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觀主對金錯刀很感興趣?”,暅之忽然插話道。
李詭祖尷尬地笑了笑,倒也并不否認。
暅之哈哈大笑,拊掌三聲,之見他忽然從袖中排出了六枚錢幣。
幣身長直如刀,上書篆文“平五千”;幣首廓圓孔方如五銖,篆文金錯,不陰不陽與幣面相齊,文曰“一刀”。
金錯刀?!新莽所鑄金錯刀幣?
李詭祖的眼睛張得老大,暅之這一出明顯在他的算計之外。
當然了,不光是李詭祖,劉必金多那一對招子也閃爍著貪婪的幽光。
暅之大袖連揮,四枚刀幣飛向李詭祖,另有兩枚落在了劉必金多的案前。
李詭祖抓起一枚刀幣仔細翻看,忍不住連連驚叫,“毫無破綻,毫無破綻啊。只是幣面紋路清晰顯然沒有經過太多的擦拭清晰,而紋底的銅綠太過稀薄,顯然年份不夠。這雖然是仿品,但的確毫無破綻,毫無破綻。只消放個幾十年,就與品相上乘的官制金錯刀一般無二,一般無二啊!”
“清虛觀主好眼力,那我也無需賣什么關子。這幾枚幣是我和師傅閑來仿制的,原本只是為了怡情。今日若非清虛觀主提起金錯刀幣,我幾乎已經忘記了身邊還有這阿堵東西。這幾枚幣雖然是仿品,但若說可直正品八分,應該不算過分吧?”
李詭祖嘿嘿干笑兩聲,瞇著眼睛正想開腔,卻被劉必金多搶了先。
“不止八分,不止八分。這刀幣上的錯金工藝民間根本仿不出來。若是沒有當時鑄幣時的銅范,想要將字體定位的一模一樣,簡直沒有可能。所以從來沒有人會懷疑金錯刀幣的真假,只會有人認為它是品相最正的蠟封藏幣。這樣的刀幣若是在市面上兌換,所直何止八分?足價還要再溢出兩成!”
劉必金多更熟悉市場。市場上如李詭祖這樣眼力刁鉆的行家實在不多,就算是有,那蠟封藏幣四字也足以搪塞。畢竟要將金錯刀仿制得與古本一般無二實在是太難了。
聽劉必金多如此說,李詭祖也不好強行詭辯。他略點了點頭,“也好,那這四枚金錯刀,就當是用來抵扣兩張賬單的費用了。”
老道士說這話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似乎還有些不情愿的樣子,貌似面前地將那四枚刀幣收了起來。
劉必金多直接看蒙了呀。咋回事兒?這到底是誰吃虧了?四枚金錯刀,易金九斤也不嫌多啊,就被那猥瑣老道這么稀里糊涂收下了?
他劉必金多是本分生意人,可干不出這等事,急忙恭恭敬敬地雙手奉幣向暅之這邊走來。
暅之見狀急忙揮袖阻止,“既然這兩枚刀幣還值些銀錢,那劉先生便收下為是。之前在厄口我毀了你不少頗黎貨物,尚未賠償,眼下倒是幫我了了樁心事。”
“那可有點多……”
“無妨,且存著便是。日后劉先生重回中原,說不得還有機會再打交道。”
實誠歸實誠,矯情也無需矯情。
見暅之如此說,劉必金多便也將刀幣笑納入懷退回原位。
“既然如此,還是先看看情報吧。”,慶云終于將對話拉入了正題。
猥瑣道人干咳兩聲,從袖中又取出兩樣物什。他輕敲了敲桌面,便有小道童拾起分別奉予慶云與暅之。
放在慶云面前的是一只殘破的木制工藝品,他來回翻弄了幾下,瞧不出名堂,便去看暅之。
暅之的神情顯然凝重許多,“木鵲。這是一片木鵲殘骸。”
“不錯!不錯!祖公子的眼力果然非同一般。”
李詭祖在小半個月里接連三次拾到類似殘骸,百般琢磨這才確定是木鵲散落結構。而眼前的年輕人只在片刻之間就給出了結論。
華陽首徒,祖氏嫡傳,暅之的確沒有辱沒師,父的金字招牌。
“這是刁沖做的?”,暅之問出了這句話,想想似乎有有些多余。
木鵲能飛三日而不落,并不是簡單的手工玩物。當日暅之在嵩山還原木鵲,還要多虧了北條久遲的魯班遺圖。
這世上能造出此物者不會超過一手之數。
刁沖便恰巧可入五指之一。
既然李詭祖將這木鵲殘骸作為證據展示,不如,再多聽他一言。
果然,猥瑣道人賣過了關子,便開始抖露細節,“刁沖曾經得到過一本墨家木鵲殘圖。若非他云游晉地時曾向我展示過復原的木鵲,恐怕我現在也無法將之認出。我在慈恩塔下連續撿到三次木鵲,便懷疑是刁沖有難。于是老道又是卜課又是打聽,這才知道刁家小子可能是被帶入了平城。”
慶云聽到這里心中頗有不快。這老道說了半天,說的都是自己已經知道的東西,這算是哪門子情報啊。
“慈恩塔是什么東西?”,暅之問道。
“哦,是城中帝堯祠堂后院一根慈石柱,原本大概為備觀天測時之用。”
“刁沖相必是知道這根石柱的。所以他在制造木鵲的時候,裝了一個慈針引路的機括,有點像家父復原的指南車部件。有了這個機括,木鵲會南飛三日,入平堯地界大概率會被慈恩塔所引,落入城中。”
“對,對,正是這個道理!”,猥瑣道人贊道。
“刁沖能夠完成這樣的改造構思,并且每數日造一鵲。說明他目前安全無虞,行動自由,可能只是被軟禁在限定地點。嗯……”,暅之忽然抓起木鵲仔細聞了聞。“這里似乎還有蹊蹺。”
暅之熟練地拆卸著手中那坨鵲腹,當中有類似魯班鎖的榫合裝置,按照暅之對木鵲結構的理解,這個設置略有些多余。
榫合撥開,當中果然有黃豆大一個凹槽。
那凹槽實在太小,裝不下任何東西,只盛了些許灰狀物。
暅之拈起一撮仔細聞了聞,又向猥瑣道人示意道,“似乎是香灰,但是味道有些特別。觀主要不要親自來驗證一下?”
李詭祖快步走到暅之案前,如法炮制,拈灰細嗅。
“嗯!”,他猛地點頭,似有所得,“是香灰!平城赤松觀特有的香灰,這古赤松皮的味道,老道絕不會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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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金錯刀,金,五銖的換算各位看官看得可能有些懵。不急,如果有想了解的朋友,我們后面幾節再說。
這一節,我們繼續講堯舜之事。
上一回我們說到,堯,舜,鯀與禹父子,滅九日部落的大羿,商始祖契,周始祖后稷,秦始祖伯益,唐始祖皋陶這些都是同一時期的人。
按照上古譜系整理,這些人之間的關系非常紊亂。
比如說帝堯,帝摯,契,后稷,以及皋陶的父親都有據是帝嚳所生。孰真,孰假?
后稷,也是帝嚳嫡出。稷是官職名,為堯之農官,他的本名應該叫棄。之所以稷的稱號前可以帶一個后字,說明他已經自立為一支部落的首領,如后世之王。后稷將王位傳弟弟臺璽(也是帝嚳的親兒子),臺璽傳給兒子叔均,叔均又傳給了后稷的兒子不窋,這個順序可以與考古發現及《史記》外其他記載邏輯自洽。而史記在周世系中只挑主干,省略了臺璽和叔均的旁支也可理解。但是根據現代考古發現,臺璽和叔均是一并被周王室作為祖先祭祀的。
接下來我們說契。關于契的出身,用一句話概括那就是“天命玄鳥,降而生商”。這句話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契根本就不是帝嚳的兒子,所以才用這種玄而又玄的情節把他們強行粘合在一起。有娀氏女簡狄,一娀一狄,才是暗示契的真正來歷。之前我們在講高麗史的時候曾經說過,契來自西(娀)北(狄),遷為東夷。
伯益與皋陶歷來也是爭論極大的一對。很多人認為他們事跡重合,可能為一人。
但是查起家譜呢,少昊之后生大業,大業生伯益。伯益是東夷人。故堯舜時期伯益伯夷蓋為一人,事跡亦大抵相同。
皋陶父系不明,傳為帝嚳之孫。
然而二人皆嬴姓。《史記》說:帝禹立而舉皋陶薦之,且授政焉,而皋陶卒。封皋陶之后于英、六,或在許。而后舉益,任之政。
皋陶與伯益有明顯的繼任關系,至少并非同一人。皋陶被封于今之AH,伯益替禹平叛三苗,活動范圍非常重合。二人同族,應共屬東夷。
其后因為皋陶在先秦時期影響甚大,與堯舜禹共稱四圣,儼然成為中原族系的崇拜對象,故而被嫁接為帝嚳之后而無詳細世系銜接。皋陶與伯益,或為兄弟,或為叔侄,或為簡單同族,其后分別被尊為兩個嬴姓王朝(贏姓趙氏之秦,嬴姓李氏之唐)的先祖。
這些人當中,帝嚳曾經遷都于商,契被封于商成為商祖祖先,大羿在《楚辭》里又稱夷羿,平東夷見封于商,帝舜的兒子商均也封于商。
為何這些同時期的人都和商地有關聯,商地與商朝又有何關聯,殷與商又是什么關系,這些問題,我們留到下節再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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