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笑醒得很早。
他睜開眼,轉頭看去,卻見纓兒正拿了一根軟尺在自己身上量來量去。
這丫頭莫不是想趁我睡著把我賣了?
纓兒嘴里正念念有聲,一抬頭見王笑睜著眼,她便道:“少爺今兒個怎么這么早就醒了?老爺吩咐過這幾天都不用去問安呢。”
她還是一臉郁郁寡歡的樣子,兩天不到,似乎還清瘦了些。
王笑問道:“你在量什么?”
“給少爺做衣服,少爺最近又長高了些,明年后年也還要長高,得要多做幾件……”
纓兒說著,想到明年后年,以后都不在少爺身邊,她便又有些難過起來。
王笑道:“我今天,跟大哥出門。”
纓兒愣了一下,眼神更加黯淡下去。
對她來說,和少爺呆在一起的時間算一天少一天了。
但大少爺要帶三少爺出門,她又能說什么。
下一刻卻聽王笑道:“纓兒,我過幾天,給你驚喜。”
纓兒聽了這話笑了笑。
接著,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
對于這個驚喜,她若說期待也有。
少爺對自己好,想給自己驚喜,如果是往常,指不定有多高興。
但如今這種時候,給自己什么,都不如能多陪少爺一天。
小丫頭這般想著,便倚在院門前,看著她的少爺走過小徑,越走越遠。
王笑很有些高興。
今天終于堂而皇之的出門了。
在后院的門口,王珍還帶著他停了一下,對王十七、王十八很是鄭重的吩附了幾句。
“以后笑兒要出門,你們都不許再攔著。平日怎么待我的,就怎么待他,知道嗎?”
“可是……”王十七有些為難。
王珍喝道:“沒有可是!另外,笑兒還沒有小廝,若需要帶人出門,你們便跟一個過去。”
“是。”
王笑便有些得意,又向王珍道:“大哥你先走,我一會再走。”
王珍眉頭一皺,微微有些搖頭——這個三弟,果然是要偷偷去干些不好之事。
但他終究還是嘆道:“你好自為之。”
說著,自己上了馬車。
看著王珍的馬車走遠,王笑便轉頭向積雪巷走去……
唐芊芊屋中。
王笑連著三個晚上都沒來,唐芊芊很是有些不高興,偏著頭故意不理他。
王笑便很有耐心地哄了幾句。
哄著哄著,他突然自己笑起來,道:“說起來卻是奇怪,我第一次見你時明明怕得要死,今天卻要來哄你理我。我莫非是中了邪了?”
唐芊芊這才輕輕笑了笑,問道:“你中了誰的邪?”
她本是極會撩人的,這一笑間的風情嫵媚,讓王笑心中一跳,呆了一呆。
我果然是中了你的邪。
“咳,我來是與你談蜂窩煤之事的。”他正襟危坐,鄭重說道。
唐芊芊便道:“早知你是個小財迷,賬本在桌上,你自己看。”
王笑拿起來一翻,頭就有些暈。
唐芊芊這本冊帳極是做得極工整,賬目清晰,字跡工整。
但滿目豎下來的繁體數字,王笑是不情愿看的。
于是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頁,看總的收入。
只一眼他便嚇了一跳。
“賺這么多?!”
只見那賬目最后,分明寫著“凈入叁仟壹佰柒拾肆兩”!
“三天時間,你賺了三千多兩?”王笑結結實實有些驚。
唐芊芊捋了捋頭發,道:“這才剛開始,冬天還沒到呢。你這蜂窩煤燒起來比上等的炭火還要旺,煙也小。按你說的,我這兩天和城里幾家煉冶作坊定了供貨的契書,往后的收入只會多不會少。”
“這么快?”王笑道。
唐芊芊道:“你既然給了辦法,當然是愈快愈好,免的夜長夢多。”
“那取暖的供炭呢?”
“已經有幾家專給大戶人家供炭的商戶跟我訂了貨,但多數還在觀望。等冬天到了,才叫真的賺錢。”
王笑道:“這工藝簡單,別讓人學去了。”
“自然有人想學,但我們快了一步,京中的煤商都已跟我簽死了只能供給我。”
“那就好。”王笑點點頭,問道:“我想支些銀子用,有么?”
唐芊芊便輕笑起來:“你堂堂王家三公子,窮成這樣?若依奴家說,再將這三千多兩全投進去,把京中所有煤渣收了,到時候,誰也別想跟我們爭。”
王笑苦笑道:“家里又不給我錢,花錢的地方卻還多。”
“賬本里夾了一張銀票,你拿去用,就算是人家自己貼給你的。”唐芊芊柔聲道。
她說著自己又好笑道:“你與奴家一起做生意,竟是連帳本也懶得翻。”
“那不是因為信任你么。”王笑嘟囔道。
說著,他從帳本里翻出一張銀票。
竟是三百兩銀子的巨款。
“你……”
王笑才張口,唐芊芊卻是伸出手指輕輕壓在他嘴上。
“噓。什么都別說。”她輕笑道,眼睛微微彎著,帶著些極動人的明亮。
“奴家有點薄財,你只管拿去花。總而言之。人家對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她說著,緩緩閉上眼睛……
王笑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一顆心噗通噗通跳個不停,耳朵熱得要燒掉一樣。
眼前的女子一張臉完美無瑕,漂亮到讓人無法呼吸。
她的嘴唇看起來軟軟的,還輕輕嚅了嚅。
那雙微微閉著的眼中,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完了完了”王笑喃喃了一句。
他飛快就奪門而出,一溜煙就跑到院門外,倚著墻蹲下來,很有些心亂。
自己大概被這女人給俘獲了。可自己才十五歲啊。
明知道她不簡單,還是掉到陷阱里。
自己真的是個傻子,非要在懸崖邊試探,現在探著探著掉下去了吧……
“不對,我還捉著樹呢。”
過了好一會,王笑才站起來。
站得有些怪異。
“唐芊芊,給你害的,我都站不直了。”
這么嘟囔了一句,他將三百兩銀票收進懷里。
碰到懷中那疊紙,他才想起來:還有一個做生意的好點子沒跟她說呢。
“算了,晚上辦完事再來,現在見她太危險了。”
如此想著,王笑走出積雪巷,喊了輛馬車送自己到西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