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可媛,十三歲,身高一米七,體重八十六斤,身高體長,她媽媽向來以她為傲,這么一點年紀就長這么高,身材這么好,將來成年了那還了得噢?肯定是做模特的料啊!說不定努努力,還能進維密,成為世界級的天使。
只是,胡可媛最近有些憂心忡忡,自從上次,在地鐵上,摸了一個帥哥的手,不,遇到一個帥哥善意提醒,說她可能有馬凡綜合征,她就記在了心里,回來之后,就上網查了許多資料,了解了許多,于是,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擔心。畢竟才初一的女孩子啊,難免七想八想。不過,事實證明,有時候多想一點是正確的。
“媽,要不你帶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胡可媛跟媽媽說道。
她媽媽,也就是那個對陳俊很兇,跟防賊一樣防著陳俊的中年婦女,一聽這話,不由莫名其妙,說道:“好好的,去醫院檢查什么啊?你生病了?”
“沒有,我,我……”
“你什么?趕緊說,別吞吞吐吐的!”她媽媽很是火爆的性子,當即催促道。
胡可媛就說實話了:“上次不是在地鐵上,有個人說我……”
她媽媽也想起了這茬,不明怒火不由忍不住地蹭蹭蹭,罵道:“我說你個傻丫頭,你是不是傻啊?我都跟你說了,人家是找借口,而且是找蹩腳的借口,故意來撩你的,你怎么就不信呢?還有病呢,我看你腦子才真的有病!我這么聰明的人,怎么生了你這么蠢笨的女兒!”
一通好罵,自然也是不會帶她去醫院的,胡可媛郁悶極了,吃完晚飯,就去對門鄰居家,找一個小姐姐玩,那個小姐姐十四歲,上初二,只比她大一歲,她是活潑可愛的性子,小姐姐也頗為開朗,所以兩個人情趣相投,往往能玩到一塊去。
在小姐姐的房間里,兩人躺在床上玩手機,開黑,打到中途的時候,胡可媛就忍不住將自己的“病情”說了,并詢問小姐姐意見。
本來覺得小姐姐會安慰或者鼓勵她吧,哪里想到,小姐姐突然沉默了一下,然后湊過來,抱著她的頭,在她耳邊低語道:“要不,我們一起去死吧!”
“啊?”胡可媛嚇了一大跳,但是旋即就反應了過來,認為小姐姐是在說游戲,畢竟,這局打的可郁悶了,老是死,被人碾壓,投降嘛,又總是有人不同意,拖著打也沒意思,于是就問道,“死什么?你是說游戲里送人頭嗎?要被投訴的吧?”
小姐姐無聲地咧咧嘴:“送什么人頭啊?我是說真的,咱們一起割腕自殺?黃泉路上也好做個伴!反正,你的這個病是絕癥吧?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不如陪姐姐一起!”
我去,胡可媛有些被嚇到了,掙扎出來,看了看小姐姐。只見,小姐姐認真地看著她,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
外面,天色又黑了。胡可媛有些怕,立馬慌慌張張地跳下床,邊走邊道:“菲菲姐,我要回去了,太晚了,再不回去,我媽又要在外面鬼叫鬼叫了!”她心說,我才不是絕癥呢,只是罕見病,比較難治而已吧。再說,即便是絕癥,螻蟻尚且偷生,我好好的干嘛要自殺啊?
后面,張菲菲看著落荒而逃的胡可媛,不由嘆了口氣,幽幽說道:“真是塑料姐妹啊,讓她陪我一起死都不愿意!”
張菲菲關上門,又拉上窗簾,然后從抽屜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刀片,在自己的皓腕上比劃了一下,終于,一狠心,劃了上去。
張菲菲緩緩躺倒在了地上,閉上了眼睛,身體雖然疼痛,但是心靈卻異常地得到了放松:“太累太累,終于可以解脫了!原來,走出這一步,并非多么難的事情!”“沒人能理解我的痛苦!人生在世,就是來受苦的!”
“七十年后是死,現在死也是死,不過是早晚的事情。既然早晚都要死,何必不現在解脫呢?我又不一定能活到七十年后……”
一系列不正常的念頭在她腦海中縈繞,響起。
血流了一地,突然,她媽媽過來敲門了:“菲菲,我買了你最愛吃的榴蓮,要不要出來吃啊?”
她媽媽敲了幾下,沒人應,正要走開,忽然,鼻子聳了聳,一股輕微的血腥味鉆進了她的鼻腔,方向……似乎來自女兒的房間?
張菲菲媽媽頓時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連忙再次敲門,狠敲了幾下沒人應,就更慌了,一邊敲,一邊大叫:“女兒,女兒,快開門!快開門!再不開門我要強行破門了啊!”
她知道,女兒每天傍晚都懶得出去玩,都是躲在房間里不知道干什么的。絕對在房間里。
她的叫聲引來了張菲菲的爸爸,張菲菲的爸爸立馬沖過來詢問怎么回事。
“你女兒反鎖著門,我怕她出什么事了!”
張菲菲的爸爸臉色一沉,擰了擰門把鎖,弄不開,用鑰匙也打不開,于是,立馬轉身去陽臺角落里拿了一把大鐵錘,過來“哐當哐當”,三五下就將房門給砸開了!
砸開之后,看見躺在血泊中的女兒,夫妻兩人都驚呆了。
“女兒啊,你怎么了?你怎么這么傻啊?”張菲菲的媽媽亂了方寸,一陣鬼谷狼嚎,還是張菲菲的爸爸冷靜,立刻就拿來紗布,簡單給女兒包扎了一下,然后趕緊呼叫救護車。
隔壁的鄰居們聽見響動,也都過來詢問,幫忙。
有一個阿姨學過包扎止血的,于是趕緊過來重新再扎一層。
胡可媛和爸爸媽媽過來,看見這一幕,也是驚呆。
“這好好的姑娘,怎么突然就尋短見了呢?”
“難道是在學校里早戀,現在失戀了,為情自殺?”
“估計是吧,太不應該了。你說也不知道這年輕人怎么想的,愛情算個屁玩意,為之付出生命多不值得啊?”有大老爺們不懂。
事實上,像這種四五十歲的油膩中年大老爺們,早就失去了談情說愛的資格,也不知道多少年不知愛情滋味了,對他們來說,只有親情。或者,生理需要?
愛情,屬于年輕人才能享受的東西。
救護車“嗚啦嗚啦”開過來,醫護人員用擔架將張菲菲抬上車。
見到這一幕,一直處在震驚中的胡可媛,突然感覺胸悶,氣急,有點喘不過氣來,她萬萬想不到,菲菲姐方才在說什么黃泉路上想尋個人作伴,沒想這么快就付諸行動了。天吶,她才十四歲,只比自己大一歲啊!更加讓她后悔的是,方才自己為什么落荒而逃,而不是寬慰菲菲姐,讓她打消這個念頭呢?是我害死了菲菲姐?或者是見死不救?不行了,我怎么胸悶得厲害,感覺被人將胸口給堵住了,我要喘不過氣來了!
胡可媛一陣頭暈眼花,然后往后就倒。其實,她之前聽見張菲菲說自殺的話,已經被嚇到了,畢竟是小女孩,只想先逃走,完全沒想到要去安慰張菲菲。另外,她也以為,張菲菲是開玩笑的,或者故意嚇她的。
她邊上,她媽媽看見,立馬將她接住,然后,又是一陣鬼哭狼嚎:“女兒,你,你怎么了?女兒啊,誰來救救我女兒啊!”
這一嗓子,立馬驚動了邊上的人,也驚動了不遠處救護車上的醫護人員。
醫護人員們驚呆了,咋還有一個啊?沒二話,順帶也將這小姑娘帶走唄!救一個是救,救兩個也是救!
這個時候,張菲菲已經被抬上了車,然后有兩名醫護人員就緊急跳下來,也將胡可媛給抱上了車。
救護車閃爍著紅白燈光,呼嘯而去。當然,在車上,醫護人員已經開始對兩個女孩進行初步急救。
救護車將兩人送至了省一醫急診科。由于兩人都未年滿十四周歲,屬于兒童的范疇,所以,兒科醫生陳俊和韓元艾被叫來幫忙。
經過搶救,張菲菲只是失血過多,從而引發了休克,好在送來得及時,經過一系列的急救操作,建立四條靜脈通道,快速滴注等滲鹽水,快速滴入血液制品,給予吸氧,休克臥位……張菲菲生命體征終于恢復平穩,被轉入兒科住院部。
至于為什么自殺,后續還要再了解,可能需要請精神心理科的專家們過來會診。
而胡可媛,則是自發性氣胸。在救護車上,一名急救醫生就對胡可媛進行了胸腔穿刺抽氣治療。也就是在患側胸的鎖骨中線第二肋間,經皮膚消毒后用氣胸針直接穿刺進入胸腔,進行抽氣,可以加速肺復張,迅速緩解癥狀。
當然了,這一措施只是應急用的,治標不治本,胡可媛還是要去醫院進行詳細而全面的檢查,才能知道病因,從而對因治療。
胡可媛也要轉入兒科住院部,在辦理轉科手續的時候,胡可媛的爸爸媽媽碰見了陳俊。
“啊?”胡可媛的媽媽驚呆了,一聲尖叫。
“怎么了?你認識這個小醫生?”胡可媛的爸爸問道。
胡可媛的媽媽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陳俊也看見了這個中年婦女,不由走過去,點點頭道:“阿姨,又見面了!”
“阿什么……”胡可媛媽媽下意識地將上次的話脫口而出,可是,說到一半,反應過來,十分驚訝地道,“你真是這里的醫生?”
陳俊點頭道:“當然了。我還騙你們不成?不過,若是你早幾天帶女兒過來,可能她就不會受今晚這個罪了。你女兒……”
“我女兒怎么了?”胡可媛爸爸急促問道。之前在地鐵上發生的事情,胡可媛媽媽又沒有跟她老公說,所以胡可媛爸爸不知道前因后果,一頭霧水。
陳俊認真地說道:“你們女兒不是簡單的自發性氣胸這么簡單。上次在地鐵上碰見阿姨和你們女兒,我就發現了端倪,她應該是典型的蜘蛛人,馬凡綜合征,手指、腳趾都遠比普通人長,以及今晚發生的自發性氣胸,都是這個病的典型指征,我建議,立即對她的骨骼、眼部和心血管進行全面而細致的檢查!”
“什么什么癥?”胡可媛爸爸都懵了,我女兒好好的,咋聽起來好像患了不治之癥似的?
這時候,急診科副主任醫師范茂華經過,不由走過來道:“小陳你的考慮很周全,方才搶救的時候我就在考慮馬凡綜合征了,本想過來提醒你一下的,不曾想,你自己已經意識到了,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啊!”
范茂華身為副主任專家,曾經在外科、內科、兒科都待了好多年,經驗和眼光十分老道,因為和姜云堃關系好,所以被挖過來在這邊坐鎮。最重要的是,他年紀大,一看就是資深專家的模樣,說出來的話比陳俊更有信服力。當然,這要排除對象是陳俊的粉絲。
要是面前的是陳俊的粉絲,十個范老師加起來也抵不上一個陳俊說話好使。
若是陳俊一個人這樣說,胡可媛的爸爸媽媽還有些將信將疑,可是,又過來一位老專家也這么說,就由不得他們不信了!
再說,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做一下全面而細致的檢查,也花不了幾個錢。之前在地鐵上,胡可媛媽媽是不接受,不相信陳俊,現在接受了,花再多的錢也愿意。
當即,胡可媛就被轉入了兒科,并接受了很多檢查。如查體,這自然是陳俊來,陳俊的一雙妙手可是能“摸骨”的,之前在地鐵上沒細致地摸,這時候就可以好好摸一摸,嗯,非常認真而嚴肅的檢查行為,別想歪了。
陳俊做醫學檢查的時候都是心無旁騖,沒有半分雜念的。他是一個純潔而高尚的醫生,往往用高超的醫術和崇高的品德來折服患者和家屬。
此外還有血清黏蛋白檢測,尿中羥脯氨酸檢測,如果是馬凡綜合征患者的話,血清黏蛋白會明顯降低,而尿中的羥脯氨酸能反應骨吸收和骨形成情況,馬凡綜合征患者由于骨骼異常,這個指標往往都是超過正常值的。
另外,心臟X線檢查,四肢X線檢查,心臟超聲,磁共振成象和CT,主動脈造影等等。
想要確診這么一個罕見的疾病,自然需要許多檢查報告和數據來支持,這樣對醫院,對患者和家屬,都能有一個比較好的交代。
很不幸,經過檢查,胡可媛患有脊柱側彎,主動脈瘤,視力異常,她的主動脈出現了破口,且升主動脈已經嚴重擴張,主動脈瓣重度反流,‘夾層’一直累及到腹主動脈遠端。
“兩位,經過我們醫院檢查,你們女兒被確診為馬凡綜合征,這是一種很罕見的疾病,尤其是她的主動脈,在危險的邊緣,如不及時治療,血管一旦破裂,將會瞬間斃命。這也是這個疾病的可怕之處!很多人都沒能活過三十歲,有的二十來歲就暴斃了!”兒科主任張新玉親自將胡可媛的爸爸媽媽請到辦公室,給他們講解病情。
胡可媛的爸爸媽媽面面相覷,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一時之間還是不能接受。他們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好好的一個女兒,長身玉立,娉婷窈窕的花季少女,豆蔻年華,怎么就得了這種奇怪的病癥呢?
與此同時,兩人腦海中,尤其是胡可媛的媽媽,想起了陳俊最開始的話,都極為欽佩。也有了一些信心,覺得,這家醫院的一個年輕醫生都能有這么高的醫術,那醫療力量一定很強,嗯,我們女兒應該能得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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