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藍天,白云。
在許言的記憶中,這些都是很久遠的回憶了,他也許應該帶著魚竿,找個小池塘蹲上半天,有魚沒魚無所謂,僅僅是想念一下地球的生活。
但回憶只是回憶,不能當飯吃,他不是個矯情的人,不過如此明媚的天氣,還是讓人打心底舒服。
對陽光的追求,是大多數生命體刻在基因里的天性。
相比以零號城市為代表的陸地城市,海底的環境反而要更得心意。
酒店,宮璽在樓下與服務人員溝通關于寵物的問題,當事人老貓則躺在床上,無所畏懼。
許言站在窗口,逆著陽光直視模擬太陽,他算是明白,為什么海底城市如此繁華了,就這么個環境,擱誰來可能也都不愿意走。
“老許,作為一名參謀,我再次建議將總部搬到這里。”老貓打著哈欠,在陽光照射下翻了個身。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這是最高指令。”許言學著老貓的語氣,斷然拒絕。
“咋了,店里的錢還買不起一艘小潛艇?”
“買得起,但還是那句話,甕中捉鱉,是最蠢的死法。”
老貓似懂非懂的念叨著這句成語,翻了個白眼:“非得在直立猿中心地區,眼皮子底下搞事情,我們就跑得了了?”
“當然,我們很快就會有一艘飛船了,你不想回母星看看么?”許言目不轉睛的盯著窗外。
那位聯邦高層曾經許諾,會送給他一艘符合交易范疇的民用太空船,這事他一直惦記著。
但許言的提議顯然觸碰到了老貓的心底,提到母星,他頓時陷入沉默,許久后才搖了搖頭,張著爪子伸了個懶腰。
“回去有什么用,殖民星沒了,沖擊力影響母星軌道……”老貓頓了一下,“你知道一顆宜居星球軌道偏移會造成什么后果么?”
“上面的人根本來不及撤離,就會被瞬間的能量撕碎烤焦,或者永遠的冰封,固體冰晶會刺穿你的每個細胞,寒風一吹,你就會像玻璃一樣碎掉。”
“逃不走了……我親眼看著母星飄向太陽,強大的引力會從地面開始撕扯,直到地心,就連飛船也逃不出引力場的。”
老貓滿不在乎的笑了笑,望著天花板補充道:
“況且我們恒星系,有兩顆太陽。”
許言驟然陷入沉默,轉過身,上前拍了拍老貓不知是屁股還是大腿的位置。
“有機會還是回去看看,總要做點什么。”
“這算是新店規么?”
“當然,有仇必報,錙銖必較,一直是我店宗旨。”
…………
當許言一行人趕到酒店,并處理了寵物問題,又短暫休息了一下后,時間已經跑到了晚上。
模擬太陽沉入地表,一輪明亮的新月自東方冉冉升起,皎潔的月光撲向城市。
單論生活環境,海底城市的外區比零號城市要高上一個檔次,畢竟自治權擺在那。
老祖宗的話總是有著深刻的實踐真理:京都居,大不易。
但這同樣也意味著,這里的夜生活會更加瘋狂。
頭頂著月光,許言領著一行人站在酒店街口,左右打量,按照沒有計劃的計劃,今晚應當睡個好覺,明天開始輕松愉快的旅行,并找機會在這座制度寬松的城市里,進入中心區看看另一個世界。
但實際上,六一與云雅兩個女孩根本閑不住,一個沒見過世面,一個對這的里記憶還停留在童年。
二人類似的家庭情況,以及相同的人生跑馬燈喜好,總能讓她們琢磨出點新玩意。
所以,耐不住六一央求的許言,這才決定今晚就出來逛一逛。
“所以,咱們去哪?”老貓窩在宮璽的懷里,探頭問道。
他的言語只響在通訊頻道中,云雅只聽得一聲貓叫,但六一合時宜的給了個眼神,表明了意思。
“酒吧!我記得這里有個老店,酒吧,游戲廳,密室,餐廳,游樂場一體化,小時候我偷吃過里面的蛋糕!”云雅挑著腳說道。
宮璽皺了皺眉,看著路邊的燈光,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網上說,附近有個藝術館,我去那看看。”
這波啊,這波是老藝術家了……許言笑了笑,整活兒還行,他對藝術實在提不起興趣。
于是經過一番討論,最終老貓和宮璽趕往了藝術館,許言則跟著六一兩個女孩子,前往了云雅記憶中的酒吧。
…………
妖嬈的身體肆意扭動,暴躁的音樂夾雜著節拍,嗆人的煙氣在舞池上升騰。
許言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觀著一切,身旁的六一與云雅坐在卡座,喝著飲料勾兌的酒精,坐立不安。
許言太懂這種情緒了,就好像父母第一次知道你會來這種地方,明明熟悉的很,卻還要裝作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架勢。
也像父親偶然在兒子的房間發現了煙頭,第二天甩過去一條煙一樣,成長總是在暗處滋生,擺到臺面上,就只剩下了尷尬。
在原地站了片刻,許言無奈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沉聲說道:
“你們玩,我去別處逛逛。”
如何維持父女關系,給予年輕人正常的心理成長,許言不敢說是過來人,但在這方面還是很大度的。
離開角落的卡座,與六一的通訊保持聯通,許言避過爛醉如泥的男人,躲開故作火辣的女郎,悄悄朝著吧臺走去。
“要點些什么?本店新到的生命之水,一杯就能抵過兩顆星空糖。”
柜臺后的調酒師見到這位客人,咯咯的笑著,手里擦杯子的動作不停,顯然把許言當成了傳話筒。
“爛醉的精神世界可不能讓我賺更多的錢,然后來店里消費,有納米核心的渠道么?”許言坐了下來,探過身子,嘗試著問道。
調酒師被他的問題問的一怔,隨后笑著搖頭:“想什么呢,現在網上吵的還不夠厲害?唐氏商會在陸地上能量不小,這里沒這個渠道,或許你可以去北半球找找機會。”
許言若有所思的坐直身體,他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伊藤櫻,所以才試著問了問。
但調酒師的回答沒什么營養,假裝盯著酒單想了想,便準備起身離去。
舞池里的人依舊放縱著自己的狂野,寬松的制度讓這里的氛圍異常開放,就連音樂都似乎帶著某種暗示,半空中的投影上,也大膽的播放著某些不堪入目的內容。
就在許言抬腳邁步的時候,身后的調酒師再次微妙的提醒道:
“精神世界可不僅是迷醉和虛幻,有時候也能給身體帶來顯而易見的愉快。”
許言一頓,轉過身以呆愣的姿勢,表達出了自己的疑問。
調酒師一副隱晦的表情,將剛剛擦好的杯子放下,努著嘴朝旁邊指了指。
“3000一位,隨便你有什么想法。”
“3000?”許言瞬間反應過來,假裝厭惡的嘲諷道。
調酒師一愣:“游客?這是行價,海底不比你們陸地,這里的都是高級貨,T2級的仿生型號。”
他探著身子,用手擋住側臉:“比人還像人,你想要的樣子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