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通道還沒有看到盡頭,不知從哪里跑出一群老鼠,絲毫不怕地涌向許言,吱吱亂叫。
從沉思中回過神的他瞥了一眼,掌心紅色光芒閃過,濃厚的烤肉味在同道中彌漫,旋即被冷風吹散。
“刺殺大衛克羅蒂,異種人敢這么做,絕不僅僅是聯邦內部有人幫助而已。”
許言突然反應過來,異種人領袖在這里經營了這么多年,可從未占據過優勢地位,現在突然就要刺殺一位議員,甚至做好了成功失敗兩手準備。
局勢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了嗎?上來就王炸?
“這很可能就是聯邦內部派系的決定,只不過具體由異種人來執行,無論失敗還是成功,納米核心的事都會兜不住,異種人也將在全球普通人眼前曝光。”
“唯一需要解決的,就是刺殺失敗后,大衛克羅蒂一方的反撲,只要承受得住,這就是反對派系和異種人雙贏的局。”
許言點了點頭,避開燒焦的老鼠,繼續朝著通道出口行進。
他覺得這個說法靠譜,是唯一符合現在局勢的猜測。
因為在藍星,有一個客觀事實擺在眼前,那就是無論異種人有多活躍,各地有多少暴徒組織,這里都是母星,聯邦手里握著主導地位的優勢。
簡單說,在這,聯邦才是老大。
但這個說法也有一個缺陷,是許言暫時想不明白的。
如果異種人真的刺殺成功,哪怕領袖親自披露納米核心的陰謀,可畢竟一位議員死在他們手里。
要知道,聯邦內部議員終身制,雖然可以提前退休,但也需要議會彈劾,并有著繁瑣的公告調查等流程,甚至需要各城市市長組成代表會,公開討論。
異種人就不怕刺殺成功后,反對派系將披露陰謀的功勞一攬,反手將刺殺罪名扣到他們頭上?
這種反水情況,簡直是小兒科級別的。
心里正想著,許言目光炯炯,看到了前方的光亮,耳畔也收到了地鐵呼嘯而過的風聲。
“嗯,不管怎么樣,走一步看一步,先把投名狀做好,二五仔可真不好當……”心里嘀咕了一句,許言邁步走向出口。
突然,剛剛走出兩步的他猛地頓住,身體近乎本能般的反應,側身后仰,躲過了一道破空黑影。
還沒等他直起身,背后又是數道破空聲傳來,他單腳用力,向左側翻滾,同時轉身蹲在地上。
砰砰砰!
幾道沉悶的響聲回蕩,許言剛剛站立的地方激起一片塵土,陳舊的硬質地面被無形的物體穿出幾個小洞。
如果不是聲音太小,科技發達,孔洞太少,許言的第一反應,是有人在背后開了兩下霰彈槍。
淡青色機械眼眸橫掃,在黑暗中閃亮發光,許言很快便鎖定了不遠處的一道人影。
沒有開口,沒有起身,他徑直以賽跑姿勢竄了出去,朝著黑影奔去,同時兩掌溫度驟然升高,兩束高能等離子流噴涌而出。
呲呲!!
好似原始電焊一般,一顆銀花火樹在通道中突然生長,劇烈強光讓許言的視線一時恍惚。
一道人影從黑暗中沖出,左臂橫在胸前,未知裝置伸展出一米見方的藍色屏障,硬生生頂著兩束高能光束沖向許言。
清脆的碰撞過后,許言快速后退,和眼前之人保持了兩米的距離,同時也看清了襲擊者。
許言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一道并不嚴重的劃痕清晰可見,再看對方手中的震蕩短刀,顯然是留手了。
如果對方開啟震蕩短刀,自己這一條民用b級合金的胳膊,遭不住這一下。
“有備而來?”許言突然問道,將視線移向對方左臂的藍色屏障。
“你這套裝置功率不大,但手法很專業,以這臺機器人的身體強度,幾乎是卡著安全閾值設置的,穩定到有些不可思議,不比土衛六航天學院的一些教授差。”k笑了笑,左臂一抖,藍色屏障收起,將震蕩短刀插于地面,拍了拍袖口。
老貓出品,畢竟是專家……許言心里想著,但輸出穩定就是他自己的能力了,普通機械可沒有他這種對身體的控制力,精確到近乎每個零件。
掌心的溫度沒有散去,k雖然放下了武器與防護,但許言依舊防備著對方。
“你是否有很多問題想問我?”
k的目光依舊放在自己的衣服上,低著頭,一邊拍打塵土,一邊說著,語氣輕松隨意。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許言瞳孔閃爍,這代表他情緒波動到需要壓制的地步。
“沒有目的。”k聳了聳肩,搖頭晃腦。
你擱這騙鬼呢?有病?許言突然不知道該怎么罵人。
k得意地笑了笑,似乎覺得這很有樂趣,整理好衣服,第一次抬頭看向許言。
沒有開口解釋,而是從口袋中掏出一臺數據終端,直接扔了出去。
許言一怔,下意識接住,但謹慎的習慣讓他沒有貿然查看。
這時,k低身拔出震蕩短刀,慢慢向后退去:
“年末慶典的邀請函,我很希望能在舞臺上看到你。”
眼看著k的身影就要消失,許言出口打斷,邁步想要追上對方。
“等等!”
可他剛剛伸出手,一個金屬物品從k的袖口掉落,在地上撞出叮咚的響聲。
許言的視線驟然渾濁,耳旁充斥著混亂的雜音,仿佛被脈沖炸彈影響了一般。
等到他恢復正常后,k早就消失不見,只留下了地面上像是手鐲一樣的事物。
“該死!”
許言站在原地,看著k離開的方向,盡力平靜著心緒。
許久,他做了個吸氣的動作,低身撿起了那手鐲一樣的事物。
“好,管你是人是神,希望你不要遲到。”
許言瞳孔閃爍兩下,咬著牙呢喃道。
三天后
年末的氣氛愈發濃重,到處都是一片熱鬧,就連牌的燈光也亮了幾分。
傍晚,許言坐在柜臺后面,手里把玩著數據終端,從沉思中回過神。
“刺殺大衛克羅蒂的事情,k一定是知情的,同理,他能在通道中找到我,一定也知道我和異種人領袖有了接觸。”
“k的目的依舊未知,但以他對我的關注,很難說他不清楚我會參
與刺殺,但這邀請函……”
許言自言自語,點開數據終端,上面有著數串加密編碼。
如果編碼沒錯,憑借著邀請函可以進入內區,甚至直接在慶典vip席位擁有位置,等同于持有邀請函,可以到達慶典的最中心區域。
“異種人領袖會給我安排一個不關鍵的位置,所以不太可能靠近慶典舞臺,而且以我的型號,在vip座位充當觀眾,顯然不正常。”
“所以k的意思是,他清楚我會參與刺殺,但給了我中途改變行動計劃,暫時進入慶典中心區域的機會。”
“他希望在舞臺上看到我?那他應該很清楚,如果我有了主動改變計劃的機會,當了一個離開位置的螺母,那我將是一個不受控制的極大變數。”
“他到底要做什么?”
許言眉心傳出摩擦聲,無奈地搖了搖頭,還有兩天就是年末慶典,未知的變故卻越來越多。
沉默片刻,他輕敲眉心,撥通了伊藤櫻的通訊。
“好,謝謝店長,再見。”
會議室中,伊藤櫻眉頭緊皺,但很快舒緩,盯著手中的終端,上面正有著一串加密編碼。
“邀請函……終于想起我了。”伊藤櫻喃喃自語。
中心區的慶典既然會全球同步直播,那就意味著不是誰都可以去現場的。
起碼整個外區,南半球一些商會的會長受到了邀請,而北半球陸地,則只有和泰克工業走得很近的唐寧才有機會。
至于其他商會的會長,人家不愿意多看一眼。
“看來我最近的打擾還是有些效果。”伊藤櫻點了點頭。
這邀請函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弄到的東西,店長既然送出了一份,是不是意味著我櫻寺株式會社終于可以再進一步了?
伊藤櫻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微笑,突然覺得心情大好,開口吩咐道:
“椰子。”
“會長。”
“年末下午的公司年會我就不參加了,替我找個理由,對了,再準備一身衣服,正式一點。”
“好的,會長。”
椰子聲音落下,伊藤櫻微微點頭,能進入內區參加慶典,不論店長那邊是何態度,起碼這是一個接觸內區商界的機會。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十幾歲的時候,那時候她還沒有接觸商會的工作,而是去體驗了一下銷售崗位。
那種低聲下氣,與人拉關系的態度,她到現在還記得很深。
可這次如果面對內區商界,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推銷員呢?
又三天后,聯邦歷990年,12月31日。
聯邦對于新年還是相當重視的,尤其是今年,聯邦歷990年,這意味著距離聯邦新歷法的一千年,只有最后的十年倒計時。
歷法上的一千年是個重要時刻,最后十年也是執行一些計劃,比如某某十年計劃的最佳時期。
所以今年的年末氛圍極其濃厚,慶典的規模也是遠超之前幾個年份。
聯邦在有意渲染氣氛,并沒有絲毫隱藏。
但這種事誰會說不呢?人們當然喜歡這種狂歡的節奏,尤其是外區人,尤其是節日商品還打折。
與此同時,零號城市內區與外區都有各自的安排,比如游行,比如投影歌舞,比如免費娛樂。
簡單概述就是,今年的年味,特別濃。
下午時分,許言獨自站在落地窗前,低頭俯視著街道,回憶著今天早上,郵箱里出現的未知地址郵件。
按照郵件上的內容,傍晚時分,將會有一輛車趕到書店樓下,接上許言,趕往內區,而異種人領袖給他安排的位置的確遠離舞臺中心。
屆時,他會以表演人員的身份,加入到機器人陣列,在慶典外圍街區游行。
任務就是在刺殺完成或失敗后,負責接應撤退人員,負責擾亂撤退線路秩序,總之就是攪混水。
這樣的位置的確算不上關鍵,但在內區的嚴格安保,以及現場安保buff加成的情況下,也很考驗應變能力。
許言不得不說,異種人領袖這個hr做的蠻到位。
“老許!你看這件衣服怎么樣?”
六一的聲音突然打斷思考,許言回過身,看著她正比著一件灰色外套,投來疑惑的目光。
“不是去旅游,找件正式一點的,這次行動特殊,不要標新立異,起碼風格要和內區統一吧?現買一件,半小時到貨,價錢不計,去!”許言揮了揮手,轟走了六一。
k給出的邀請函不止一份,而是足足十分之多,刨去送給伊藤櫻一份,自己預備一份,還有八份。
這八份如果要賣,肯定是能賣出個好價錢,但今年的慶典略有不同,他可不希望中途再混進去什么變故。
所以許言找來了六一,傍晚出發后,六一會手持一份邀請函進入內區,到達舞臺中心區域。
這么做一是讓她見見世面,二是給自己當眼睛,監視著現場狀況,畢竟自己所在的游行隊伍,距離舞臺中心還是挺遠的。
k給了他獨自行動的機會,但是否要動,還要見機行事。
他當然很想借著這個機會搞清k的真正目的,但也不愿完全陷入對方的節奏,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同時,作為書店最佳配合組,老貓也會與六一一同前去,相互打個掩護。
至于店里的最佳暴力組,由于宮璽身份特殊,許言不打算讓他冒這個險,而是留守在店里,做些遠程。
“店長,你看一下這個燈泡掛歪沒?”宮璽突然問道。
許言一頭冷汗,無奈地再次轉身,只見宮璽正站在椅子上,向墻上掛著彩燈。
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掛彩燈?不用想也知道是六一的意思……許言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沒歪,很正……”
說完,許言離開落地窗,來到二樓工作車間,從操作臺上拿起了一個手鐲一樣的事物,這是k留下的,老貓檢查了一遍,沒有什么定位追蹤后門。
“真特娘是個難猜的人……”
許言呢喃了一句,戴上手鐲,輕輕晃動,一道一米見方的藍色能量屏障忽地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