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春天春寒料峭。
一頭青絲的少女靜靜收拾著包裹。
“這次出去,還會回來嗎?”老人望著她低聲說道。
薛鈴回頭看著對方,然后笑著搖了搖頭:“不會回來了!”
“女大不中留啊。”薛平笑了笑:“那小子究竟在哪里,你查到了?”
“沒有。”薛鈴靜靜說道。
“那人海茫茫,你又去哪里找?”薛平問道。
人海茫茫,大海撈針,如果為了那份執念,恐怕要在江湖上不知道游蕩多少年。
薛鈴看著自己的老父親,一臉嫌棄。
“我是沒查到,但是信已經到了。”
薛平一時有些啞然。
“給老子滾吧!”
薛鈴沒有滾。
她只是上前,將老父親攔腰抱住。
“那個,老爹自己保重了。”
“您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薛鈴輕聲說道。
從那年開始,江湖上便開始流傳著一個傳說。
傳說有一家神奇的客棧,客棧的名字喚做霄魂。
這座客棧在江湖中就好像是浮萍一樣漂泊著,或許今天它開在了燕京,明天它就開回了洛城,后天開在了應天府。
或許有一天它還會遠渡重洋,開在不知道什么鳥不拉屎的地方。
反正,客棧一直在變,只有人不曾變。
這座客棧開啟之日,第一個進入其中的客人,可以任意滿足一個心愿,無論是你想要鋒利無雙的神兵利器,還是橫行天下的絕世武功,又或者說救死復生的靈丹妙藥,又或者單純你只是想飽餐一頓,這個客棧都能夠滿足你的要求,據說每一個在江湖上聲名鵲起的少年才俊,其背后都有著這座霄魂客棧的影子。
有些人說,這座客棧本身就是這個江湖最大的機緣。
不過,有些人并不這么覺得。
“下次你告訴你師父,買酒要掏酒錢。”眼睛上蒙著黑布的男人對著這位唇紅齒白的小姑娘沒好氣地說道。
“我師父說了,從她的工錢里扣!”小姑娘理直氣壯地說道。
小姑娘一身白衣,只有腰間配著一柄緋紅的劍刃。
這不說還好,一說這個男人就氣不打一出來:“她的工錢早就扣完了!”
“真的?”小姑娘一臉不可思議:“我師父可是說你們欠了她一輩子的工錢,足夠讓她買喝不完的酒,直到你們客棧倒閉為止。”
“這并不是她驅使童工的理由。”方別看著這個小姑娘。
對于究竟欠了商九歌多少的工錢,這真的是一個說不清的事情,以至于這位已經當上華山掌門的華山小師姑,經常會派遣她這位唯一的女弟子下山打酒,并且從來不給盤纏。
沒有盤纏,那么當然就沒有買酒的錢了。
美其名曰——江湖歷練。
“師父說,她當年就是這么走過來的。”小姑娘認真說道。
“所以說這就是你的修行嗎?”方別嘆了口氣:“給她打酒!”
話音未落,便有人遞上來一個通體赤紅的葫蘆。、
落在案臺上沉甸甸的。
“不用這么好的酒!”方別暴怒:“最差的就好了。”
“算是我送的。”何萍一臉平靜地說道。
“我就知道萍姐姐最好了!”歡喜沖上去攔腰把何萍抱住:“我要吃飯飯,我要吃飯飯!餓死了,我要吃飯飯!”
“你看。”方別嘆息道:“未來的劍道第一人,都被餓得萌成這樣,這都是那家伙造的孽啊。”
謝如抬頭看了看天。
今天沒有下雨。
昨天也沒有下。
既然昨天也沒有下雨,今天也沒有下雨,那么他為什么還沒有回來?
或許,他就不想回來了吧。
既然從來沒有想過回來,那么為什么又把她帶到這里?
難道說就真的是因為這個房子太沒有生氣,讓她過來鎮宅的?
這樣想著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響聲。
盛君千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看了謝如一眼:“你怎么又在看著窗外?難不成誰惹你生氣了?”
謝如咬了咬嘴唇。
狠狠瞪了他一眼。
然后輕聲道:“你餓嗎?我下面給你吃。”
江南永遠有下不完的煙雨。
寧夏撐傘走在江南的煙雨之中。
有些時候她也會在那間客棧坐坐。
但是僅僅也只是坐坐而已。
她不屬于那家客棧,那家客棧也不屬于她,江湖中的萍水相逢,有時候相逢之后便再也不會重逢。
至少,她可以多去坐坐,然后繼續行走在這片煙雨之中。
“那天你對他說了什么?”有時候黑無會問她這個問題。
寧夏從來沒有回答過對方。
因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任何人,當時她對那個人說。
“我想要一個孩子。”
端午高坐在龍座之上,他不信道,只念佛。
那位比自己年長的永寧公主竟然是自己的侄女,這是自己這輩子都不想承認的事情。
當皇上確實要比當和尚麻煩得多,光看那三宮六院,端午就一個頭比兩個大。
不過相對于自己的父親,至少他有一點是好的。
那就是他更愿意讓自己的子民過的好一點,而不是只要不餓死就萬事大吉。
不過有時候他閉上眼睛,還是會想起那天在客房中背誦金剛經的往事。
想起來的時候,他就會再背兩句金剛經,然后被身邊的妃子問道:“陛下,您剛才念的是什么啊。”
霍螢住在了霄魂客棧之中,她種一點藥草,做一些丹丸。
有時候出去行醫,有時候就宅在家里看書。
她本身就是一個很宅很宅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她可以看一輩子的書,如果這些書中有好看的小說,那么她會開心許多。
“如果萍姐的病天下只有一個人能夠治好的話,那么這個人一定是我。”
單憑這句話,她就立于不敗之地。
當然,我并沒有什么地方好去了,這句話她一直都沒有說。
因為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她就感覺自己輸了。
殷夜現在執掌著蜂巢,這座龐大的蜂巢現在相比于最鼎盛的時期可以說有些衰落。
但是在與朝堂分割開來之后,它慢慢回到其最初應該在的地方。
殷夜并不喜歡當這個惟我獨尊的蜂后,所以有時候她也會去那個客棧喝酒抱怨,順便希望可以辭職退休。
不過每次真的只是說說而已。
每到清明的時候,她都會給那個人的墓上送上一株白菊。
然后罵他一聲。
你這個蠢貨。
不過,這次即使她開口罵人,也再也沒有人給她回應了。
薛鈴那天回到了霄魂客棧。
客棧的牌匾上依舊是當初看到的樣子。
知道的以為這是客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煙花柳巷呢。
“小姐,您幾位?”他看著自己問道。
眼上蒙著白布,看起來傻傻的。
“只有一位,看茶。”
“請問您要什么茶?”他問道。
薛鈴想了想。
“明前龍井二兩,信陽毛尖二兩,廬山云霧二兩,云南普洱二兩。”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