片出一片片薄如蟬翼的豬五花肉出來,然后再鐵絲網上一點點烤熟,涂上蜂蜜,蘸上佐料,那誘人的香味在空氣中一點點飄散。
而方別則看著眼前的黑無:“怎么?”
“還吃嗎?”
黑無從來沒有受過如此挑釁,但即使是黑無,一個人解決了兩條豬后腿之后,也終于露出了力戰不支的敗勢。
但是面對美味,黑無從來不退縮。
“吃!”
“怎么不吃!”
黑無這樣說著,一把抓過方別遞過來的烤豬五花托盤,用手抓起那些烤得金黃酥脆的豬五花肉,放入口中大口咀嚼著。
“好吃嗎?”方別靜靜問道。
方別自己當然也沒少吃,畢竟是方別親自宰殺親自烹調,如果不親自品嘗的話,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不過這一整只黑野豬差不多有三百來斤重,哪怕剔除豬骨和豬雜碎,這只野豬也不是黑無一個人能吃完的。
方別當然也吃不完。
但是方別已經差不多吃飽了。
黑無一邊吃肉,一邊沒有理會方別。
“要喝水嗎?”方別再問。
黑無這次點了點頭:“要。”
于是方別拿出來一個很大的羊皮水囊,當著黑無的面往里面灑進了一些橙黃色的粉末,然后遞給了黑無。
黑無同樣也沒有問那些橙黃色的粉末究竟是什么東西,自己也伸手接過揚頭咕咚咕咚痛飲起來。
黑無黑天魔功,非但刀槍不入,更是百毒不侵,況且他也不認為方別會下毒害他。
事實上,這些清水入口之后,只感覺酸甜可口,如橙如檬,喝下去滿口生津,清涼無比。
黑無不由露出了驚喜的神色:“這是什么?”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方別淡淡笑道:“你問我一個問題,我也問你一個問題怎么樣。”
“你和寧夏。”
“究竟是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