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馬庫斯和幾個傷殘的“侍從”已經清醒,不顧自己的傷勢,也要加入埋葬曾經隊友的行動,看來藥劑質量和身體素質都挺好。
林德思考了下沒有阻止,做點什么也許反而會讓生者感覺好受些。
并且白天徹底搜索時,倒是還發現了一個活口,就是之前殺戴娜被捆住的小隊長,他徹底清醒,說明了自己來的第一天就被邪教徒迷惑,迷惑和控制又不同,控制就如同那些沒自我理智的人偶,只會聽從命令十分機械,而迷惑則是發自真心的把對方視為主人,記憶還會錯亂,但行動思維無礙。
迷惑的效果令林德更加驚奇于邪教徒的職業強度,這一階超凡是不是有點太犯規了?
不過邪教徒渾身上下只有一件普通的超凡裝備,效果還是減弱別人對自己的注意,對于林德來說毫無意義,沒有更多線索的情況下,這個疑問林德也只能留在心里。
除了僥幸多出的一個活口外,巴克也基本痊愈,有了幾個人的加入,速度到比預期的快了不少,礙于他們目前的情況,墓地也不可能有多精美,離別院不遠,只是簡單刨了幾個坑,珍在旁邊抹淚,幾個男人都沉默的填土。
把別院的桌子劈成墓碑,珍負責撰寫仆人們的墓志銘,其他幾人也有關系要好之人的墓志銘要想,杰夫和巴克作為最健康的倆個人負責立碑,基于條件全程都很簡單,可所有人都依然一絲不茍,肅穆莊嚴的完成了這場葬禮。
林德的手微微握緊,明明墓地里的人初衷都是為了保護他,卻在邪教徒的玩弄人心下,造成彼此的廝殺,死的毫不榮耀。
他不能忘記這份憤怒。
邪教徒和無名盜賊的尸體,出于擔心直接火化,霍伊爾也火化埋在了遠離其他人的地方,林德想了想,只是簡單的放了塊石頭在他墓前,沒有墓碑。
名義上的血緣,也不能抵擋靈魂的陌生。
就如同林德避暑出發前,按照禮儀去稟報格里芬伯爵,可是依舊沒見到面,實際上,他從沒和這位生物意義上的父親單獨說過話,幾乎只在公共場合見過他,他們倆完美的錯開了彼此健康的時間,因此回想起來,只覺得好似一個符號。
而林德不知道的是,在他出發三天后,還在去山托峽谷路上學騎馬的時候,格里芬伯爵就過世了。
林德在別院遭到襲擊時,盧吉堡的權利斗爭已經接近尾聲。
————
麥肯錫在早接到艾爾莎消息說伯爵時日無多時,就悄然埋伏在盧吉堡內,他甚至親眼看見了林德的避暑車隊出城堡。
可以說多年來艾爾莎在內把控大權,麥肯錫在外負責格里芬的騎士,早把盧吉堡控制得如同自家的鐵桶。而斯特雷奇的能力體現在貴族交際,如果不能在最初把控住事情走向,那么以斯特雷奇的先天法理性和人脈手腕,他們根本沒有獲勝的機會。
艾爾莎在伯爵去世的第一時間內,就隱瞞了城堡里的消息,然后麥肯錫沒有給斯特雷奇任何反抗的機會,就發動了流血兵變奪爵。
麥肯錫面對無路可退的斯特雷奇問道:
“霍伊爾呢?”
“呵、他的天賦比你好,所以會成為一把暗中的匕首,提醒你這個殺兄奪權的人永遠活在恐慌中。”
“殺兄?”麥肯錫冷笑道:“在你下毒暗殺我母親的時候,你就不是我的兄弟了。”
“……你還是這么果斷啊。”斯特雷奇感嘆道:“我最大的錯誤就是小瞧了你。”
當年艾爾莎生林德的時候,情況兇險,年僅13歲的麥肯錫直接殺了所有可能于此有關的下仆,從采買到廚房再到經手的女仆,把尸體就擺在產房外,提醒著里面的人可能的下場,用一種蠻狠兇殘的姿態震懾住了后來查出被收買的助產士。
因為不知道誰可靠,無人可求,麥肯錫又依仗身份私闖格里芬家族的庫房,把所有高階藥劑不顧劑量、效果的用在已經失去意識的艾爾莎身上,這才出現林德和艾爾莎身體狀況完全不同的奇妙效果。
麥肯錫都不知道自己當年到底用了些什么東西,只能歸結為命運的眷顧。
斯特雷奇露出惡意的笑容,嘴角滲血道:“你居然和當年一樣魯莽,還敢先公開動手,不會有其他人承認你的,你只會在反對聲中遺臭萬年。”
“你的遺言就這些?”
真·殺伐果斷·主角麥肯錫,一如當年般干脆利落,說完不再給機會,一劍揮了下去,血花濺起:
“我只知道死人什么都沒有。”
麥肯錫非常明白倆人位置不同,斯特雷奇本來就是第一繼承人,需要的是穩定,就可以順利繼承爵位,而麥肯錫則排第二,如果不冒險根本沒有機會。
其實倫爾波帝國的繼承權不分男女,但在同樣序列中超凡者優先,二女麗斯是普通人,因此她之前雖然排行第二,但繼承權卻是第四,僅在林德之前,而在林德成為超凡者之后,則落在了第五。
此時麥肯錫他們還不知道林德已經成為超凡者,他們在殺死斯特雷奇后發現,原來對方準備了許多后手,串聯了很多勢力,有貴族、超凡勢力甚至邪教,幸虧他們本來就知道這方面比不上斯特雷奇,于是依靠自己的本地優勢決定先下手為強。
如此粗暴的計劃后遺癥也不少,在貝拉嬤嬤急沖沖趕回來的報信的時候,麥肯錫已經為了搶時間先去了帝都,打算在其他人反應過來前消除些影響,艾爾莎則依舊在盧吉堡善后。
而林德在設想計劃了許多之后,只帶著杰夫和巴克隱瞞行蹤偷溜回盧吉堡后,本來以為自己不畏生死,會成為送死的傻瓜或者制造奇跡的英雄。
誰知道,面對得是快刀斬亂麻、一力破十巧的自家人。
???
要我何用?
林德內心百感交集甚至恍然如夢,怎么回事,明明之前還是一個隨時可能性命不保的祭品,轉眼之間,自家都一錘定音了,他依然可以混吃蹭經費,當他有錢有閑的貴X代?
人生的大起大落是不是太快了點,這種起起落落起起起起起起的人生……
也太棒了吧!
“阿卡帕高地真是個很好的地方,風景優美,依山傍海……”艾爾莎夫人一副貴族間閑聊的模樣,看著剛洗漱休息好的林德,問道:“你也這么覺得吧?”
阿卡帕?阿卡姆我倒是聽說過……
林德小心的說:“聽起來和你描述山托峽谷一樣,就是把水改成海……”
“因為克拉克家族那邊需要安撫。”
像直系血脈,比如二姐麗斯,她完全可以宣稱不承認麥肯錫的繼承,自己拉兵打過來,法理上這是允許的,其實林德也有強宣稱的權利,并且和打算混吃等死的林德不同,麗斯嫁回了她自己親生母親的克拉克伯爵家,平心而論,當年克拉克嫁過來的時候,倆個家族勢力差不多,可后來格里芬伯爵出事,克里克家族這些年卻穩中有升,就真有使用強宣稱的可能了。
艾爾莎輕嘆道:“可能要把阿卡帕分封給克拉克家族的人做交換,才能讓他們放棄麗斯的強宣稱。”
不管格里芬家族現在情況怎么樣,以實地伯爵的地位和法理,是可以分封自己的領地給其他人的,格里芬的附庸家族都是如此而來,在以前被格里芬家族分封領土冊封貴族才是格里芬的附庸家族,只需要對格里芬家族負責,而不是國王。
哪怕是國王的召集令,附庸家族也是聽從格里芬的指揮,來決定出多少兵并團結在格里芬的軍隊內。
當然道理歸道理,總會有一些特殊情況,不談那些可能會不服麥肯錫野蠻手段上位的附庸家族,光說這次對克拉克家族的某人進行分封,誰都知道對方肯定不會當一個盡心盡力的附庸,只是換個名義割地而已。
格里芬算是根正苗紅,由國王分封,歷史上還有一些伯爵都是由公爵分封的,總之只要你自己愿意把地給別人,國王哪怕反對也多是權勢威懾,法理上想管也管不著,因為地已經分封給你,徹底是你的了。
林德有些頭疼的想:這叫什么帝國,國王和周天子一樣,叫春秋還差不多,不叫戰國是因為現在王室還比較有實力,真發展下去遲早戰國。
領主在自己的領地上有著律法權、經濟政治軍事權等一系列的權利。義務只有在國王需要的時候出兵,清理魔潮都算是魔潮出現后才有的義務,本質上也是領主保衛自己領土的手段而已。連稅理論上都是領主自己的,不需要給國王,像格里芬家族也只能在自己的直轄領地收稅。
馬庫斯這種有采邑的騎士,一直服務于格里芬家族本身就是在勞役繳稅,他的采邑收入并不需要上繳格里芬,多用于購置自己的馬匹、裝備等。同理,格里芬給了他采邑就不需要再發薪水、給他裝備。
艾爾莎幽幽的說:“不如我把阿卡帕分封給克拉克家的一個未婚姑娘,你努努力娶了她吧。”
“長得好看的話我可以!”
艾爾莎打量著林德比同齡更瘦小……:“咦、你是不是長高了?”
接著不等林德回答,又對著依然不威猛的少年輕微搖頭,舉著茶杯望向窗外,一副無事發生過的模樣說:“今天天氣真好呀。”
林德聽著窗外呼嘯而過的夜風:
“……女士,我覺得你在侮辱我。”
艾爾莎放下茶杯,慢條斯理的反問:
“難道不是你在傷害我嗎?”
艾爾莎低頭伸手拂面拿袖子擋住臉龐,聲音微微顫抖道:
“你的身體如此健康,你自己就自行晉級超凡,我忍不住思考,到底是孩子長大了,不愿意和媽媽說這么多,有了隔閡,還是……”
“還是你已經不再信任媽媽了?我真的、有點傷心。”聲音到最后細不可聞,甚至還帶一絲哭腔。
“怎么會。”林德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解釋,他不可能暴露小破球,于是他的很多事情無法解釋,不能解釋為什么一個伯爵的財物力都解決不了的病弱身體能突然恢復,晉級超凡也在缺乏條件下成功,林德剛準備插科打諢裝巧賣乖混過去,看到艾爾莎那過分傷悲的模樣,突然一個激靈。
也許艾爾莎會因為林德的隱瞞有點寂寞不開心,但她絕對不是一個固執要掌控孩子一切的母親,不然麥肯錫不會十幾歲開始就去清理魔潮,派翠西亞也不會同樣年紀就去異國留學。
女士,戲過了啊。
但這樣也意味著,她此時的做派不僅僅是母親的身份,以林德的了解,艾爾莎沒有這么容易哭泣,但對艾爾莎善良柔和的政治形象而言,這個戲就很符合日常了。
林德換位思考,如果不是有小破球奇遇,那一般人下意識的想法,肯定是一個看似病弱的少年故意隱瞞了很多事,這樣的城府就顯得有些可怕了,最關鍵的是,他如此隱瞞又希圖什么?
難道不知不覺間,他的形象變成了小陰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