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癡愚實乃純良  第656章 投哪邊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 我非癡愚實乃純良 | 怪誕的表哥   作者:怪誕的表哥  書名:我非癡愚實乃純良  更新時間:2020-10-30
 
鬼泥鰍又灌了半壇,打了個酒嗝,道:“我們山東漢子,直來直去,最講義氣。羊偷兒你若要我幫楚朝……可以!但這兩萬幫眾,我不能帶著他們送死……這樣,老子不做這當家了!我隨你走,還你的救命之恩,行吧?!”

羊倌也有些微醺,擺了擺手道:“我說了,不逼你。”

“不是你逼我。”鬼泥鰍哈哈大笑,醉態愈濃,重重指了指自己的胸腔,“我,山東好漢!一諾千金……我祖父……祖父訂了一門親,還沒過門,見都沒見過,女方就過世了,但就算過世了,她也還是我祖母!族譜上她是大房,我阿嬤是繼室……就是這樣,一諾千金!我祖母家里家道中落,我爹給他們養著,為什么?因為那就是他的娘舅家……我也給他們養著,那就是我的祖母家!”

“好。”花爺拍案大喊道:“當家的一諾千金。”

“你別吹捧老子。”鬼泥鰍一揮手,又道:“羊偷兒,你救過老子的命……說,老子要怎么報答?!”

羊倌擺手不停。

“醉了醉了,老泥鰍你醉了……嘻嘻,醉泥鰍……”

“我沒醉。”鬼泥鰍仰頭長嘆道:“老子是怕啊,怕老子還沒來得及報恩,你他娘的就嗝屁了。”

“哈哈哈。”堂中又是一片哄堂大笑,也不知是悲是樂。

笑罷,羊倌起身道:“我今天來,真不是要逼在座的眾兄弟,但有些事得給大家掰扯明白了。這漕運之事,絕不是李柏帛說的那樣簡單……”

“哈,說漕運,你羊偷兒還能比我泥鰍兒懂?”

忽有人道:“懂不懂的,李柏帛這件事做得肯定不對。”

這聲音頗為清朗,一眾人轉頭看去,只見座中那個一直不聲不響、氣度不凡的年輕人已站起來,解下頭上的帽子和脖間的圍布,露出一張極俊俏的臉。

“若我猜得不錯,德州漕倉應該還有三十萬石到一百萬石糧食。除了近三十萬石的儲糧,或許還有今年的數十萬石兌運漕糧……我問你,李柏帛是否要將這些糧食全部押解進京?”

鬼泥鰍聞言一愣,下意識答道:“是。”

“京城缺糧不是一天兩天,卻從未說過要搬空德州漕倉,你們以為是為什么?真當滿朝文武忘了這事不成?”

鬼泥鰍與花爺再懂漕運也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對視一眼,卻是答不上來。

“不是,你誰啊?”灰狗見這年輕人年歲挺小,語氣卻不小,打了個酒嗝便問道。

羊倌便頗為狗腿地往這年輕人身后一站,朗聲道:“你們眼前這位,就是楚朝駙馬,破建奴、殺皇太極的懷遠侯。”

鬼泥鰍與花爺早就隱約猜到,聞言倒不算太詫異。堂中另外幾位首領卻是大驚,酒也醒了大半,愣在那里半天說不出話來。

接著,眾人反應不一,個個驚呼著上前拜見。話語間皆是“仰望已久、平生大慰、幸甚至極”之類,頗有些梁山好漢見宋江的樣子。

也是因為王笑這次來的是遭過清兵洗劫的山東,市井間早將遼東一戰他擊殺皇太極之事添油加醋大說特說。若這里是江南,人家可能就覺得他不過是個立了點微末寸功的小小侯爺。

德州幫諸人一番拜會,便要拿酒去敬王笑。

王笑難得有些豪闊,舉碗敬了諸人一杯,笑道:“這酒不錯,德州墨露。”

花爺聞言微訝,不由笑道:“侯爺竟也懂酒。”

“不算懂。”王笑道:“我家中本是做些酒水生意,這才略知一二。墨露,德州名醞,色如黛漆,味比醍醐。”

鬼泥鰍一拍大腿,大笑道:“哈哈,不錯不錯,京城王家也是我們漕幫的老主顧了,王家每年從德州走船三大艘,運的濟南秋露白、青州金玉露、章丘羊膏酒、德州墨露和羅酒……都有!都有!”

“對對對,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王現公子前些年來往南京與京城,每次路過德州都是我招待的。”花爺湊趣道,“沒想到我們和侯爺還有這樣的淵源……”

既有這樣的淵源,彼此對話便又親切不少。

王笑知道這些山東漢子雖爽快仗義,但仗義是私事,德州幫在這時節做何抉擇卻是公事。私交再好,也未必能改變鬼泥鰍的選擇。

果不其然,一番熱鬧寒暄之后,鬼泥鰍又解了些酒意,賠罪道:“侯爺勿怪,我仰慕侯爺威名是真。但……這漕幫兄弟往后的生計……眼下這局面……”

言語間十分為難的樣子,顯然下一刻又要說不做當家的云云。

“丘幫主勿慮,這我明白。”王笑道:“方才說到德州漕倉。京城這些年缺糧,卻也極少動德州漕倉的糧食,道理很簡單,山東、河南各地有災荒要賑濟糧;各方官府要支祿米;各地軍伍要兵餉;遼東戰事頻發,還要運餉供登州營、即墨營支援遼東……總而言之,不可輕動。

當年建奴入寇,朝廷調濟南兵馬支援德州,看似出了昏招,實則正是因德州漕倉不容有失。

換言之,這么大個朝廷,開銷本就吃緊,糧錢分派是極復雜的事情,要把一枚銅錢掰成兩瓣用。德州知府欠了你們德州幫的銀子,將漕倉抵給你們,他以后拍拍屁股走了,下任知府必是不認賬,無非是從別的地方再給你們些好處,看似官商勾結,卻也是一種……省銀錢的藝術。可惜,李柏帛不懂這種藝術。”

王笑說到這里,堂中一眾江湖豪強其實是聽不太明白的。但看著他侃侃而談的樣子,卻有種高深莫測之感……

“再說了,大運河時常淤塞,浚疏要銀子、往常維護也要銀子,只說這運河上的勞役,僅德州一段,洪夫的役銀一年便要兩萬兩銀子,還有壩夫、堤夫、淺夫、溜夫、閘夫、泉夫等又要多少銀子?他瑞朝可有這個財力?

李柏帛與你說往后他罩著這條運河,可提過這些事?他瑞朝錢糧吃緊到要把漕倉這一點存糧都運走的地步,只怕三年五載內正常漕運都保不住,何談其它?他們瑞朝這些官,能先學會治理便不錯了。

但建奴覬覦我中原錦繡河山,八旗大軍虎視眈眈。真的有時間讓唐中元坐穩江山、慢慢學習治國之道不成?別的不說,戰亂了這么久,漕運也停了這么久,你們德州幫還能撐得住嗎?”

鬼泥鰍愣了愣,還未說話。那邊灰狗已拍案喊道:“侯爺是明白人!當家的,我們還是跟侯……”

花爺便連忙拉了拉他。

王笑目光瞥見這一幕,眼中愈發篤定,又道:“我不妨試著推演一下,看你們投了瑞朝之后會如何……唐中元拿了德州漕倉的糧食,他依然不足以應付眼前的局面,別說南下,他甚至穩不住北方。漕運?建奴一旦打來,他很可能還要敗逃陜西……到時,你們怎么辦?”

話到這里,德州幫眾人吃了一驚。

鬼泥鰍想了想,臉色變幻數次,終于拜倒道:“請侯爺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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