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大營。
楚王正在等待潘黨勝利而歸的消息。
在對陣晉國上,楚王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好消息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楚王眼睛一亮。
大帳的簾門被掀開,走進來的是臉色難看的伍參:“大王,剛剛得到的消息,潘黨被邯鄲旃聯合魏氏暗算身亡!邯鄲氏兵馬已然前進抵達我軍大營之外!”
楚王的腦袋轟一下,整個人頓時呆滯。
幾秒鐘之后,楚王突然站了起來,大步朝著帳外走去。
伍參楞了一下,道:“大王去哪?”
楚王掀開大帳,怒吼道:“寡人的左右廣勇士們何在?”
片刻之后,在伍參目瞪口呆的視線中,楚王率領著楚國三千禁衛軍和一百輛戰車,從營地大門之中沖了出去。
一股煙塵撲面而來,讓伍參不由自主的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同時回過神來,氣急敗壞的叫道:“快,快去通知令尹!”
“什么?”楚國令尹孫叔敖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后也同樣是大吃一驚,胡須都要揪下來了:“大王因為潘黨之死而出戰?你怎么不阻止他?”
伍參苦笑一聲:“令尹,這大楚之中除了您之外,還有誰能阻止大王?”
孫叔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立刻傳令諸將,全部出營列陣,你立刻率伍氏本部出發接應大王!”
楚軍大營之外。
早在一刻鐘之前,邯鄲氏、魏氏、夏氏三家組成的聯軍就已經進抵到楚軍大營之外,但作為聯軍的話事人,魏相卻遲遲沒有發動攻擊的命令。
邯鄲旃有些不安的問道:“我們還在等待什么?”
魏相平靜的說道:“等楚王帶著他的左右廣出來和我們交戰。”
楚王親兵編制單位為“廣”,分別有“左廣”和“右廣”兩支。
“楚王?”這個答案讓旁邊的所有人都為之愕然。
老爹魏锜忍不住怒道:“楚王何等尊貴之軀,他怎么可能率領親兵出營?”
話音剛落,一陣驚呼聲便傳進老爹耳中。
楚國大營營門打開,一支軍隊直接從大營之中殺了出來,一面黃色王旗迎風烈烈飄揚,王旗之下一名男子威嚴無比渾身著甲手中持劍,不是楚王更是何人?
老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捏了一下自己大腿,然后齜牙咧嘴的喃喃說道:“真的來了?”
“真的來了。”魏相笑道:“聽說楚王左右廣乃是難得的精銳,今日諸位也讓這些精銳好好看看,大晉的新式精銳究竟是怎么樣一個模樣!”
魏絳大笑出聲,拔出手中長劍:“魏氏男兒,隨我上!”
邯鄲旃臉色冷峻,手中長弓已然舉起:“今日便是建功立業之時!”
戰車滾滾而動,魏氏、邯鄲氏兩支軍隊從兩翼朝著楚王親兵包抄而來。
在正面,魏相率領五百夏邑之卒緩緩推進。
楚王瞇起眼睛,神色冷峻:“左右廣各分一千人去攔住其他兩支兵馬,其他隨寡人進取魏相夏氏中軍!”
晉軍大營。
中行林父臉色無比難看,對著面前的晉國五卿冷冷說道:“剛剛得到的消息,邯鄲旃伙同魏相設伏殺了楚國大夫潘黨,如今楚王已經率左右廣出戰了!”
一片安靜,幾秒鐘之后,突然有笑聲響起。
先轂一拍大腿,笑道:“有意思,想不到魏相這個蠢貨今天竟然意外的順眼了。”
中行林父重重的哼了一聲,道:“若是他自己蠢死也就罷了,但他還帶著魏氏和邯鄲氏的兵馬,總計兩千人!”
三家大夫,兩千兵卒,即便對于擁有三萬強兵的晉國而言也并非是一個能夠無視的力量。
郤克突然開口:“楚王既然已經率軍出戰,那么孫叔敖為了保護楚王周全,必然會集結大軍出戰。”
趙朔淡淡的說道:“現在他們的戰場更加靠近楚軍大營,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立刻集結兵馬的話,魏相等人很快就要以兩千兵馬面對兩萬楚軍。”
士會冷冷的說道:“魏相不能死。”
趙朔道:“邯鄲旃不能死。”
砰的一聲,中行林父拍了桌子。
“少給老夫說這些廢話,既然要戰,那就戰!”
晉軍大營之中,無數命令紛紛發布了下去,晉國三軍、數十家卿、大夫的兵馬源源不斷的從不同的營地之中奔出,猶如一道道小溪,匯聚成滔滔大河。
楚軍攻勢同樣如同一條洶涌大河,無數波濤重重疊疊而來,似乎要將魏相所部淹沒。
三十輛戰車、一千甲士對十五輛戰車、五百甲士,這無疑是一場并不公平的戰斗。
既然魏相沒有給潘黨一個公平的死,那么楚王當然也不會給魏相一個公平的死。
楚王覺得很公平。
魏相也覺得很公平,戰場上本就不該有什么公平可言。
所以,魏相麾下的夏邑之卒手中勁弩爆射,一輛輛楚國戰車傾覆。
然而,楚王的決心和領兵能力遠比魏相所預想的要更加驚人。
在數百弩箭的齊射之下,這位楚國王者依然駕馭著戰車,飛奔而至魏相面前。
這簡直就好像是一個人穿越槍林彈雨卻毫發無傷一般令人驚訝。
這一刻,魏相都有些懷疑——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天命?
“殺了他!”楚王沉聲道。
作為王者,楚王武藝并不算出眾。
好在一輛戰車之上并不只有一名甲首。
楚王的御手是彭名,車右是屈蕩。
在聽到楚王的命令之后,屈蕩揮舞著手中大戈,狠狠的朝著魏相的腦袋斬下。
魏相哈哈大笑,手中方天畫戟迎面而上,和屈蕩在空中相交。
“當!”一點火星從雙方鋒刃之中爆發開來。
屈蕩只感覺身體一震,一股大力從手臂傳來,險些震裂虎口,不由大驚:“這魏相能擊敗王子負羈,果然不凡!”
雙方戰車擦肩而過,隨后在五十步的距離上不約而同的停下。
魏相對著楚王笑道:“大王,我認為熊負羈更合適作為您的車右!”
這個明顯的藐視讓屈蕩的臉色越發陰沉。
兩車再度相交。
屈蕩雙手緊握大戈,使勁全身力量斬下,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魏相知道自己的能力。
然而雙方兵刃剛一接觸,屈蕩臉色頓時大變。
魏相的方天畫戟之上,竟似乎有一股粘稠的力道,將屈蕩的力量一引,卻是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屈蕩一聲大叫,整個人被自己的力量拖出了戰車,重重摔在了地上。
楚王臉色大變,對著身邊的彭名叫道:“快撤!”
彭名此刻正位于臨近夏邑之卒一方,想要直接往后撤退必然要再度和魏相撞面,于是這位楚國最為出色的御手一拉馬韁,直接朝著一旁的樹林沖了過去。
魏相哈哈大笑:“大王何必如此急切離開?稍候外臣片刻!”
在夏敬的御駛下,魏相的戰車也猶如利箭一般,緊隨楚王戰車沖入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