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主任,你看我們這些人能做些什么?”
“張科長!?”
身穿藍色中山裝的瘦削中年人,讓奚娟有些吃驚。
“你認識我?是了,肯定前兩天市里開介紹會的時候,我們見過面。對不起啊,你看我這記性,轉眼就忘人。剛才是打聽了一下才找到的你。”
眼前熟悉的面孔,曾經高高在上的勞資科長,謙卑地在她面前討好,甚至為被她記住名字而沾沾自喜。
她感到了一絲自豪,又感到了凄涼。
如果不是破釜沉舟地出走,她恐怕也跟站在角落里的那群人一樣吧。
“怪不得我剛才一見奚主任就覺得有點面熟。你看我們這些人能干點什么?就這么閑著,大家心里也不安啊。要不奚主任,哪怕安排點打掃的活也行啊!”
張科長還在耳邊絮絮叨叨。
“啤酒廠徹底黃了?”
“黃了,前幾年就不行了,今年一整年都沒有開工。”
“怎么就剩下這么點人了?我記得幾百個人總是有的吧。”
“廠子一年多沒有上班。這些是能找到的,很多人都聯系不上了。
另外這批人,我們也是經過了挑選,都是年輕力壯,學習能力強的。不過主任你想要更多人,我回頭就去喊,家里還有幾十個人,我這就回去把他們喊來,您再親自選一遍?”
“不用,張科長你別忙活了,讓我跟同事們先打個招呼吧!”
“好,好!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這好!”
張科長高興地搓著手,趕緊跑到了前面領路。
“這位就是奚主任!她會負責我們的培訓和入職,大家一起打個招呼。來,奚主任好!”
“奚主任好!”
參差不齊的聲音,向眼前的職業麗人致敬。
聲音雖然不齊,但是大家眼睛里的目光是一致的,都是充滿了期盼。希望在這里能夠尋找到新的生活寄托。
“張師傅,孫師傅,你們都來了啊!李師傅怎么沒看到啊?”
“你們認識?”
張科長正準備給她介紹呢。結果人家自己就拉著工人的手就聊了起來。
“你認識我?”
胖胖的張華師傅還是那個模樣,只不過她有點疑惑地看著眼前的麗人,感覺有點隱約的熟悉。
“我是小娟啊!”
“哪個小娟?對不起啊,奚主任,我可能是年紀大了,真有些記不起來了。您別介意啊!”
張師傅向后退了一步,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靚麗的干練女子,搖了搖頭。
“你是奚娟!奚娟!”
孫師傅突然在旁邊叫了起來。
“奚娟?還真是奚娟啊!原來是你啊,真是奚娟嘿!”
周圍的工人師傅們都圍了過來。
“娟子!”
“大娟!”
“娟子姐!”
“哇,真是小娟啊,你的變化真大啊!”
張師傅也終于認出了眼前的女郎。
“你不是去冰城了嗎?去年見你媽的時候,還說起過你呢。你怎么當上主任了?”
“張師傅,這就說來話長了。來,咱們上樓坐著說吧。”
“好!好!都上樓,都跟上啊!”
張科長還是在她左右招乎著。
晚九點,三樓會議室,
奚娟和幾個新到的中層也參加了每日的會議總結。
”小奚你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吳廠長挨個點名。
“不算太好,新來的人參差不齊,基本上沒有專業對口的。”
“會影響過兩天的聯調和試生產嗎?”
“應該不會,畢竟都是我們自己人在操作。”
“那就好,先這么對付吧。”
“吳廠長,我有個想法!”
奚娟舉了一下手。
“你說!”
“這些新人,與其每天這樣跟著我們摸索,不如統一起來,找個學校借幾間教室,統一培訓一下。現在我們這邊也忙,還要照顧他們,既浪費時間又耽誤事情。”
“行,這些事情你自己決定了就好,需要什么直接向總部求援,需要教員的話,向總部要。”
“好的。”
“你昨天去哪了?”
奚娟第二天才在食堂遇到了哥哥。
“什么去哪兒了?”
“昨天中午吃飯就沒有看到你,晚上也沒有看到!”
“我昨天跟同學一起出去喝酒去了。”
“白天喝酒?這幾天正是關鍵時刻,你可要管住自己啊!”
“我也不想啊,再說也沒喝多少。“
“不是我說你,現在是什么時候?所有的領導都在加班,都在現場盯著,你簡直是瘋了!”
奚娟小聲的規勸哥哥。
”我自己心理有數,你少管我的事情!”
奚大偉被妹妹說了兩句,生氣了。
“我是為了你好!”
“用不著!你這個主任管不到我!”
奚大偉干脆拿起飯盒,到旁邊自己吃去了。
“媽,我回來了!”
“是小娟回來了啊?”
奚娟回身把身后的門帶上。每次回到這個局促的家,都是越來越看不順眼。
這個房子雖然是樓房,但沒有采暖,每家居然要自己燒炕!于是本來不大的房間,一多半被土炕占去了!
以前她住在這里的時候不覺得,現在開闊了視野后,甚至都無法想象這么多年是怎么在這里度過的。一大一小兩間房,哥哥自己占了小屋,她只能跟父母住在同一個炕上。要知道她已經成年了啊。
“你哥咋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呢?”
“不知道,誰知道他在干啥。”
兄妹兩個人這幾天見面都不說話。
“今天晚上在家住不?你哥如果不回來,你睡他那屋吧,老頭子,趕緊去把那屋的炕燒上。”
媽媽推了一下在旁邊沒說話的老伴。
“你吃飯了沒?我給你熱飯去!”
“爸,你不用忙活,我坐坐就走,飯在單位吃過了回來的。今天單位慶祝,在友誼飯店吃的。”
“牛馬行的友誼飯店?那不是就在家門口?”
“是,所以我就順路回來看看,一會兒還回單位睡去,單位包了一個賓館,兩個人一個房間,條件挺好的”
奚娟對自己的發展和境遇基本滿意,但也有不滿意的。其中最不滿意就是住房,從到春城開始,她就在住集體宿舍了。
今年本來她已經參加了排隊分房,人又跑到了江城。根據過去的經驗,估計又要至少住一年宿舍。
她住的這種所謂的賓館,條件十分簡陋,就是散客進去自己住,一天也不過幾元錢。更不要說這種整體的包下來,估計公司根本就沒有花幾個錢。
便宜沒好貨,這種賓館里的房間里除了床,和一個柜子,啥也沒有,洗手間都在外邊,十分的不方便,跟表弟的學生宿舍是一個水平的東西。
住兩天倒還無所謂,但是這樣一住就是一年,她也有點頂不住了。
要不自己先買套房子,不等分房了?
“媽,家里有沒有活錢,借我點。”
奚娟是個孝順孩子,這兩年也交家不少錢了。
“沒有活錢,錢都存定期了。你要錢干啥?”
兩個老人都是守財奴,只入不出。
“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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