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神宗內門弟子練功房內。
此時趁著宗主外出的這段時間,血神宗接近一半的內門弟子都齊聚此處竊竊私語的討論著。
內門弟子中為首的正是羌仁。
“羌師兄,你真的認為這樣能讓宗主醒悟嗎?”
一位弟子有些憂慮的看著胸口上正包扎著厚厚紗布的羌仁。
“讓宗主醒悟這種話未免太過于狂妄,我們只是在爭取我們想要的自由罷了。”
羌仁對眾人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示意在場的內門弟子們不要妄議宗主。
血神宗的宗主脾氣可不像是其他修仙門派的道人那么好,要是惹宗主不高興肯定少不了一番責罰!
“自由,羌師兄那神秘人所說的外面世界真的存在嗎?我從出生記事開始就活在這瘴氣中,對外面世界的理解也僅限于書中典籍的記載。”另一位內門弟子問。
那位斗笠男在血神宗坐客不單單只是在教唆血神宗的宗主。
他真正的目標其實還是血神宗這群年輕的內門弟子們。
因為現在情況下的血神宗最重要的不是什么血精,也不是什么血池寶地,更不是宗主本身。
而是這些繼承了血神宗衣缽的后人!
天底下所有已經上了歲數,有著千年閱歷的仙人大能們絕大多數都已看破紅塵。
就算沒有看破,他們也都希望自己的衣缽能傳承下去。
血神宗也是如此,天下靈氣盡失,可能這些年輕的血神宗弟子就是最后一批能修煉宗門心法的修士。
所以宗主對他們的容忍度也很高。
因為他們才是血神宗不可缺少的至寶。
可這些至寶現在一個一個聚集起來討論著怎么作死。
“當然存在。”羌仁聽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血神宗的弟子們分為新出生的一批和從上古時代延續到如今的一批。
上古大劫時羌仁才二十歲不到就被拉入了靈泉當中,可關于過去的修真盛世依然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那時的天是藍的,那怕九幽之地也能見曜日當頭,地上奇珍異獸不勝枚舉,仙門之間多有交流,我記得我大哥也經常會外出去九州找仙門比試。”
羌仁說到這里時…周圍的內門弟子的議論聲突然全都停止。
這一幕羌仁見了不知道多少次,他是弟子中少有的從上古時期存活至今的修士。
因此一旦當羌仁講起了大劫之前的故事,他的師弟和師妹們都會閉上嘴全神貫注的聽著。
畢竟這些師弟師妹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那個修真盛世是什么樣的。
羌仁將以前敘述過的自己大哥去各大宗門挑戰的故事再次講了一遍。
“不行!師兄…我不能忍了,今日我非要找師傅問清楚不可,為何如今仙靈界已開師傅還是不讓我們到現世去!”
“你瘋了嗎?宗主一個不高興會把你殺了練成血精的!”
“與其一輩子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鬼地之中,還不如搏一搏!”
“羌無師兄,我隨你去!”
羌仁想要出聲警告這些情緒有些過分激動的師弟師妹們。
但情況已經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羌仁對外面世界的向往也驅使著他加入了這些師弟師妹的隊伍中去。
于是他們氣勢洶洶的從內門弟子練功房一路沖到了血神宗的宗門大殿門口。
可剛踏入宗門大殿陰影處的剎那,那些還喊著‘我要自由!’的弟子一個一個閉上了自己的嘴,他們紛紛低下自己的頭行走于宗門大殿的陰影中。
血神宗內的規矩有不少,其中一個規矩就是宗門弟子在大殿內有各自的位置,站錯了的話就要受罰。
這些規矩深深的刻入了他們的骨髓當中。
但是等等…你們說好的要找宗主抗議尋自由呢!怎么還沒見到宗主就慫了!
這個念頭不是羌仁一個人想的,其他剛才還情緒激動的血神宗弟子們都在這么想。
他們目光互相交錯著,眼神中似乎寫滿了‘你上啊!’
‘我上什么?不是你說要找宗主理論嗎?’
‘你實力最強為什么你不去理論?’
‘實力再強宗主也一巴掌拍死我!’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最后進來的羌仁身上,羌仁眼眶之下被看不見的陰影給覆蓋,其他宗門弟子也和羌仁露出了同一個表情。
陰影的線條浮現在了每一個弟子的臉上。
血神宗的秩序就是建立在對宗主的畏懼下的,弟子要先怕,才懂得守規矩。
這是他們從小就被教導的事情。
所以血神宗的弟子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一回宗門就必須要乖乖的當個好孩子。
羌仁當然不會當這個愚蠢至極的出頭鳥,他走到了宗門大殿的一處陰影,自己平常所站的位置。
這時他發現不止宗主已經坐在了自己的石座上,在他的身旁還站著一位陌生人。
羌仁抬頭和那位戴著京劇面具的陌生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但感覺到宗主的目光橫向他之后,他連忙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諸位來得正是時候,這位是樹閣下…”羌紅紗控制著自己魁梧且猙獰的血肉傀儡坐在了宗主之位上。
她當然知道自己七八歲女孩的樣子可沒辦法震懾住這群年輕的弟子,反而這個血肉傀儡的威懾力要大上不少。
光是從體格和那猙獰的裝束就足以讓尋常人退避三舍。
在宗門內無一人回應,血肉傀儡猩紅色的眼眸撇向了路遠。
“不知樹閣下有何想說的嗎?”她問。
有什么想說的?
路遠站在了血神宗的大殿里,第一反應是‘您就是教科書一級的魔教嗎?’
在來血神宗之前路遠還是很期待這九幽至強仙門是什么樣的。
再怎么說應該也和青蓮劍宗的道門大殿一樣氣派吧?
結果卻是在一處山洞當中,山洞里面就算了,可周圍的氛圍卻出奇的詭異與壓抑。
路遠上下打量著宗門大殿的布置,周圍的光線非常的昏暗,路遠甚至還能聽見像是幽靈一樣的哭嚎聲。
宗門的弟子們只能站在兩側的陰影中,露出一雙又一雙猩紅色的眼睛盯著路遠所站的方向。
路遠覺得要是那個正派修士被抓到了這里,扔到了大殿中央,肯定會以為自己被抓到了魔窟當中!
周圍全都是一群殺紅了眼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頭在注視著他。
這換個膽子小一點的普通人可能已經被嚇哭了。
最讓路遠覺得糟糕的是兩側的水渠,水渠中流淌著的確確實實是滾燙的血液。
別說修煉血神宗的心法會有心魔了!
這他娘的一個正常人在這陰森恐怖的大殿里面待久了也會得心理上的疾病好么?
“我就只有一事想問。”路遠說。
“何事?”血肉傀儡的聲音中氣十足,充滿了王者風范。
“呃…修煉你們血神宗的心法還有怕光的副作用嗎?”路遠問出了自己內心的疑惑。
“懼光?怎么可能!我宗門的心法從未有過如此可笑的畏懼之事!”血肉傀儡不屑的說。
“那你們宗門大殿的燈光怎么這么暗?”
路遠一句話瞬間讓羌宗主的嘴巴抿了上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真的,我是說真的,我都看不清你宗門弟子的臉了,他們是站在哪里吧?”
路遠指著站在宗門大殿陰影中的弟子們。
“你們是沒什么照明的東西嗎?那種發光的石頭只有那幾枚么?”
大殿里的燈光是由一種會發光的石頭提供的,但這些石頭非常少,顯然是有人刻意這么擺放的。
這種陰森森的氛圍是有人刻意營造出來的。
“我宗門自古以來就是如此!”血肉傀儡終于開口了。
燈光這么陰森森的,當然是為了突出宗主的威嚴感!
“可是你的弟子們都感覺很不方便吧?”路遠聽出了下面宗門弟子的竊竊私語,他們竊竊私語也挺有風格的,就像是鬼怪躲在黑暗深處,那種不可名狀的低語一樣。
實際上是在抱怨…這里的燈光太暗了。
“哦?是嗎?”
血肉傀儡似乎很有自信自己的弟子不會反駁她。
“羌宗主,我來此地是為了解決你弟子心魔之事,您能否給您的弟子多一些發言權?”路遠直接出聲再次讓羌紅紗抿起了嘴。
躲在幕后的她輕咬了一下牙,只好讓自己的血肉傀儡做出了抬手的動作。
這一示意是下面的弟子可以發言了。
“宗主實不相瞞,宗門大殿里燈光確實太昏暗了,每次開完大會我回去眼睛都會難受許久。”
“照明石宗門倉庫還有許多儲備,懇請宗主您在大殿里放上一些吧。”
羌紅紗聽著他們所吐的苦水,嘴巴緊緊的抿在了一起,最后她一想宗門大殿里燈光亮點好像也沒問題?
所以又一抬手示意一長老拿出了多枚照明石將原本昏暗陰森的宗門大殿給點亮。
“感覺好多了。”路遠這次總算看清了那些站在宗門大殿兩側的弟子后問“還有他們沒椅子坐嗎?我去尋訪青蓮劍宗的時候,他們的宗門大殿里弟子都是有木椅可坐的啊。”
羌紅紗再次一抬手,那位長老又搬來一堆椅子,那些站著的弟子們像是如釋重負一樣的紛紛坐下。
“還有宗門大殿里那鬼哭狼嚎的聲音是怎么回事?”
“是風聲,至少在審視敵對修士,還有俘虜時能給他們壓力。”血肉傀儡說。
“可現在的情況不算什么審問吧?你的弟子很喜歡這聲音嗎?”
血肉傀儡將目光看向了下面一群弟子。
“回宗主,這風聲我們聽了快十多年了,實在是刺耳難耐啊。”
“對,有的時候甚至會影響我們的心境!”
羌紅紗再次一抿嘴,抬手示意一位長老把那風洞給堵了上去。
“還有這血池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嗎?”路遠看著蔓延在宗門大殿兩側的水渠“里面流淌的應該是真血,整個大殿內彌漫的都是這種血腥味,你和你的弟子們很喜歡血腥味?”
“沒有特殊意義。”
血肉傀儡的聲音有些顫抖,路遠甚至能看見羌紅紗在傀儡后鼓臉頰的樣子了。
“宗主我們…其實也并不喜歡這血腥味。”
“懇請宗主…”
我堵上就行了吧!你們一個一個要造反不成!
羌紅紗在后面氣得差點控制血肉傀儡喊出來了,可她還是老老實實的揮手將流淌在兩側水渠里的血液停了下來。
畢竟路遠這次來是幫她的弟子們走出心魔的。
周圍的環境也和消除心魔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