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我餓了！”
“周曉，要不你來開車吧。”
“周曉，這條路對不對？”
“周曉...”
郭栩華顯然是個話癆，不過他有力氣說話至少證明是清醒的，坐在副駕駛的周曉開始還回他幾句，后邊就不理他了。
二人三點鐘準時醒來，掙扎著起床后，帶著裝備下樓，經過門衛時也很順利，頭天晚上就拿著導師蓋章的說明提前告知，另外又將兩包好煙遞了上去后，對方還招手送別。
“奶油面包和綠豆糕，你要哪個？”周曉在包里掏出兩種食物搖了搖。
大鍋朝右邊瞥了一眼，滿臉的嫌棄：“我大半夜被你拉起來當車夫，不能吃頓熱的？”
“趕時間，將就一下，再說現在早餐店還沒開門呢，來先吃一塊。”
“我郭栩華就算...唔唔唔...真香！”
“牛奶要不要？”
“要！”
郭栩華在高中畢業時就拿到了駕照，在大學生里顯然屬于老司機那一掛，少不了會擺出老師的樣兒，邊開邊教，周曉自然樂于學習。
四點鐘抵達了目的地，金陵某個有些老舊的小區內，沒有門衛，車輛直接駛入。
“是前面那棟嗎？”大鍋微微低頭，伸出手指著前方。
“對，亮著燈那個。”周曉點點頭，解下了安全帶。
借著昏暗的路燈，大鍋打量著四周，馬路不大，有些坑坑洼洼，勉強能通過兩輛車，停放著不少電動車，左右兩邊的樓房只有六七層高，墻壁有些斑駁，猜得出，住在這兒的經濟條件應該不是太好。
周曉背上包，徑直走向了不遠處的一間亮著燈的小平房，輕輕敲了幾下門之后，一位四十來歲，穿著樸素，有些拘謹的大姐出現在眼前。
作品主角秦淑芬，女，四十五歲，清潔工，三口之家，丈夫在超市做理貨員，還有個在外地上大二的女兒。
“秦姐你好，這是我同學郭栩華，今天來協助幫忙拍攝的。”
“你好。”大鍋忙不迭地笑著點頭。
“哎，你們好，進來吧，沒想到來的這么早。”秦姐讓開了位置。
周曉已經來過一次，對屋里的情況已經了解。
三人所處的位置是廚房和餐廳，只有幾個平方，燃氣灶，桌椅還有角落的冰箱看得出使用了許多年，但卻非常的干凈。
“大鍋，你...”周曉小聲地交代著，郭栩華點點頭拿著攝影機走出門。
“誒，他這是要去哪？”秦姐拿著兩杯水問道。
“喔，沒事，他不渴，我和你說的還記得吧。”周曉接過水喝了一口。
秦姐雙手擦著褲腿點點頭：“就按平時的樣子對吧。”
“嗯。”周曉有些慶幸房間夠小，角度找對了只需要一臺機器就夠了，上回來的時候，已經選好了位置：“等會你就從門里出來，我會在窗戶外頭，你不用在意我，就算不小心看過來也沒事...”
花了幾分鐘時間簡單地又說明了后，發現秦姐還是有些手足無措，眼神不斷地飄向窗口的攝影機，甚至額頭已經開始冒汗。
周曉在四周內確定畢業作品方向，就是要記錄下普通人的一個普通的早上，他有想過拍早餐店，拍的士，公交車司機，拍上班族...最后把視線放在了經常會看見，卻又總是被無視的環衛工人身上。
原因很簡單，周曉佩服他們。
在和秦姐的交流時，他知道了許多東西。
比如每天早上五點就得開始打掃工作，每個人負責的區域有好幾千平方米，沒有休息時間，工作時有風險，工資只有一千多塊...
可就是這么一群可愛的人，讓城市能每天都干干凈凈，讓生活變得更加美好。
現在拍攝經驗告訴自己，要是按照現在的情況繼續，估計出來的效果會很差，秦姐太緊張了，必然會變成她在演日常，而不是進行，將非常不自然，不是周曉要的效果。
連表演系的學生在對著鏡頭時都會出錯，更別說只是個普通人，周曉并不覺得通過溝通能解決此情況，稍作考慮后他有了主意。
“秦姐，是這樣的。”周曉做出了凝重的表情。
“小周，我知道自己拍不好，要不，咱就算了...”
“你別擔心，我有個想法你考慮下。”周曉站起身，走到機器邊上摁了幾下：“攝影機關了，正常演員拍戲都要排練一下，我太急了。”
說完拍了拍機器。
“我決定先看看你每天要做些什么，然后選擇性的進行拍攝，你看怎么樣？”
“那今天不拍了？”秦姐抬起頭。
“對，不拍了，你該干啥干啥。”
周曉話音剛落，對方蹭地下就站了起來。
“那感情好，我得抓緊了，已經有些來不及了。”說著就系起了圍裙，打開了電飯煲。
“現在是要干嘛？”周曉默默地走到門邊，出了鏡頭的范圍。
“喔，炒個飯，有點來不及了，我還得騎電動車過去。”她頭也沒回地回答，顯然不用拍攝后，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秦姐沒事，我們開車來了，因為要觀察，所以會呆一天，來回坐車就行。”
“不用。”秦姐看了看墻上的鐘表：“我加快點速度就行。”
“需要給大哥準備嗎？”在看到秦姐熟練地用飯盒裝著飯菜時，周曉問道。
“他沒那么早起床，上班時門口買點包子吃吃就行，工作的地方有午飯提供。”說完，就垮著個包準備出門。
周曉見狀，也直接把攝影機一抱先走了出去，之后讓開了位置。
不遠處的大鍋早已經準備就緒，鏡頭正對著門口。
“每天早上都得這么早起床么？”周曉熟練地將支架拆下，相機對準秦姐匆匆的腳步。
“嗯，我負責的地方離家有點遠，四點半必須要出門，冬天還得早點，要不九點前完不成。”
“那行，姐，你先出發，我們后邊跟上。”
“誒，不管你們了，真來不及了。”秦姐揮揮手，騎著電瓶車離去，并沒有注意到路邊還有臺攝影機一直在拍攝著。
大鍋盯著鏡頭，直到看不見背影后，豎起個大拇指，兩人趕緊上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