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一最終還是留了下來,倒不是為了區區禮物,帶著助人助己的想法,總覺得,說不定哪一天,他的妻兒也是這般,因為旁人的協助,從而被人找到。
那人把任一請到一個單獨的小會客室,取出來一疊畫卷,在里面翻找著,一邊還解釋起來,
“這位修士,實在抱歉,這個案宗年代有些久遠,一直是個懸掛狀態,這里很多新進的伙計,都不知道有這么一臺事兒,我也就是這里的管事,所以才知道這些。”
“因為記憶有些模糊,可能案宗也有點不全,可能要多耽誤你一下,實在是……”
既來之則安之,對方這般說,任一倒也不好催促,“管事大人慢慢找便是,一時半會兒的,在下還是能等得起的。”
“多謝理解,若是人人都像修士這般好脾氣,我們這捕訊門做起事兒來,也不至于這般被動。”
管事的翻找了一箱子,結果并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也不見氣餒,繼續不辭辛苦的努力著。
看到對方這般努力的樣子,總是令人肅穆三分,在任一眼里,做事情,從來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有的只有認真努力踏實肯干,只要做到這一點,就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這一通足足找了一頓飯的功夫,任一中途的時候,也不得不加入到這個翻找的行列里來,用這個管事大人的話來說,畫像和他有九成九的像,也就頭發打扮和服飾略微有些區別而已。
這般忙碌一下,幾大箱畫卷很快就被找完,最終,是在任一的手里被發現的。
當打開那卷已經泛黃的古老畫卷時,任一甚至有一種在照鏡子的感覺。
真的畫得太生動形象,若不是那畫卷歷時悠久,足足有三萬年,他真的以為這個世上,有人在惦記尋找自己。
只可惜,他至今連五十歲都不到,離著那漫長悠久的時光,真的無法想象。
管事的拿著畫卷,從最下面的卷軸里面,抽出一張委托紙條,上面還能清晰可見的看到一種古樸的文字,雖然能看懂,提筆卻是寫法大不同,非是現在的人能仿造。
只見,那薄薄一張紙,寫了如下的內容,
姓名:天機
年齡:一萬歲
修練屬性:雜屬性
委托人:藍靈
委托期限:找到為止
任一被天機、藍靈兩個名字刺痛了眼。
他的靈靈,原來,在很久以前,就一直在尋找她的主人。
那么他又是什么呢?長得像天機的替代品嘛?
他的潛意識里知道,藍靈不是這樣的人,他們兩個是真心相愛的,他們的孩子也是愛情的結晶,不是什么無聊慰籍時產生的產物。
只不過,這個人,一直像根刺扎在他的心里,怎么也除不掉。
“別急,還有個卷軸,里面有個信物,據說,只要那人一旦碰到,就會有感應,用這個找人,絕對錯不了。”
管事的從畫卷的另外一端里面,取出來一個像是手鏈的東西。
那手鏈看起來,是藤條編織的,看起來很精致。能歷經這么多年而不見腐爛,相反還帶著一股濃濃的藤條香味,想必,也不是個俗物。
在管事大人的期盼下,任一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把藤條帶在了手腕上。
“敕……”
一股收縮的力量傳來,那藤條像是個活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攏起來,任一還沒感覺驚慌,那管事的卻覺得大事不妙,嚷嚷起來,
“啊啊啊……糟糕,快取下來,萬一傷到你。”
此人去扒拉那藤條,想把它取下來。戴上去容易,拿下來卻是千難萬難,無論他怎么用勁,那藤條還在自主收縮著,好似要把任一的手腕纏斷。
“怎么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拿不下來!”
管事的越來越急,雖然這個委托沒指望能完成,但是,這個信物也不能因此弄壞。萬一將來交接委托的時候,他可沒法交代信物破壞一事。
任一看到他那大汗淋漓的樣子,趕忙提醒道:“管事大人莫慌,此藤條并沒有傷人之意,在下覺得這個狀態挺好。”
“咦?狀態挺好……”
似乎是抓到了什么重點,管事的猛然一拍大腿,“我說呢,我這豬腦子,這是在急什么,這個信物對于你有反應,就原本是屬于你的東西,自然不會傷害你。”
“哈哈哈……太好啦,這么久遠的委托,總算可以結束了。”
管事的高興得好像個孩子,大概這就是捕訊門人的開心之處吧,能圓滿的幫著委托人實現所思所想。
任一眉頭一皺,卻是不得不打斷他那開心的樣子,“我猜……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貴門的委托任務是什么?”
管事的心情愉悅的問道:“是什么?”
“尋找這個畫卷的委托人,藍靈。”
任一這話一出,管事的笑臉瞬間皸裂,“你說,你在這這個委托人,然后,這個委托人也在找你,結果就是,你們兩個都在互相尋找自己,卻一直沒有相見。”
“不不不,我們一年前還見過面,只是,那個時候,她大概已經忘記了在捕訊門里,有過委托任務吧,所以,并沒有提及這一回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任一的話,讓管事大人泛起了迷糊,“這位修士,你的意思是,在一年前,你們兩個還待在一起,請問是在此九層天嘛?”
“不!當然不是,是在別的世界,遠離九層天很遠的地方。”
管事大人喃喃自語,“怪不得,我們每隔百年都會有人去尋找此人的蹤跡,卻始終求而不得,原來,她根本就不在此界。”
“說實話,我們捕訊門只在第九重門設有營業點,別的世界,都沒有觸及。所以,你想要尋找到這位姑娘,實在是……要不,還是給你退錢得了,那個神石,我們一個子也不克扣你的。”
“唉……”任一嘆了口氣,“不用了,我相信,她會來到此界的,還要麻煩你們的人繼續尋找,拜托了。”
至于,天機的信物,為何他能有反應,任一的心里隱隱升起一股復雜的設想來,也許大概可能,有很大的幾率,他就是那個藍靈一直渴望見到的天機公子。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一點這方面的記憶都沒有,天機這般影響深遠,如果就是他本人,按道理他應該會有一丟丟的感悟,不至于像是在感覺陌生人一般。
這么一番忙碌下來,那原本卡在他意識海里,摸不著見不到,甚至他根本就察覺不到的坎兒,突然之間煙消云散,再不復阻礙。
念頭通達,讓他的內心得到了洗滌,那修為在不知不覺間,竟然實現了一個小爆發,讓他在偽神袛境界,待得更加的扎實。
“唉……幾萬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在他的記憶力,天機好像是在藍星大世界,一萬年前才隕落的。
然而,這個委托,卻是超過了三萬年,難道,在三萬年前,他和藍靈就已經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還值得她耗費那么多錢,就是為了尋找到自己。
任一光是想想這些事,就覺得頭禿不已,不停的抓耳撓腮。
這方天地,各種各樣的大小世界,實在是多得數不過來,他至今也記不得,自己到底經歷了多少個世界。
世界是亂的,人也是亂的,很多人,活得很辛苦,不管能不能修練,世界都對人族太過苛刻,有很多人,這一輩子,都只能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做那井底之蛙。
也有的人,做惡從來不會有報應,可以隨心所欲的傷害別人。
離開了捕訊門,他并沒有在這個世界過多的停留,再繁華熱鬧的地方,都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他只是個匆匆的過客,為了尋找而尋找,永遠在路上。
隨意掃了一眼,他就要離開時,人群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爆怒聲音,
“這是我的,你們想干什么?快放開!”
“臭乞丐,什么你的,你這樣的卑賤之人,配擁有這樣的寶貝嘛?拿來吧你!”
“啊啊啊……不許搶我的寶貝,我和你們拼了。”
身后隨即傳來呯呯嘭嘭的打鬧聲,光聽那動靜,就知道,戰場有些激烈,那乞丐被打得嗷嗷叫喚,說不出的虐?
任一那邁出去的腳步,不可避免又收了回來,轉身看向聲音的源頭。
幾個修士,正一人兩跺腳踢打著那乞丐。乞丐長得五大三粗的,這智商有些捉急的樣子,只是憨憨傻傻的承受著一切不公,卻沒有想到,會有別的手段,讓他自己免于這樣的命運。
比如,反抗。
任一對于乞丐,天性里就有親近感,畢竟,他從小就是做著乞丐長大的,對于這個把自己養活的職業,他并不會看低。
此時的乞丐頭發胡子拉茬,并不能看出其面貌,只見他手里捧著一個什么東西,牢牢地護衛著,即使被人打得要死不活,也不愿意放棄。
別說對方聲音像熟人,任一才愿意出手,只要是天下的乞丐出事,他都不會坐視不理。
“住手!”
任一的一聲暴喝,并沒有阻止這群人,此時的任一,修為內斂,不是神袛親來,根本就沒有人能看破他的修行底線。
這些人不過是肉眼凡胎,又如何能看透他。
就因為看不透,反而只是把他當做一個普通人。
他的呵斥聲,連個漣漪都不起,這些人踢打乞丐,還是順手得很。
“可惡,我叫你們放手啊,聽不見嗎,給我滾遠點。”
任一怒了,生氣的上前,一腳踹飛一個,都不帶含糊的。
那些欺負乞丐的修士,一點招架之力也沒有,在任一的腳下,像個破麻袋一般,被其踹飛出去老遠。
“啊啊啊……”
眾人不由自主地飛向四面八方,有的刮在樹枝上,有的吊在房檐下,有的砸在路邊行人身上,有的砸在虛空里……
總之造型不一,唯有一點共同之處,那就是他們都很倒霉,被欺負得很慘就對啦。
任一上前去攙扶那個乞丐,“喂……你沒事啦,以后記得離這種人遠點,好好保護自己!別人打你,就還手回去,聽懂了沒?”
任一的碎碎念,在對方露出一個很是傻缺的笑容時,僵硬在那里。
“你……”
眼前的人縱使臟兮兮,還是能看出幾分來,不是他那個俗世師傅吳世勛又是哪個?
“師傅……你不是在靈隱大陸待著,如何跑這里來了?”
想當初,他一直沒查到吳世勛的蹤跡,還以為,他已經遭遇了不測,不防會在這里見到本人。
他的腦袋始終沒有恢復,看到任一,只是咧著嘴傻笑。
再怎么說,也是陪伴了自己一段人生路的可憐人,任一自然不能放任他在此受罪,“師傅,跟我走吧,我會照顧你的。”
“小子……他哪里也不許去。還有你,打了人就像跑,沒門!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卻是那些被任一打飛的人,全部聚集在一起,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二人。
“說什么?你們持強凌弱,欺負一個大腦不健全的人,還有理了是吧?”
任一站了起來,這些人如此作為,他不介意好好教教他們做人。
“呵……顛倒是非黑白,你先問問這個傻子都做了些什么吧!”
“他都這個樣子了,還能做什么?倒是你們,差點打死了人。若再糾纏,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狠話誰不會,任一的做人理念,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之。
今時今日,他還能怕誰!
想到這里,他不在收斂自己的氣息,一股龐大的氣勢沖天而起,把整個小島震得晃蕩不已。
島上的人紛紛被摔得七葷八素,不得不離島而去。
那幾個找茬的人早已經被震傻了,面對如此強者,“噗通!噗通……”下餃子一般跪了下去。
“前輩,我們錯了,有眼不識泰山,請你高抬貴手饒過我們幾個吧!”
“哼!晚了!”
任一要替吳世勛討回公道,就剛才這些人踢打在他的身上多少下,不多不少,通通都要還回去。
他正欲收拾這群人,卻聽得那吳世勛終于開口,“打打打…小一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