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即使是商九歌,這一瞬間也是懵逼的。
這是哪跟哪啊?
她就開開心心地吃個饅頭,吃飽了好再去打架,結果上來就懟一句我師兄去和別人決斗了,生死未知?
這口饅頭誰還吃的下?
商九歌吃得下。
商九歌頑強地咽下了這口饅頭,然后抓起籮筐里的一個羊皮水囊,咕咚咚把饅頭送下喉嚨,然后才看向方別。
“真的?”商九歌問道。
方別認真點了點頭:“真的,以及你為什么不把饅頭吐出來?”
“我不浪費糧食。”商九歌輕聲說道,然后再問道:“為什么?”
“因為你在這里。”方別說道:“并且,你也該知道,商離其實和寧歡,還有一番官司。”
商九歌其實不太知道。
不過她也感覺有這么一樁官司。
那就是寧歡的弟子寧懷遠,就是在華山偷師,最終殺害同門叛逃的。
這是繞不過去的。
并且也是萬惡之源。
商離當然和寧歡有賬要算。
所謂打了小的來老的。
寧歡當然是老的。
但是商離又何嘗不算老的。
商九歌看了方別一眼,最終說了一聲嗯。
然后繼續啃饅頭,并且用手撕下一條鹵牛肉就著饅頭啃。
商九歌吃的很香。
薛鈴看著商九歌:“你不擔心嗎?”
如果薛鈴是商九歌的話,肯定擔心壞了。
商九歌吃一口饅頭,吃一口鹵肉,然后再喝一口水,隨后看向薛鈴:“太遠,打不過,所以擔心沒有用。”
這樣說著,商九歌繼續吃飯,一口饅頭,一口肉,一口水,然后繼續說道:“如果師兄死了的話,我就立刻回華山。”
商九歌說這句話的時候,平平淡淡,正經到甚至讓你感覺不到這是商九歌說的話。
就好像方別經常說的,商九歌有腦子,但是她不愛用。
而把商九歌逼得用腦子,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商離會死嗎?”薛鈴不可思議地說道。
在商九歌說這個可能的時候,薛鈴從來沒有想過,她或許想過商離可能會打不過寧歡。
不不不,其實最初連打不過都沒有想過。
“商離可是江湖榜第七,寧歡只是第十九。”
第七和第十九的差距,肉眼可見都已經很大了。
“如果排名有用的話,還要拳頭做什么。”商九歌靜靜說道。
“師兄不會輕易下山,如果師兄真的下山的話,那么就是他認為我很有可能會死。”商九歌淡淡道。
商九歌在提到她可能會死這件事情上,非常平靜。
事實上商九歌在下山以來,已經遇到了很多危險,但是這位華山小師姑是真正的仗劍走天下,遇不平則一劍斬之。
大多數的危險在商九歌的劍前根本不算危險。
唯一稱得上危險的,就是商九歌扛著兔子來霄魂客棧賣,結果被黑無一腳踹飛那次。
那一次如果不是何萍出手,商九歌真的會死。
商九歌也清楚,所以才會去打老虎來還債。
但是,如今商離會下山去阻攔寧歡,連商九歌自己都幾乎可以清楚地確定,如果寧歡來到洛城,自己就會死。
薛鈴聽著商九歌的話,一時間有點語塞。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回華山。”方別在一旁說道。
商九歌斜眼看向方別。
方別毫無畏懼地繼續說道:“如果我是你的,我會跑。”
“膽小鬼。”商九歌有些揶揄地說道。
其實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算是商九歌,說不擔心也是不可能的。
商離是撫養商九歌長大的人,也是代師收徒將商九歌收為師妹的人,可以說是商九歌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商九歌下山之前,所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讓岳平山代她向商離告別。
如果這次告別變成永別的話,即使是商九歌,也會不甘心。
“你回華山沒有用的。”方別說道:“因為你打不過他們。”
方別沒有說他們是誰,但是商九歌知道。
“不打怎么知道?”商九歌靜靜說道。
“你只有不到一成的勝算。”方別淡淡道。
商九歌一時間沒有辦法回應方別的這個勝算估計。
這還是看在商九歌已經學會了清凈世界的份上。
商九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她回華山,就是要繼續扛著華山向前走。
但是方別卻指出來她扛不動。
這很扎心。
但是卻是真的。
因為商離真的很重要。
“不過你放心。”方別繼續說道:“商離并不會隨便去死的。”
“并且,他更不會選擇死在寧歡的手下。”
商九歌點了點頭,然后繼續吃饅頭吃肉。
“你們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的?”商九歌問道:“是嫌我下手不夠狠?還是害怕我不會輸”
心情不好的話,下手當然會更狠。
而憂心忡忡的話,當然會變弱。
“不是,因為你是商九歌。”方別看著商九歌的眼睛說道:“還有,洛城將舉辦少年英雄會,你就是擂主。”
商九歌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好事兒。”
陜西,黃河道。
大河滾滾,黃沙漫天。
此去往前,百二關河,此去往后,大漠戈壁。
商離一襲青衣,站在黃河邊上,腰間配著一柄長劍,正是參商劍。
參星與商星,蒼穹不相見。
此升彼落,便是參商離合。
而在商離的面前,漫天黃沙之中,一個紅衣的少年提劍在風沙中走出,站在商離的百步之外。
“我很好奇。”寧歡穿著那身紅衣,看起來就像是最年少輕狂鮮衣怒馬的少年,連他的臉龐都面如冠玉,沒有一絲皺紋。
沒有人會將他和一個不知多少歲的老妖怪聯系在一起。
“你怎么會在這里攔我。”寧歡的聲音有些輕飄飄又陰冷的味道,這是唯獨不像少年的地方。
稱不上年老,也稱不上柔弱,卻讓人本能地感覺不舒服,也感覺到畏懼。
“我為什么不能攔你?”商離靜靜道。
他就站在那里,沒有拔劍。
這位華山掌門的聲音有些蒼老,事實上,商離已經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了,鬢角已經可以看到斑白。
但是在寧歡面前,在這個紅衣的少年面前。
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后背。
寧歡笑了笑,然后無聲無息地拔出了自己身后的長劍。
那是一柄慘綠色的骨劍,斑駁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