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已經打探清楚了，從這條小路出山，往前走個十多里，就有一座小城，叫西柳千戶所，城中到處都是商鋪客棧，人來人往，不到半天功夫，就有兩支商隊進了城，而附近的軍戶，每家都收獲了二三十石糧食。”
“哦？城墻有多高，有多少兵馬？防備如何？”
曹變蛟眼睛一亮，他沒想到剛出山，就碰到了一塊肥肉，這河南果真富得流油。
“屁的兵馬，就一道土墻，撐死不過一丈，回來的兄弟說城中就幾個女人在管事，還整日窩在院子的，偌大的一個鎮子跟沒人管似的。”
“媽的，看來這次賭對了，就先拿這西柳千戶所下手，傳令下去，讓兄弟們盡量少殺人，多抓俘虜，不然東西太多恐怕我們自己人手不夠！”
曹變蛟吐了口唾沫，揚了揚手中的大刀，隨即就一揮手道。
頓時，兩千人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從山上竄了下去，后面的三千青壯也連滾帶爬的跟上。
來到山腳下后，五千人頓時就分散開來，三千人朝著附近的百戶堡殺去，曹變蛟則是親自帶著兩千人直撲十幾里外的西柳千戶所。
田里的麥子已經收割完畢，軍戶們都在堡中曬糧，看著遠處如狼似虎殺來的山賊，立即就敲鑼示警，關閉堡門，紛紛回家抄家伙。
曹變蛟不知道的是，他們剛出山，兩千騎兵就從幾十里外的寶豐縣殺來，雙方正好在西柳千戶所外撞了個正著。
“殺！”紅娘子騎在馬上揮舞著寶劍吼道。
這幫賊人簡直膽大包天，竟然敢跑到汝州來劫掠，若非她早有準備，沒準還真被他們趁虛而入了。
“娘的，不是說沒有兵馬嗎？哪來的騎兵？”
曹變蛟大驚失色，大腿都差點拍腫。
“這…將軍，不好，是蒙古騎兵，咱們多半是中了埋伏，還是快撤吧。”
一陣箭雨襲來，曹變蛟這邊倒下一大片，頓時陷入了一片恐慌。
“撤！”曹變蛟不傻，這種情況，完全不用打了，能跑掉一個是一個。
沒有盾牌，沒有長槍，連結陣防御都做不到，面對騎兵只有被屠殺的份。
確實是屠殺，兩千多人被騎兵追殺的哭爹喊娘，拼命的朝山里沖去，吃奶的勁兒都使上了。
但兩條腿終究比不上四條腿，除了曹變蛟和十多位心腹有馬，逃進了山里，其他人不是跪在地上投降，就是到在了田間地頭。
因為追殺的不止是騎兵，還有幾千軍戶，任誰都沒想到援軍來得會這么快。
“氣煞我也！“
逃到山中的曹變蛟，將插在盔甲上的箭支拔掉，發現自己身邊只剩下了百來十人，差點沒氣暈過去。
不只是曹變蛟被殺的差點全軍覆沒，湖廣的左良玉在新野同樣被殺的泅河逃跑，兩萬多人馬將白河河水都染紅了。
其余各部明軍皆損失慘重。
經此慘痛的教訓后，各省軍隊都不敢再起歪心思，這場搶糧風波才徹底結束。
不過，武的結束，文的又快來了。
其實，這次之所以會有這么多人眼紅，主要還是趙銳不在。
大家又都聽說河南只是一群娘們兒在管事，那些商人又說河南怎么怎么富裕，都到了夜不閉戶的地步。
明軍最喜歡的就是夜不閉戶，最喜歡的就是娘們兒。
關鍵是這幫娘們兒還搞統計，預計今年能收獲六七千石糧食。
人家南直隸，和湖廣難道就收不到這么多糧食嘛！
可那些地主老財從來都是悶聲發大財，不是大旱，就是顆粒無收，具體收獲了多少誰也不知道，哪像河南滿世界的宣傳大獲豐收？
連崇禎都派了張嫣南下，趁著趙銳不在，找她的干妹妹借糧。
西柳鎮千戶所，官廳外。
一大早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隊伍從官廳門口一直延伸到了鎮子外面。
排隊的幾乎都是老人孩童，青壯男女則是拼命的運糧食，雖然每個百戶堡是按照次序賣糧，但依然擁擠無比。
官廳外的空地上擺了十個木架子，架子上面放著的是木漏斗，下面則系上麻袋。
漏斗是事先就做好的，麥子持平剛好能裝一石，早就當著軍戶的面反復測試過。
軍戶先將麥子倒入漏斗中，由趙家商行派來的人檢查，確定曬干后，無雜物，才會將底下的擋板抽開。
麥子流入袋中，由商行雇傭的軍戶打包，然后扛到官廳里的庫房碼好，邊上的丫鬟夫則將一張紙條發給軍戶，軍戶再拿著紙條去另一邊排隊領取紙鈔。
真正趙家商行的人，也只來了一個，就是負責檢查小麥品質，畢竟紙條和錢事先都有數，只要最后對賬即可。
劉氏和其他三位夫人帶著一眾干女兒，干兒子們忙里忙外，從早上一直累到半夜才休息。
哪怕就是這樣，也整整花了四天時間，才將整個千戶所賣的糧食收完，一眾女人孩子都是累癱在了地上。
今年河南上等田，畝產平均達到了兩石，中等田也有一石半，一戶二十畝地，曬干后，足足有三十到三十五石糧食。
所以一千多戶加起來總共賣了近三萬石，官廳里的房子除了幾位夫人的臥室外，其余都堆滿了。
黃三是一名小旗，家中除了婆娘，還有一名老人，和一個孩子，總共有十八畝田。
夫妻倆這大半年將心思都花在了這十八畝田地上，每天起早貪黑的除草，施肥，驅鳥，現在總算獲得了回報。
一家人碰著手中花花綠綠的紙鈔，跪在地上是嚎啕大哭。
十八畝田，總共收獲了三十石糧食，本來他打算留下十石，賣二十石。
這樣除去種糧，一家四口起碼每天都有一餐，可以吃上白面饅頭。
可媳婦卻說太奢侈了，銀行還欠著貸款，雖然說可以分三年還，但心里終歸不踏實，于是賣了二十五石，只留下了五石。
二十五石就是五十兩銀子，除去銀行的貸款和利息還能剩下二十八兩銀子。
兩口子還從來沒見過這么多錢，雖然是紙鈔，但依然激動的腿腳都發軟了。
平息下來后，一家人才開始了大采購，鎮上的店鋪逛了個遍。
一只公雞，兩只老母雞，兩頭小豬仔，一匹棉布，十斤棉花，菜油五斤，菜刀據子等各來上一把。
一輛獨輪車裝得滿滿，一家四口才喜樂融融的回家。
只是一個早上，鎮上的貨物就被橫掃一空，這還是哪些商人做足了準備，后面的軍戶只能趕去衛城。
不單單只是西柳千戶所各種物品被銷售一空，河南各地皆是如此，尤其是趙家商行，畢竟只有趙家商行才能買得到鹽，所以成為軍戶的首選目標。
當趙家商行的物品賣光后，其他商鋪里的貨物，價格瞬間暴漲，棉花布匹等生活用品幾乎翻了兩倍。
而趙家商行已經賣脫了貨，根本無力在壓低價格，整個河南市場徹底失去了控制，軍戶們是情情激奮，若非有各千戶，指揮使壓制，怕不是早就提刀沖進商鋪明搶了。
各衛指揮使只得一邊和商鋪掌柜溝通，一邊讓軍戶們暫時不要購買，一邊將情況匯報給都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