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蘇燦跟小武反應雖然沒有樊浩大，但從兩人眼神來看，顯然對那只掉入陷阱的小鹿同樣好奇。
但凡是男孩子，大抵沒有對這種活蹦亂跳小動物不感興趣的。
“可以去看看嗎？”
小花轉頭看向李白。
看起來她也很好奇。
“好吧。”
李白自然是不愿意在路上橫生枝節的，但看到幾人那一臉希冀的期盼神情，當下心頭一軟。
心想，就是看看掉入陷阱的獵物而已，應該沒什么。
不過為了穩妥起見，他馬上又話鋒一轉道：
“我跟小花先進林子瞧瞧，要是沒危險，你們三個再過來。”
“啊？……一起進去不行嗎？”
正興沖沖地準備下馬的樊浩，一臉失望道。
“我們來之前已經說好，這一路上你們得聽我的。”
李白板起臉來道。
“好吧……”
不過，幾人雖然有些不樂意，但見李白語氣強硬，便也勉強答應了下來。
搞定了熊孩子之后，李白跟小花一人下馬一人下羊，隨后又將各自的馬跟羊拴好，這才循著那“呦呦”聲，向那灌木林內走去。
其實從碎葉城通往鏡花池的這片區域，相對于別的區域來說還是挺安全的，幾乎每隔一段時間，碎葉城內的唐軍，便會將這片區域清掃一遍，所以除非是深山密林中，都極少會有兇獸出沒。
要不然李白也敢接下這個任務。
進入灌木林中的小花，身形靈巧得像一只小猴子般，東竄西跳的很快便找到那陷阱的位置。
“這邊，這邊，你怎地走得那么慢。”
她一臉嫌棄地看向身后的李白道。
“我今年才五歲！”
李白一邊加快了腳步，一邊白了那小花一眼。
“五歲怎么了，我五歲的時候，就開始殺羊了！”
小花依舊是滿臉的嫌棄。
“你厲害，我玩不過你。”
李白沒說話，只是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一對小短腿再次加快了腳步。
他在開始修行之后，體力的確是跟上去了，不過這種腿短手短的物理缺陷，不是靠修煉就能夠彌補的。
“你趴在那里看什么呢？那只鹿就在這個坑里嗎？”
李白終于來到了小花的位置，看到小花正趴在一個大坑的邊緣，探頭向里面望著，便好奇地問了一句。
不過他也不等小花的回答，自己說著也趴到了地上，與小花并排著，一點點地將腦袋探向那大坑里面。
這大坑的深度有兩米多，坑內原本是一片漆黑，但此時正有一束日光透過灌木林的縫隙照射進來，恰好落在坑底那頭鹿上。
“這頭蠢鹿還活著，不過這洞這么深，我們是弄不上來的。”
小花趴在那坑沿上，望著洞底那頭鹿撇了撇嘴道。
“嗯，那我把他們三個喊進來了吧。”
李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其實就算有機會弄得上來，他也不打算那么做。
他帶著的這幾個都是小孩子，一個不小心掉進了坑里，那可就完了。
“可以進來了。”
說著他便沖林子外喊了一聲。
很快，這大坑邊上的小腦袋，便由兩個變成了五個。
“這就是鹿啊，好像也跟小馬駒差不多嘛。”
看著坑底那頭臟兮兮的鹿，樊浩有些失望道。
“我原以為指鹿為馬是個笑話，今日算是漲了見識了。”
蘇燦沖樊浩“呵呵”了一聲。
“可它長得就像是一頭鹿嘛。”
樊浩堅持道。
“傻瓜。”
蘇燦知道跟他爭起來沒意義，便白了一眼轉過頭去。
“它好可憐呀。”
那邊兩人在爭吵，一旁的齊衡武，卻是望著那頭鹿心疼了起來。
“咳咳……我們該……”
李白知道五人里就屬這小武同情心最為泛濫，知道不能再讓他看下去了，當下便咳嗽了兩聲，準備喊著幾人離開。
可他這話還沒說完，坑底那頭鹿剛好翻了個身，一只正喝著奶的小鹿崽出現在了那一束日光下。
那小奶鹿一身雪色絨毛，在日光的照射下格外的純潔可愛。
看到這一幕的五個熊孩子，齊齊怔住了。
“還，還有一只小鹿崽……”
小武聲音有些顫抖道。
“還是一只白色的小鹿誒。”
樊浩也是愣愣地道。
在看到這只小鹿后，幾個熊孩子的神情明顯由先前的好奇轉做了憐憫。
“這坑太深了，我們救不了它的。”
見幾人都動了惻隱之心，李白當即便打消他們的念頭道。
“這洞是太深了，我們下去肯定爬不上來的。”
蘇燦也跟著開口道，顯然他也認可了李白的說法。
“要是有根這么長的繩子，我倒是能爬出來，不過就算有繩子，帶著一頭鹿，就不行了。”
小花咬著嘴唇道。
“嗯，沒辦法了。”
小武雖然面帶不舍，但在猶豫了一下之后，同樣也點了點頭。
熊孩子們雖然有時候調皮了些，但在這種關乎自己性命的問題面前，還是拎得清的。
“好了，看也看了，我們繼續趕路吧。”
李白又催促了一聲。
“啊，那頭鹿站起來了，它，它，這是要干嘛？！”
可正當他這話才一出口，準備起身的時候，樊浩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李白聞言，隨即又趴了下去，朝那坑底看去，隨即便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
只見那深坑坑底，那頭成年母鹿忽然站起，然后在五人驚駭的目光中，猛地將頭撞向了坑壁。
“它，它是想把這洞撞穿嗎？”
樊浩一開始還調笑了一句，但很快他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
只見那頭母鹿一次又一次用頭撞向那坑壁，哪怕是撞得頭上的角斷裂了，腦袋鮮血淋漓也不曾停下。
那“咚咚咚”的撞擊聲，就像是撞擊在五人心臟上一般，震懾得五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也不知道撞了多少次過后，那頭成年母鹿忽然停了下來，它身形晃晃悠悠的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
不過最后它還是努力地站定下來。
隨后，只見他仰起它那鮮血淋漓的腦袋，用它那對烏溜溜的鹿眼，盯著坑頂李白他們五人，低聲發出一道悲鳴，緊接著再一次一頭撞向那坑壁。
“砰”的一聲過后，那頭成年母鹿整個腦袋都被撞裂開來，筆直地倒了下去。只留下那那頭小鹿在一旁，用極其虛弱地“呦呦”叫喚著。
毫無疑問，眼前這一幕，帶給五人的心靈的沖擊，都是巨大的。
就連李白都覺得有些恍惚，一直到出了那片灌木林都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但即便如此，成年人的理智還是告訴他——“別多管閑事。”
最后五人沉默地上了馬，沉默地向前走著。
不夠，大概往前走出了一兩百米時，一直拼命壓抑著自己情緒的小武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他坐在矮馬上仰著頭，聲淚俱下地凝噎道：
“它，它，它是想，讓，讓，讓我們，救，救它的，它的孩子。”
說完又是“哇”地一聲仰頭大哭了起來。
蘇燦跟樊浩他們也停下馬來，都低著頭，一聲不吭。
騎著羊的小花神情要淡定一些，但那對冰藍色的眸子中，此刻也透著不忍。
“這幫小屁孩，怎么都有一顆圣母心，同情心泛濫，真是麻煩。”
李白在心里罵了一句。
但在心底罵完這句之后，他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騎著馬走到小武并排，揉了揉小武的小腦瓜道：
“別哭了，我們回去把那小鹿崽救上來。”
“真，真的？”
小武止住了哭聲，用他那滿是淚花的大眼睛望向李白。
一旁的蘇燦跟樊浩，原本黯淡的眸子也亮了起來。
“真的。”
李白點了點頭。
想要救那頭成年母鹿，他真的沒辦法，但如果是這只小鹿崽的話，的確可以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