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方別的眼中,正有那個白衣的少女扛著劍走在今川義元的車駕之旁,步履輕健。
在這一眾軍士之中,只有她顯得鶴立雞群,除了只有她一個女性之外,更因為她的神態和氣質。
在經歷了漫長的行軍大多數人都因為崎嶇的道路與炎熱的天氣感到苦不堪言的時候,只有她能夠走出來郊游的氣質。
即使相隔甚遠,方別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來了她究竟是誰。
當然,除了商九歌還有其他人嗎?
“這個世界上有兩個商九歌嗎”方別忍不住開口說道。
“很明顯是沒有的。”顏玉在一旁回答道。
這個問題瞬間就變成了是不是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有著另一個我這樣的神奇事件。
“那么為什么乖乖在神州養豬的商九歌會突然出現在這里。”方別抿著嘴唇有點無奈地問道:“并且非但出現在了這里,甚至說還在今川義元的行陣之中。”
“你還記得嗎?”顏玉看著方別:“織田信長說今川義元肯定在身邊招攬有劍術超群的劍圣作為自己的貼身守衛。”
“我當然還記得,不過問題是商九歌她是東瀛人嗎?”方別苦笑著說道。
“但是你就說她的劍術算不算劍圣吧。”顏玉看著方別說道。
對于這個問題,連方別都有些啞口無言。
是的,商九歌的劍術放到東瀛算不算劍圣吧。
這個問題由于過于簡單根本就不用回答。
事實上,也就是神州這邊只有書圣畫圣之類的稱號,而從來沒有人敢自稱或者被別人成為劍圣,就像是白淺這樣的劍術大家,也從來沒有被冠以劍圣的名號。
否則商九歌早就有中原劍圣的外號了。
不過問題又來了。
你好好一個中原的商九歌,怎么就跑到東瀛來當劍圣了?
你也太不謙虛了吧。
“我去問問她。”方別輕聲開口說道。
“你怎么去問?”顏玉問道。
是啊,怎么去問,現在商九歌正在百萬軍中,難不成你要表演取上將人頭如探囊取物?
“你就看著吧。”方別笑了笑,在樹梢上輕輕一躍,便向著今川義元的行伍中蕩去。
對于他們這個級別的輕功高手而言,在這樣地形復雜的場地進行偵查斥候工作,簡直是有些殺雞焉用牛刀的感覺。
但是反過來說,這把牛刀殺起雞來,也是格外好用。
而商九歌依舊走在今川義元的車駕旁邊,對她而言,這一路上的艱辛根本就不算什么,并且對于這個有些大腹便便的東瀛人而言,其實商九歌對她還頗有好感,因為在檢驗過商九歌的劍術之后,他問清了商九歌的來意,并且詢問她有沒有興趣在自己的帳下效力,在被商九歌拒絕之后他也并沒有絲毫生氣,而是告訴商九歌自己即將前往尾張國,到那個時候只要商九歌跟隨他的大軍,那么找到他想找的人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除此之外,這些時間少女也享受到了很好的招待,最起碼說吃的方面就從來沒有短缺過少女。
所以即使是出于感激的情緒在里面,商九歌也感覺充當一下這個今川義元的保鏢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正在這個時候,突然在樹林中有一小塊石頭向著商九歌打了過來。
少女側頭,石頭從她的左側飛過。
說時遲,那時快,瞬間又有三塊石頭呈品字形向著商九歌飛了過來,這些石頭不大,也就拇指大小,速度倒是挺快的,但是也沒有快到足夠摘花飛葉即可傷人的地步,頂多讓人受傷罷了。
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這些飛石不可思議的準度。
少女目光一皺,瞬間拔劍,緋紅色的劍刃在空中舞成游蛇,那品字形的三塊石頭瞬間被商九歌在空中切得粉碎。
不過商九歌這一切,周圍人就發現不對了,畢竟沒有人會憑空拿出刀刃來揮舞。
一時間各種聲音嘈雜起來,而在商九歌身邊負責翻譯的雨田則看向少女:“發生了什么事情了?”
“嗯。”商九歌嗯了一聲,然后淡淡說道:“有蟲子,所以我把蟲子砍下來了。”
這樣說著,商九歌彎腰,撿起來一只方才被商九歌順手擊中切開黑色天牛給雨田看。
這樣一來,周圍人才長舒一口氣,行軍方才繼續。
而商九歌則看著雨田,繼續說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希望去方便一下,可以嗎?”
原本這種隱私的事情是不用告訴雨田的,不過商九歌為了向對方強調一下她還會回來的,所以特意向雨田打報告。
而對于這種人有三急的事情,就算是在行軍途中,也很難真的置之不理,或者說告訴對方再急行軍二十里地到前方的營地就可以方便,這就有點欺負人了。
當然,事實上行軍途中大多數人如果想要小解的話,可以就干脆身子一側,解開褲腰帶就在道旁解決,但偏偏商九歌又是這支軍隊幾乎唯一一個女子。
雨田瞬間露出了躊躇的神色,隨即笑了笑:“如果姑娘需要方便的話,可以自行去山林中解決,不過需要注意安全,姑娘的腳速很快,就算掉隊了我想也可以很快跟上。”
“那就多謝了。”商九歌向著對方輕輕笑了一下,然后縱身一躍,整個人瞬間就騰空而起,然后躍進了山林之中。
不過對于這位“劍圣”的驚人劍技以及武藝,周圍的人包括雨田在內都已經見怪不怪,相反,能夠輕易拉攏這樣一位有著非凡造詣的高人加入自己,這才是真正值得高興乃至于欣喜的事情。
而商九歌這邊,在跳上樹梢,幾個起落之后,很快就找到了在一旁樹杈上等待自己的方別。
“方別,你果然在這里。”商九歌看著方別,并沒有露出怎么高興的神情,而是認真看著對方:“薛鈴說你失憶了,現在看來你不是好好的?”
畢竟失憶的方別和正常的方別完全就是兩個方別這件事情幾乎是人都可以猜出來。
“清凈琉璃方的副作用。”方別指了指腦袋說道:“當然,失憶對我來說也不完全是壞事。”
“還有。”少年看著商九歌繼續說道:“你怎么跑到今川義元那里去了?”
“他說會帶我來尾張。”商九歌看著方別說道。
“是的,他確實帶你來尾張了。”方別嘆了口氣說道:“是薛鈴讓你來找我的嗎?”
“是的。”商九歌點了點頭:“她說你們這里比較缺乏人手,讓我過來幫幫忙。”
“她分明是嫌棄你才把你打發到這里的好吧。”方別忍不住吐槽道。
“哪有!”商九歌用力分辨:“主要是我在汴梁那邊真的很無聊,哪里都不能去,所以才想來東瀛這邊玩的。”
“所以說暴露了真實的目的?”方別聽著商九歌的分辨,無可奈何地說道:“你就是想來玩的對不對。”
“想來玩不對嗎?”商九歌看著方別問道。
是的,想玩有什么不對,少女瞬間理直氣壯起來。
但是方別并沒有理會商九歌的理直氣壯,他嘆了口氣,看著商九歌:“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卷進了大麻煩里面。”
“什么大麻煩?”商九歌看著方別,有些天真爛漫地懵懂問道。
商九歌似乎理解了一切,但事實上什么都沒有理解。
“你知道今川義元派出來這么多的軍士來尾張國究竟是要做什么的?”方別問道。
“派出來這么多軍士來尾張國,肯定不是來郊游的對吧。”商九歌看著方別如是說道。
少女果然理解了這一切,當然對于商九歌而言,這一切和郊游也沒有什么區別。
“當然不是來郊游的。”方別嘆了口氣說道:“他是打算征服尾張國,消滅織田信長。”
“這不是好事情嗎?”商九歌看著方別:“我聽身邊的人說,東瀛為什么這么亂,主要就是因為大名太多了。”
“不容易,你居然能夠意識到東瀛的大名有點多這件事情,真是長進了。”方別看著商九歌有些欣慰地說道。
“問題是,大家都不希望被消滅的人是自己。”
“所以說。”商九歌看著方別:“你難道說在為織田信長做事?”
“那我是不是應該說一句,是你小子把鬼子引到這里來的?”方別不動聲色地玩起了梗。
“什么?”商九歌沒有聽懂這個梗。
畢竟這個時代,鬼子這個稱呼其實并沒有很常用。
倭寇什么的要好用多了。
“說錯了,畢竟真實情況是鬼子把你引到這里來了。”少年嘆了口氣說道:“總之,簡而言之,總而言之,我接下來說的話,你不能對今川義元那邊的任何一個人說起。”
“什么話?”商九歌看著方別,想了想:“難道說織田信長打算在這里伏擊今川義元?”
不得不說,有時候商九歌還真的是很聰明。
雖然說這層意思經過方別這番提示,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是的。”既然商九歌猜到了,那么方別也就不隱瞞了。
“織田信長打算在這里全殲今川義元的全部軍隊,而我則負責在這里等到戰役結果分明之后,取下今川義元的首級。”
“我不能讓你這樣做。”商九歌毫不猶豫地說道。
“為什么?”方別居然沒有很意外。
因為商九歌說出來什么話都不要太意外。
“因為我答應過會保護今川義元的。”商九歌看著方別說道。
“交易?委托?還是承諾?”方別看著商九歌問道。
看起來沒有區別,事實上這三個還是有所區別的。
所謂交易,就是各取所需,今川義元給商九歌利益,商九歌答應保護。
而委托,則是有人出報酬邀請商九歌來對今川義元進行保護。
而承諾,則是商九歌自己保證,會保護今川義元的安全。
并且不需要任何的酬勞。
因為承諾本身就是不求回報的。
“嗯。”商九歌看著方別:“承諾。”
少女當然會毫不猶豫地許下這樣的承諾,因為在商九歌看來,今川義元怎么看都算是個好人吧。
他給自己地方住,給自己好吃的東西吃,還帶自己來找方別。
你別說,他一帶自己來就找到了,這樣的人難道還不是大大的好人嗎?
“真不愧是你。”方別嘆了口氣。
“你的意思是,如果當我要殺今川義元的時候,你還會來阻止我嗎?”方別看著商九歌說道。
商九歌想了想,認真點了點頭:“我聽說你變得很厲害,但是究竟有多厲害,我還沒有體驗過。”
“所以,我會盡力嘗試一下。”
方別看著商九歌:“所以你就不怕我會殺了你嗎?”
“搞不好我能把你反殺了?”商九歌自信滿滿地說道:“其實一路走來,我感覺自己的劍又有精進。”
方別看著商九歌。
這個家伙是不說瞎話的。
她說自己的劍法又有長進,那么可能真的有所長進。
要知道商九歌自己也會清凈世界,再加上她的超絕劍法,真的是那種只有她站在對面你才能夠知道她的壓迫力的這種可怕的存在。
“所以你打算咱倆雙雙來東瀛,只有一個能夠活著回去?”方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商九歌:“你知不知道我答應過商離會照顧你的,然后我就把你的骨灰給商離帶回去?”
“你信不信商離會當場和我拼命?”
“這個確實有可能。”商九歌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然后點了點頭:“所以你不要殺今川義元好不好。”
“事情很復雜,沒有辦法給你講通。”方別嘆了口氣。
如果說商九歌這次來東瀛遇到的是織田信長,那么織田信長的手腕肯定能夠把商九歌吃得死死的,但是偏偏這次她來先遇到的是今川義元。
怎么說呢,有些時候先入為主就是這樣令人感到厭煩。
“今川義元必須死?”商九歌則沒有理會那些復雜的事情,直接問向了方別最重要的問題。
方別點了點頭:“嗯。”
商九歌想了想,看著方別:“不死可不可以?我答應過要保護他的。”
事情到這里,就比較難纏了。
“看來我真得給商離送骨灰了。”方別看著商九歌幽幽說道。
當然——理解還是能夠理解的,但是有時候你面對商九歌這種講道理的人,真的沒有太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