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這艘畫舫在武真人的護衛下,如何艱難的靠了岸。
話說那岸上,不知何時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民眾,似乎在討論那掉入水里的公子,已經過去那么久,下水撈人的,不下百余人,愣是沒有人見到他的蹤跡。
他就像是不存在于這個世界,消失的無影無蹤。岸上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那是他絕望的家人發出的痛泣聲。
嬌客不知事情始末,受到這悲戚的氣氛影響,忍不住對武真人求助道:“師傅,這家人看著挺可憐的,你老能不能伸出援手幫襯一二?”
好歹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尸,這么不明不白的,的確是讓人心里空落落的不得勁。
武真人皺了皺眉頭,“非是為師不愿意,這水下有些古怪,這么多人找不到,估計……人回不來了。”
“師傅,這個湖泊里面還能有吃人的妖怪嗎?”嬌客驚呼出聲,小手捂著嘴巴,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這水底下這般危險,怪不得她大白天也能見到師傅的身影,感情就是怕她遭遇不測。
說到這里,她就為自己的這個身份煩惱不已。她是喬家唯一的女兒,家中的哥哥弟弟一堆堆,按理,她應該是在眾人的呵護下長大的。
奈何命運捉弄,待在她身邊的人,都會被她連累,輕則受傷,重則喪命,試問,這樣的掃把星,世間還有人敢招惹親近嗎?
她的親人們,躲避她如瘟神。這樣喜慶的春日,府邸里特意舉辦了賞花會,獨獨把她一個人攆到這湖泊里來泛舟,說是讓她開開眼界。
她見怪不怪,甚至還有幾分歡喜。安靜的一個人,偏安一隅,不受外界的打擾,可以靜心做自己有興趣的事,何樂而不為!
只不過,這個過程中,如果夾帶了危險,那可就不美麗了。
武真人可不是無稽之談,這大坑出現后,他徘徊在這里已經觀察很久了,心里總有一種不安的錯覺,仿佛那深淵里藏有什么恐怖的東西。
因為未知,所以畏懼!
此時,這天坑變成萬傾湖泊,下面的情勢更加復雜。一個人掉下去,誰知道,會不會掉到最底洞里面,就算他這樣的存在,不到生死存亡關鍵時刻,絕對不會去冒險。
嬌客也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對方也就是個陌生人,還有可能是個死了的人,她盡了這份心,心里不虧就好。
也就這時,一個有些嘈雜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岸邊傳來。
“快看啊!人撈上來了!”
聞言,所有人呼啦啦的圍攏上去,把個岸邊擠得里三層外三層。
武真人氣勢足,所過之處,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讓他們上前查看。
不用詢問,只聽得人群議論紛紛,就把事情知道了大概。
那個撈上來的,卻不是那家的公子,而是下水一起尋人的家丁。此人看著壯年,乃是一個會水的好手,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溺死在里面。
一時間,恐懼的氣氛籠罩在眾人頭上,所有人面色都有些凝重,卻是沒有心情再喧嘩吵鬧。
武真人嘆息一聲,“此湖會噬人,眾生避退!”
這話也沒見多大聲,那些圍攏的人,卻是個個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所有人驚駭莫名,趕忙離了那湖泊一丈遠。
武真人帶著嬌客遠離這是非之地,并沒有打算摻和進去。
兩人的身后,一個身影躲藏在一顆柳樹后面,靜靜的看著他們,直到他們的馬車遠離了,這才走了出來。
“這樣的地方,居然還有個高人,什么時候,修士多如狗了?呵呵……”
他的身行有些狼狽,露在外面的皮膚有些漆黑,有那好奇的人多看了兩眼,被他惡狠狠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砸掉?”
為了增強自己的說服力,他屈指成爪,兩根手指就這么直直的插進了一旁的柳樹干里面,再“咔嚓”一聲,硬生生摳下一塊樹皮拋向那人。
他輕輕地吹了吹自己的手,仿佛在告誡別人,剛才這事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瞧,他的手一點傷也木得。
這么兇殘的一幕,把那好奇的人嚇得小臉一百,面對打過來的樹干皮卻是不敢躲避,就怕惹怒了此人。
實際上,他也沒能力躲避,就這么硬生生挨了一下,原本白皙的臉蛋,瞬間腫得像個豬頭。
他氣得渾身哆嗦了一下,卻什么也不敢多說,捂著臉一溜煙的跑了。
渾身漆黑的人,不屑的冷哼一聲,抬眼看了一下那岸邊還在哭喪的人,再看看馬車離去的方向,卻是選擇了相反的方向,一個縱身就離開了。
他的速度之快,很多人只看到一個黑影恍惚一下從自己眼前閃過,具體的啥也看不清,還以為自己老花眼了。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那一湖七彩蓮散發出瑩瑩光芒,照亮了這漆黑的夜。
任一和毛顯得剛好路過這里,被這幕盛景吸引而來。
“嗯嗯,大爺,這里居然這么熱鬧啊!神奇!”
任一還是第一次夜晚逛鬧市,路邊的攤子賣的很多是孩子玩耍的小玩意兒,更多是吃的。
他一邊吃著串串,一邊囫圇說著,眼里說不出的滿足。
“哈哈……別說你小子了,老頭活了幾百歲了,也是頭回見。”
毛顯得手里的串串也不見少,拿在手里一大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賣串串的,實在是太多了。
他吃得是風卷殘云,看著就很兇殘,那樣子甚至能嚇壞路人。
這也不怪毛顯得,試想一個人,關在一個危機重重的秘境里一百年,里面荒無人煙,要啥沒啥,隨時還會被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敵人給解決了,別說吃好,能吃飽就不錯了。
也就是那荒古草原上的草根——芨芨草可以裹腹,勉強吊著這條命,沒讓自己餓死,這嘴巴卻是早就淡得不得了。
此時好不容易來到有煙火氣的地方,任一是一個從小就忍饑挨餓的主,對食物沒啥抵抗力。毛顯得是一個百年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兩人從街頭吃到街尾,把所有能吃的通通嘗了個遍,說不出分爽快。
就這還不能滿足他們的口腹之欲,他們又折返吃了回去吃第二遍。
如是三番,直到腸胃里的食物已經塞不下去,堆積到喉嚨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了,兩人才心滿意足的打著飽嗝,遠離人群,慢慢踱步到湖邊,欣賞那美麗的夜景。
任一難得享受到這么寧靜美好的夜晚,看了半響,忍不住贊嘆出聲,“真是美啊……喝!什么鬼?”
突然,聽得水面“噗嗤”一聲,卻是有一條很大的魚兒跳了出來,把他嚇了一跳。
“哈!臭小子,這么一條小魚,就差點嚇破你的膽拉?看你平日里……”
毛顯得的話還沒說完,自己也被眼前所見嚇了一大跳。只見那小魚鉆入水里后,緊隨其后,是滿湖的水都沸騰了起來,所有的魚兒都從水里跳躍出來,場面說不出的熱鬧。
所謂反常及為妖,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出現這樣的事,絕對很不正常。
毛顯得謹慎起見,招呼任一離那岸邊至少一丈遠才停了下來。
任一疑惑的道:“大爺,怎么了?不就是一群魚跳出來透透氣嘛,看把你老嚇得,哈哈哈……”
毛顯得一臉嚴肅的打斷他,“噓……傻小子,禁聲!待我查看一二。”
任一趕忙捂著嘴巴,不敢打斷他,只是眼珠子四處亂瞟著。也不知是心理作用的暗示,還是環境分影響,此時看這周圍,到處都是鬼影重重,哪里都不對的樣子。
神王廢墟沒有崩塌之前,這里是個很熱鬧的廣場,周圍有很多民居商鋪。
他第一個從廢墟里出來后,這周圍的房子倒塌了很多,但是也勉強能住人。
但是,此時的房子,只剩下殘垣斷梗,已然人去樓空。非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會愿意離開自己分家園,所以,這里一定是出了事的,只是,那些人沒有察覺到罷了。
現場除了身后很遠處的集市還燈火通明,不受影響外,也就離他們還有幾丈遠的地方,有個靈棚搭在那里。
風兒吹過,地上的紙錢被刮得到處都是,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哭聲傳來,為這夜色增添了幾分鬼魅的氣氛。
所以,這個鬼地方到底出啥事了?
任一感覺自己真的吃太多了,此刻口干舌燥,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哇!這水里居然藏了一個大家伙!我的乖乖!”
良久之后,毛顯得似乎也很驚訝的樣子。
他最近用多了靈識外放,這靈識竟然還增長了不少,穿透了水底不說,還探知道到了那個深坑里的動靜。
一個巨大如山巒的野獸,緩緩從深坑里爬出來。它的眼睛和燈籠一樣大,散發著綠瑩瑩的光,背后脊梁處長了一排排骨刺,爪子上有四指,起指甲有一尺長,猶如長劍。
那是一只再熟悉不過的巨獸——大啱獸,在神王廢墟里,毛顯得不知道和它打了多少交道。
這個家伙靈智不高,皮粗肉厚,攻擊力又很強大,根本就是打不死的葉小強。
修士遇見它,要是實打實的挨上一拳,保準能把七魂六魄都打碎了,除了逃跑,別無辦法。
也不知它如何從廢墟里逃命出來的,待在這深水湖泊里也沒被溺死,反而還活的很滋潤。
在毛顯得的靈識掃射下,這個巨大的家伙在水地下緩慢行走著。
“砰……砰……”
每一步都像是地震了一樣,所過之處,那魚兒自是被它驚嚇得四處亂竄,也就是任一他們剛才看到的這一幕。
也不見這個大家伙捕食魚類,似乎這樣腥味十足的食物,并不能引起它的食欲。
它的目標是那樣的明確,就是一個躺在水底一動不動的黑乎乎身影。
因為角度的關系,毛顯得并不能探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當大啱獸把那黑乎乎的一坨扛在肩膀上時,他卻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的乖乖,那家伙要吃人了!”
“啊?什么?”
任一不明所以,一顆心蹦噠得厲害,這樣的經歷實在是太刺激了。
“小子,水底下有一只大啱獸,看那形態,還是追趕過咱倆的那只。它還活著,居然從廢墟里逃跑出來了。”
“哈!如果是它,那還不好辦,咱躲得遠遠的就好。它身體笨重,可跑不過咱們。”
“問題是,它要吃人了!”
毛顯得的神色很凝重。
任一不明覺厲,“它是野獸,不該吃人嗎?”
“它不一樣,這種野獸,知道為啥不叫它別的名字,而要叫大啱獸嗎?”
“大爺,愿聞其詳!”
“這個獸和普通的野獸最大的不同,就是它是把巖石當做食物,吃了能增長力氣,長個頭。”
“居然不是吃肉的,吃石頭就能增加力量,好奇葩啊!”任一表示無法理解。
怪不得他們經過那個石林時,那里的石頭多如牛毛,原來都是這個家伙的口糧,也不知這么多年,為何沒被它吃光?
隨即想想又覺得不太對勁,“你不是說它不吃肉嗎?剛才又說它要吃人肉了,這不是自相矛盾?”
“開過渾的大啱獸,已經不是單純的妖獸,而是會進化成魔獸。到時候,它的綠色眼睛就會變成紅色,會變得比潯陽山上的那些魔獸兇殘幾百倍,一出世就是獸王存在。”
“啊!這么可怕,那還等什么,趕緊阻止它,不要讓它吃啊!”
任一焦慮的催促著。
這么兇殘的魔獸,就算是來十個大爺也打不過吧?大啱獸還是個普通的大妖獸時,毛顯得都只能拉著他四處躲避,尋找安全的地方躲避著。
這要是再進化一下,問這世間,誰還能抗住?
毛顯得嘆息的攤攤手,“小子,除非把它誘騙上岸,打斷它的進食。在水里,你大爺我就是個若渣,木得攻擊力啊!”
他的符寶,靈寶這樣的攻擊手段,都不能沾著水,否則就會失效。
而沒有外物相襯,他拿啥去斗大啱獸?赤手空拳嗎?那純碎是找死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