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蟬聲  第八十七章 齊家奇人棋行險 修身休戰羞幫閑(上)

類別: 短篇 | 短篇 | 蘭若蟬聲 | 掃葉僧   作者:掃葉僧  書名:蘭若蟬聲  更新時間:2020-06-30
 
四周的驚呼聲顯得有些急促,有些憂慮,有些……

總之,并不像是看到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而發出的贊賞,

反倒似目擊了什么禍事一般,那種急切而不知所措的呼喊。

聲響似乎是以折袖的坐席為中心輻射開來的。

慶云打倒虞氏兄弟,不過須臾之間,

就這么一會兒工夫,能出什么岔子?

慶云三步并作兩步搶到折袖身邊,只見一名年輕檀宗弟子口吐白沫仰天翻倒在地上,看服飾似乎是崔家子弟。

“這里怎么了?”

慶云正容問道。

“這廝席間縱狗,崔師兄和齊師兄上前與他理論,相互有些推搡。

這廝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

竟,竟將崔師兄變成這樣。”

一名看似是高家的檀宗弟子指著折袖這廝這廝地指控,顯然是十分憤慨。

可是折袖連正眼都沒有瞧他一眼,仍然兀自在喂狗。

“殷姑娘,你幫忙看護一下七間師姑。

華陽先生,這邊有人似是得了急癥,不知道還有沒有救。”

慶云簡單了解了情況,立即有條不紊地安排起來。

眼下七間師姑有孕在身,

以她的年齡而論,懷孕可是大事,

無論稍后折袖是否會被卷入風波,都應該先將七間師姑保護好才是。

陶弘景聽說人命關天,也是如一陣風般飄了過來,

他望著那昏厥的崔家少年,雙眉一蹙。

在檢查過脈搏,瞳孔之后,陶弘景搖了搖頭,

“人已經沒救了,這是肉奴尸毒的中毒癥狀。

肉奴尸毒毒性至烈,數息之內……”

說著說著,陶弘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倏然住了口。

他雖然住口了,可是旁人卻不肯放過,

“肉奴尸毒?

我聽說七間師妹常年使用這種毒物鎮壓功邪,不知現在是否依然如此?”

說話的正是坐在下首的龐修。

他年輕的時候曾經對蘇七間展開過瘋狂的追求,

后來蘇七間為了與他有個徹底了斷,就把自己練功面癱靠尸毒鎮痛的苦處告訴了他。

蘇七間聽了陶弘景的判斷,雙目圓睜,

只是她面部僵硬,毫無表情,也不知那干瞪眼到底是出于驚訝還是被拆穿的恐懼。

慶云怕因此事引發大變故,便吩咐殷色可先將蘇師姑帶走回避。

畢竟與死者發生肢體接觸的是薩摩耶折袖,

這件事情,無論真相如何,都首先要和蘇七間切割開來,

否則就真是要釀出不死不休的慘禍了。

“薩摩耶前輩,

眼下出了人命,說不得也要委屈您配合調查一下。

不知方才發生了些什么?

前輩可否見告?”

慶云問得很有禮數,那薩摩耶也不再喂狗,拍了拍手,站了起來,

“你這小娃兒比他們上道,說話做事不太招人煩。

我不太會說話,但更不會撒謊。

他們和我的狼犬過不去,就是和我過不去,我的確不喜歡。

剛才有些小摩擦,互相推搡了幾下,這人就倒了。

家中內人的確每隔數月都要用到肉奴尸毒,

但此毒時效甚短,難以隨身攜帶。

這人若真是中毒,也與我夫婦無關。”

慶云向華陽先生遞了一個問詢的眼色,后者微微頷首,

“這肉奴尸毒需要避光密封保存,否則數日之后便會分解。

如果有意用來行兇,那就必須使用近兩日新制的鮮毒。

眼下若要準確了解這位崔兄弟的死因,就需要驗尸尋找傷處。

由傷口判斷兇手,方不至冤枉了好人。”

慶云此時也很是為難,如果現場將這位崔氏門人去衣驗尸,有損崔家顏面,

但若不驗,眼前就只有薩摩耶折袖一名嫌疑人。

張遠游吃他是欺軟怕硬的性子,見慶云此時猶豫,戟指喝道,

“方才只有這兇徒與死者發生了身體接觸,行兇者舍之其誰?

慶宗主,你對那蠻子竟然畏懼如斯!

昨日你吃了他閉門羹,今日又被他強褫坐席,

帶犬赴宴,行兇殺人,

他接連犯下這許多惡行,可你身為候選宗主居然連一點反制手段都沒有。

你,你如此懦弱,如何掌我檀宗一門!”

慶云聽到張祭酒的呵斥,心頭一動,

根據微表情的觀察結果,對方這是在佯怒,是在演戲。

難道說……是這張祭酒用暗器做的手腳?

不,那也不對。

這種距離使用暗器致毒必然見血,

可是崔師兄的尸體暫時看不出明顯外傷,這其中恐怕還有蹊蹺。

或許張遠游的緊逼只是為了私仇,迫自己打壓蘇家。

慶云隨口以事實未明辯駁了幾句,

但張遠游卻仍然不依不饒,

“若是宗主如此優柔寡斷,那我和龐祭酒對慶賢侄接任檀君一事就只有暫持保留意見了。

田祭酒今日未到,少俠終難名正言順,

若是有人挑戰宗主并僥幸獲勝,

少俠這宗主的位置總還是要依規矩讓出來的。”

慶云悠悠問道,

“張祭酒這是,想親自下場考較一下晚輩?”

張遠游不屑道,

“你?我若出手豈非太失分寸?”

慶云一直沒有被他裹挾以打壓蘇家,張遠游此時早已失了耐心,

“慶云,你以為虞氏昆仲就能代表檀宗晚輩的最高水準了嗎?

井底之蛙!

齊四,你來試試?”

“是!慶宗主,請!”

方才也曾與折袖有所摩擦的齊姓年輕人抱拳應諾,轉身向慶云做了邀請下場的手勢。

以現在慶云的身手,哪怕是術后創傷未曾痊愈,放眼檀宗小字輩,那也近乎無敵。

自幼修煉脫胎易理的精純劍意,又融合諸家劍理,

得覺法大師授吐吶初步,蟲二先生闡釋如何化凡品為神奇,

自悟凌波微步,又得門派古譜,習劍掌通論,

曾經與空空空空,郁久閭婆羅門,封魔奴,甚至謝阿吉這樣的頂級好手做生死搏。

同輩中的人物,有幾人能有這般造化?

眼前這位齊四,精芒內斂,步伐穩定,一看便知是內外兼修的武學好手,

但他也不過是二十歲上下年紀,難道能和慶云有同樣豐富的閱歷?

這不可能!

慶云的目光在齊四面上游弋,想要故技重施,看破對方心念。

但是后者的心性居然已經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度,始終面如古井,難窺其宗。

慶云一步一步踏入場中,走的并不是直線,

在他開始尋找入場位置的時候,這場較量其實便已經開始。

齊四雙足不丁不八,隨著慶云的位置變化,看似隨意地調整著方向。

慶云本想通過切入點的變化拉扯出些許破綻,但對方的站位卻始終無懈可擊。

這樣淵渟岳峙的氣度,甚至讓慶云感覺到了面對那些頂級高手時才能感受到的壓力。

這種壓力越來越強烈,慶云的心跳越來越快,

他仿佛感覺到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蒸發!

他必須找到一條途徑宣泄!

因此,

他拔劍。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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