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儀蘇秦雖然同為鬼谷門下,但在晚周,實是一對死敵。
所以檀宗五祭酒張蘇兩系,自然也是累世嫌隙,
在檀君的投票表決上,這兩個派系極少能達成一致。
慶云雖然不知細節,但是大概估摸到了這種情況,
他也不說破,只是皺眉沉思,像是很為難地說道,
“那個薩摩耶折袖看上去不太好惹,一言不合就要動手地樣子。
萬一起了什么沖突,張祭酒這邊彈壓得住嗎?”
張遠游見慶云果然是被薩摩耶嚇得不輕,心中暗笑,可是臉上卻還是一副諂媚的神情,
“哎,不過就是區區一個薩摩耶折袖而已。
他若真敢有所異動,必然讓他見識見識我張家縱橫十九道的厲害!”
經他這一說,慶云也想起那蘇秦張儀本屬縱橫家。
張家應是將這縱橫之法融入了武學,
衣領的十字記號多半也是取縱橫之意。
那么這所謂縱橫十九道,就應當是張家嫡傳的劍道,
聞名知意,劍法通弈理,應是一門注重奇正變化的武學。
張遠游既然是一家祭酒,想來劍術亦非泛泛,也難怪他能說得如此有底氣。
可是慶云正在演練陶氏心理中卷所授誘導問答,他現在糾結的可不是武學上的問題,
“只是晚輩聽說蘇師姑的劍術也已登堂入室,
而且蘇師姑素來護短,若蘇張兩派起了沖突,她自然是不會袖手旁觀的了。
張祭酒可還帶了人手同來?”
張遠游將鼻孔向天一番,似是對此甚為不屑,
“蘇七間又如何?
我方才與龐氏家主已有商議,
若是蘇七間真敢動手,他必會出面鎮壓。
虞家的兩個小子,與龐家有半徒之誼,自然也不會坐視。
比人數,我們可是沒有在怕的。”
“哦,這樣啊……”
慶云探明了對方潛在勢力大小,大約心下已經有數,于是便勸慰道,
“今日已晚,既然明朝并非好會,張祭酒還需養足精神。
明日且看那薩摩耶折袖如何出招,再做定奪。”
張遠游自我感覺良好,認為眼前這位胸無城府的毛頭小子已經完全被自己帶進了溝里。
看來他與薩摩耶的一番摩擦已經無可避免,屆時自己網羅的派系就可相機而動。
如果這小子可被裹挾為己用,自然也不妨捧他上位;
若是稍有什么不順心,哼,這檀宗內部的事情,哪怕你借了魏王的面子比天大,想輕易過關也不成。
第二日一早,任城王早早安排了馬車接慶云入校場。
對,又是那個簡陋的校場,
此時儼然成了虎牢唯一的禮堂,
成了天竺使臣眼中天朝上國布證迎使的華麗會場,
成了今日檀宗宗門集會暨代理檀君就職典禮現場。
馬車走的很慢,車簾大敞,慶云端坐其中。
瓠采亭與殷色可一左一右伴車而行,一如粉雕,一似玉琢。
這二女的容姿在門派內想來極有盛名,
眼前這陣仗,不但惹人艷羨,也引來了許多酸腐的醋意。
“哼!這代理檀君好大威風。
還沒有被門中祭酒認可就堂而皇之地讓瓠師妹和殷師妹為他前驅,
真是一副猴急的小人嘴臉。”
“二弟小聲些,關內耳雜,有魏王眼線。
眼下明顯是有人操盤,想引我檀宗為其掌中屠刀。
哼!等會我們需要……”
虞氏兄弟在一旁小聲嘀咕著,自夾道的人群中消失。
校場的席宴已經擺好,正中的高位自然是留給今日的主人公——慶云慶少俠的。
慶云左手是檀宗諸子的位置,
最靠近他的是到場的張蘇孫龐四祭酒位,
接下來是以崔家為首的十家代表,除了檀,陳兩家,均已到齊。
右手則是賓位,
此番是江湖聚會,魏王任城王等自然都不會出席,北魏皇家只派出了小龍王。
此時坐在賓位上首的,自然是天下第一劍客陶弘景。
有他在此鎮場,江湖各派便無人再敢質疑此會成色。
窮奇西宗馬喆先敬陪第二席。
他是應小龍王與劉贏的要約而來,但五兄弟結拜與劉贏拜師本就在同時,
窮奇與慶云也算是熟識,這點面子當然不會不給。
代表東宗出席的竟然是馮亮,
馮氏是東宗隱宗,有馮婦搏虎秘劍相傳。
東宗百流,互不相服,就算你找到別家,分量也未必超得過馮家,那又何必舍近求遠呢?
劍宗來的也是位熟人,只是這個“熟”字多少是要打上引號的。
斬蛇山莊天奴庚七,那日在劉贏劍下受辱,這才與慶云等人相識。
他在劍宗的身份可著實不低。
自莊主,少莊主以下,四兇奴不設劍宗席位,
而天奴里他排第七,在其上也只有兩名劍宗好手。
所以他代表劍宗出席,倒也不算怠慢了此會。
四宗主賓席位后,才是小龍王,祖暅之,劉贏以及各方趕來觀禮的江湖俠士的座次。
就在慶云車駕堪堪駛進校場的時候,眾人正在崔休的引導下有秩序入席。
可是那些勾心斗角自此時便也拉開了序幕。
“你們!為什么不讓我坐在這里?
我就是要陪著娘子坐。”
薩摩耶折袖憤怒地咆哮者。
而坐在上首的張遠游則陰陽怪氣地揶揄道,
“這四個席位是為檀宗祭酒所設。
恕貧道見識淺薄,到還沒聽說檀宗祭酒里有薩摩耶這等姓氏。”
“老子管你那么多規矩?
老子只想和娘子坐在一起。”
張遠游向蘇七間瞄了一眼,只見后者面無表情,當真是冷若冰霜,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他本想立即發作,但總覺得不經過慶云之口,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最重要的是,會失去挑撥離間的效果。
此時見慶云已經入場,他索性一聲冷哼,不再言語,就等著那個不懂事兒的雛兒上前踩雷。
慶云果然是聽到這邊有爭吵的聲音,棄了車先走了過來。
他離著祭酒席位還有二十來步,就攔住一名布置場地的民夫,
“這位壯士,能否幫忙在這邊添一處席位。”
張遠游聞言,有些愕然。
這時慶云的目光也向這邊望了過來,向幾名祭酒拱手一禮,
“我檀宗五大祭酒,張蘇孫龐田。
田家雖然淡出已久,但是前些日子,我曾在嵩山蘭若見過隱居的田錫龍前輩。
雖然他不愿應約出席,理這等紅塵俗事,
但田祭酒的位置依理還是要保留的。”
慶云這話說得在情在理,張遠游也不好反駁。
可是那薩摩耶折袖卻不知分寸,順勢就沖張遠游咧嘴道,
“嘿!那牛鼻子,
這下我可以坐這兒了吧?
又不搶你們位置。”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