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市區,萬古大廈。
21:44
言鳶小手一抖,精致的玻璃酒杯便從桌上滑落,在地面上砸了個粉碎,她頓時就升起了溜走的念頭,可是轉念一想,在這種地方摔碎一個玻璃杯有什么關系,會有人叫自己來賠嗎?
“我覺得沒事情,你說對吧,拉...”
“人呢…?”
“人呢?!”
她驚得從座位上直接跳了起來,呆呆地凝視著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聽著耳邊不斷傳來有關什么“外環遭恐怖襲擊”的議論聲,想起先前大廈外刺耳的警笛聲。
聯想到拉莫名其妙的消失,言鳶的臉色漸漸的變得蒼白起來。
“這可要壞菜了...”
......
龍門外環,十一號高架與淵海大道交匯處。
20:54
“下雨了...”
無數沉重的雨滴撕裂厚重的烏云,自天穹之上墜落,折射出龍門迷幻般的瑰麗色彩,最后,在短暫的存在中,摔落地面,化作晶瑩的碎片,讓世界掀起了白霧,籠罩在一片令人心悸的沉寂中。
窸窸窣窣的聲音回蕩在空寂的大道上,少年抬起頭,有什么冰涼的液體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他低頭,戴上透明的雨衣兜帽,于是,茫然的孤獨便被清冽的響聲沖碎了。
凝望著即使空無一人也五光十色的燈與光,昏黃與白熾是那樣的不真實。
拉抱著臃腫的鐮刀,一層層地解開那濕透的束縛布條,鋒銳的寒光也在雨水的沖刷下越發的凜冽。
雙肩包最后一次被放在腳下,拉從其中拿出沉重的弩,為它加裝上破甲的箭,直到那一根弦繃到極致,散發出死亡的冷銳。
有三顆手雷,拉把它們放在手里細細地端詳了片刻,在搞清如何使用后塞回自己的衣兜里,再把剩余的箭矢與毒別在衣服的空隙中。
于是,來自塵世的那一份沉重施加在了少年的肉體上,作用在他那縹緲的魂靈上,使恍惚的變為真實的,嘈雜的變為悅耳的。
也使那充盈到虛無的情感回落,讓少年的脊梁沉了沉,仿佛有無形的重壓被他背負而起。
好像有鋼鐵造物的呼嘯聲傳來,可也只是轉瞬即逝,就像從指尖流逝的水珠那樣。
龍門的少年坐在了鐵制的欄桿上,耐心地等待今夜的主角。
尖銳的針頭刺入青藍色的靜脈,隨著淡藍色液體的推入,少年的生命也在延伸。
鐵質的注射器摔落,玻璃的碎裂聲是如此的刺耳。
少年的手指敲打著鐵的欄桿,依舊在靜靜地等待著。
……
龍門外環,十一號高架與淵海大道交匯處前。
21:02
“為什么我總有一種心悸感...”
盡管坐在經過特殊防彈處理的專車上,身旁就是家族配給的保鏢鐵騎,還有個八人小隊開著車在前面開著路,但是賽特還是坐立不安,他嚴肅地對鐵騎說道:“讓前面的謹慎一點,最好作好防范準備。”
鐵騎點頭,拿出對講機對著前方吩咐道。
賽特瞇眼,在仔細地思考自己來到龍門后有沒有觸犯什么規矩,冒犯過什么人。
可在仔細地篩查過后,賽特在心里暗暗的舒了一口氣,自己到龍門來后還是很謹慎的,不該干的事情都沒有觸碰,可能是自己多疑了吧。
不過,謹慎一點總是沒有...
路邊等待的少年似是被汽車疾馳的噪聲所驚動,他有些慌亂地抬起眼簾,當明亮的燈光驅散厚重的黑暗與雨霧時,他便把搭在遙控器上的手指重重按下。
轟!
雷鳴般的爆炸聲響起,將獨屬于雨夜的那份寂靜徹底地撕裂,不屑地甩在地上。
賽特只覺得大腦內嗡嗡作響,緊接著便是強烈的失重感讓他的呼吸一滯,整個人都被拋飛到了車廂的半空中,重重地撞在了那經過特殊防震的海綿車頂上。
赤紅的烈焰混合著源石的顆粒還有硫磺的刺鼻味逸散開來,染紅了黑色的天穹,讓兩輛汽車被高溫的氣流甩向了空中,隨后帶著自己全部的質量與大地相撞,汽車尖銳的鳴叫聲與玻璃的碎裂聲和著人聲的咒罵,仿佛點燃了龍門人體內流動的血液。
即使只有短短的一瞬,但瑰紅的火燒灼大地的美景,與金屬和鋼鐵的哀嚎聲也足以讓少年迷醉了,欣賞著這些,他的臉上便洋溢起了愉快的笑容,金眸因喜悅而跳動。
濃厚的灰煙飄起,有猩紅的血液從前面那一輛已經倒翻了的車頂下流出,但更多的是被爆炸直接炸死的焦尸,尸體上鑲嵌著玻璃與鐵皮。
“可惜了...按得太快。”
丟棄無用的遙控器,少年激發起透明雨衣的光學隱形,拿出弩,又思索著看了一眼手雷,然后塞回口袋里,他扛著鐮刀,朝著另一輛側翻了的黑色汽車緩緩地踱步而去。
不慌不忙,不緊不慢。
就好像是獵人帶著平靜的笑容,親切地看著在自己精心設計好的陷阱里拼命掙扎的獵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