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公子,你看看我這句如何。”
“寂寞寒窗空守寡,退避迷途返逍遙。”
“意境全無,不好。”
“祖公子,看看我這句:‘荷花莖藕蓬蓮苔’。”
“上聯乃寂寞空閨少女,你這是對了個夜深空肚食客?不行,不行。”
“祖公子,看看我這句,‘流濁清源污滄海’。”
醉霄樓下,人聲鼎沸。
“幸好這小子對寫詩做文章不敢興趣,不然只怕大唐這幫迂腐書生估計有得受了。”
醉霄樓樓下,薔薇提著個食盒,在這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靜靜看著這群抓耳撓腮的讀書人,心中莫名地生出了幾分憐憫。
“不過想想看,若是他選擇好好念書,考取一個功名,或許也不錯。”
“嗯……還是算了,這小子若是當了官,也見得會是個好官。”
“還是讓他繼續禍害修行界吧,修行界這些人皮糙肉厚,禍害幾次也不會出什么問題。”
薔薇倚在墻邊心中嘀咕道。
“嘿!……想什么呢,想得這般出神。”
就在思緒分飛之際,一只手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頓時本能地按在了腰間指塵劍劍柄上,等到從聲音之中分辨出來人是李白時,她才長長松了口氣。
“你這是什么身法,神出鬼沒的,沒有半點聲息。”
薔薇帶著絲絲后怕地瞪了李白一眼。
對于修士而言,被對手悄無聲息地接近,幾乎等同于敗北。
“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李白訕訕一笑。
“沒有,是你身法太詭異,我……什么也沒想。”
薔薇堅決不承認自己有過胡思亂想。
“好吧,好吧。”
李白擺了擺手,不想在這個無聊的問題上爭辯下去。
“下來的有些早,沒出什么事吧?”
薔薇問。
“能出什么事?好著呢!”
李白拍了拍自己胸脯,拍了拍自己大腿,咧嘴笑道。
“我不是問你有沒有事,是問那楊巍跟柳祟他們。”
薔薇略顯無語地白了李白一眼,滿臉的寫著“你什么修為你沒點B數嗎”的表情。
“哦,他們啊,他們……”
李白頓時恍然,隨后撓了撓頭笑道: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雖然沒必要怕他們,不過這幫紈绔身后,無一不是長安達官顯貴,真出什么問題會比較麻煩。”
薔薇認真道。
“所以我才速戰速決,這么快下來了啊。”
李白一副“我懂”的表情看向薔薇,然后催促道:
“走吧,走吧,今晚宵禁推遲,正好可以去攬月閣看看月亮。”
“這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你馬上就要大考了,還不如與我多切磋一下。”
聽到“賞月”,薔薇眼眸中也閃過一絲期待,嘴上說著無所謂,腳下卻是已經邁開了步子。
“錚!——”
兩人才不過從樓下走到街道,便聽到一道肅殺的劍鳴之聲破空而至。
“砰!”
一柄八面漢劍從天而降,直插道路中央,以劍身為中心,幻化出一堵由劍罡組成的劍氣墻壁,生生攔住李白跟薔薇的去路。
“啊!——”
激蕩起的氣浪,掀翻了不少街道兩旁的鋪子,驚得一眾路人尖叫連連,四處躲藏。
“傷了我們的人,還敢走!”
在一片混亂之中,一道高大的身形,隨著一道怒喝之聲落在那劍氣墻壁后方。
透過那堵劍氣所化的墻壁,李白隱約能夠看到,那是一名四五十左右的青年,粗眉大眼,臉頰棱角分明,配合那高大魁梧的身形,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武之氣。
而且,透過這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李白能明顯感覺到,他是殺過人的。
這跟普通的世家紈绔子弟很不一樣。
“長安城內,當街行武,這可是犯了大唐律例的。”
李白神色平靜地看向那青年。
“在這長安城,我禁軍南衙門,就是律例!”
青年冷哼一聲,然后拿起了一塊腰牌朝李白晃了晃。
只見那腰牌中央刻著一個大大的“羽”字,下方則是一行小字“中郎”。
“原來是南衙門下的金吾衛中郎將啊,難怪一身血腥味。”
李白并沒有被這腰牌嚇到,只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一點,其實是他失算了。
他原本以為樓上那群人中都是些官宦世家子弟,沒想到居然還有南衙門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這么處理
一旁的薔薇的神色跟他差不多,一開始也是有些疑惑,聽了那人解釋之后神色便平靜了下來。
雖然她之前擔心過會李白讓事情變得麻煩,但真到麻煩來了,她反倒是顯得很平靜。
“周大哥,就是他,就是他把柳大哥打得生死不知!”
這時,鼻青臉腫的楊巍一瘸一拐地走出酒樓,在他身后還跟著幾名氣度不凡的讀書人,以及被人抬著的柳祟。
“你這就叫下手有分寸?”
薔薇偏過腦袋看了李白一眼。
“你說呢?”
“要按照我平日里的脾氣,哪還會讓他有氣力來告狀?”
李白很是無辜道。
“兩位,有人狀告爾等當眾毆打國子監太學生。”
這時,那周姓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可以給你半盞茶的功夫,解釋解釋。”
站在劍氣墻壁后,那姓周的年輕人抱起雙臂,嘴角翹起一副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神態道。
“解釋?有那個必要么?”
李白目光不躲不閃地看向那姓周的年輕人。
“事實情況如何,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他臉上掛著淡淡笑容道。
“還算識時務。”
男子嘴角勾起。
“進了衙門大牢,我會跟手底下的人知會一聲,讓他們下手輕一些。”
他接著神色帶著一絲得意道。
“周大哥,薔薇姑娘只是被他拖累,還望看在小弟薄面上,不要為難她。”
就在這時,一名面色慘白頭發有些稀疏的男子,在一名中年侍從攙扶下,來到了李白跟薔薇身旁。
這副尊容,不用想,應該就是那盛煦了。
“盛公子的人品學識長安城遠近皆知,有你作保自然沒問題。”
姓周的男子微笑著沖那盛煦點了點。
不得不說,這兩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演得還真挺像那么回事。
“薔薇姑娘,你過來。”
這時盛煦又看向了薔薇,微笑著沖她招了招手。
“周大哥是個明理之人,不會將你那位朋友如何,只是依著大唐律例將他關押幾天罷了,等過幾天你我再一起去南衙門將他接出來。”
他這番話表面上儒雅隨和,但實際上卻是充滿了威脅意味,特別是那最后一句的“你我一起”,擺明了是在威脅薔薇順從于他,否則便不會將李白從南衙門里接出來。
“不需要。”
薔薇嘴角勾起冷冷一笑。
“薔薇姑娘,這里是長安,不是你們嵩陽,在長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一切都是以律例辦事,不會因為你們是嵩陽門行走便會網開一面。”
盛煦的語氣依舊溫文儒雅,但言語中的威脅意味卻是愈發濃烈。
而且從他的話中可以聽出,他是把李白也當成嵩陽門弟子了。
“好一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沒等薔薇開口,李白忽然“啪啪啪”地笑著鼓起掌來。
這話明顯是在諷刺眼前這些人,那盛煦等人如何聽不出,一個個瞬間變臉。
“盛公子,這兩人不知好歹,你就莫要替他們求情了,讓周大哥將他們通通押回南衙門法辦,只要關上幾天,他二人定然會老實!”
一旁的楊巍忍著身上劇痛惡狠狠地瞪了李白一眼。
“都押回去吧。”
那姓周的男子看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當下也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盛煦聞言猶豫了一下,然后滿臉不舍地看向薔薇道:
“薔薇姑娘你執意與那賊人為伍,這讓在下十分為難,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向南衙門奏明原委,盡快接你出來。”
他言辭懇切,全然一副“即便他人不能真心待我,我也絕不負他人”的高尚模樣。
對盛煦這惺惺作態的模樣,薔薇看得有些想笑,不過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沒想到還挺有骨氣。”
周姓男子再次開口。
“是自己跟我走,還是等我手下將鐐銬送來押你們走?”
特接著一臉戲謔地笑看向二人。
見狀,薔薇也沒廢話,直接將手按在指塵劍上。
她向來都是那種能動手絕對不BB的作風,別說面前站著只是一個個小小禁軍南衙門小頭領,就算是禁軍總教頭站在她面前,她也照樣會這么做。
“怎么?”姓周的“呵呵”一笑,“想動手?”
他說話時,插在地上的那柄古樸漢劍,再一次發出一陣尖銳劍鳴,跟著一股強大的威壓隨之從劍身蕩開,令在場的眾人忍不住心頭一顫。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越是如此,薔薇便越是想動手。
好在李白及時按住了她的手。
“這種架打得沒意思。”
李白淡淡一笑道。
這是實話,跟一名剛剛筑基期的修士打架,他真是提不起哪怕一丁點興致,跟打完這場架之后收拾爛攤子的功夫完全不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