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櫻語十分熟練的虛構了一個任務,然后同時通過領主界面申請,很快就真的形成了一個任務,作為一個幾乎只和NPC來往的玩家,挖掘任務都快成她的本能了,沒有任務沒關系,空手套白狼挖一個出來不就有了。
當然其中還有一些挖掘任務的小技巧,比如最好從主線中出現過的NPC下手之類的,但這次是例外。
道科特在攻破查理城池后,玩家沒在其中搜到他,一部分玩家跟著逃跑的人追殺,一開始還看到過道科特的身影,但不知何時開始,道科特就消失了,沁櫻語最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謎語人斯伽雷身上,原本沒關注道科特,但是斯伽雷突然有一天當著她的面畫了張地圖,然后在其中一個部分用紅色畫了個叉,隨手扔給她,神神秘秘道:
“這里,有改變命運的氣息。”
咋看是復古的抽象地圖,沒有經緯度和等高線,只有簡單的河流位置,還畫了些奇怪的圓圈,仔細研究后,沁櫻語發現,和玩家開過的一處地圖高度重合,但要知道,玩家開的地圖表達在系統里就是俯視圖,而地圖上畫的圓圈,從俯視圖看,其實就是山的輪廓——這個時代的地圖也是俯視圖嗎?
沁櫻語也就這么一想沒有深究,畢竟斯伽雷一直非常神秘,她總有種自己不知不覺掉馬甲的感覺,可又沒辦法確定,主要是斯伽雷好像也沒有拆穿的打算。
總之,就是她覺得掉馬甲了,但他也沒有拆穿馬甲的打算,她覺得對方好像也知道自己知道自己掉馬甲了,可是他也沒有好好表現假裝自己不知道的樣子……
無限套娃就省略了,總之,那就演唄。
只要自己不覺得自己尬戲,那就是看的人尷尬。
先拆穿是絕對不可能拆穿的,這是戲精玩家最后的倔強。
于是沁櫻語抽了個晚上傳送到地圖附近,是帝國的中央地帶,而在打叉的附近,她發現了一伙山賊據點,礙于所謂的“改變命運的氣息”她偷溜進去,居然看到了消失的道科特!
此時的道科特,既沒有最初貴族醫生的文雅,也沒有后來苦大仇深的復仇感,反而……穿著露胸皮草和山賊們一起吃烤肉!
什么情況?
詩人變山賊了!
媽耶,NPC人設變得,比她一個戲精玩家快。
沁櫻語很快就替道科特找到了理由——因緣巧合流落此處,為了隱藏自己目前危險的身份或者真的有生命危險必須合群,因此才混入其中——沁櫻語覺得自己這個劇本很合理。
仔細回想,道科特其實還挺擅長融入壞境的,雖然不清楚帝都風氣,但道科特最初的表現符合貴族少年典型形象,來到海露半島后最初被玩家小整過,可隨后很快就融入其中。
沁櫻語當時沒想那么多,但見過的貴族越多,她才越明白道科特的可貴,當你處于一個頂尖階層時,面對看起來不如自己尊貴的階級,能夠快速放下成見吸取新的習俗知識入鄉隨俗,其實是一種非常寶貴的品質。
道科特是一個驕傲,但不傲慢的人……沁櫻語這樣給他下著定義,只要一和謎語人做對比,任何NPC都立刻可愛隨和起來。
所以做得好不好其實沒那么重要,關鍵靠同行襯托。
這份對比而來的淺薄好感令她決定救救這個可憐的詩人,至于任務獎勵什么的、那都是順便的好處啦。
作為一個職業加點全在偽裝演技的玩家,沁櫻語極少戰斗,畢竟如此靈活的游戲,大部分時間她依靠非暴力模式就能解決問題,尤其是正面戰斗更是稀少,萬能的演技她可從來沒有失手過,不行就裝作對方親密的對象下暗手——只要對方死了,自然就沒人能識破她的演技。
說這么多,其實就是她就是對自己的正面群毆能力心里沒底。
她潛行進來的時候觀察過,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山賊營寨。沒有看到任何生活氣息;也沒見到過老弱婦孺,至少在屋外行走的沒有;整個山寨骯臟充滿酒瓶,實力也比一般的山賊強上許多,小隊長都是預備階,這幾乎已經和很多小貴族私軍是一個等級了。
沁櫻語越發覺得道科特是個為了活命而演戲的小可憐。
她心理暗想:“這不行,演戲可是藝術。”
于是她一邊在世界頻道呼喚玩家,一邊對落單的山賊一記正義的手刀。
“幸好……”落單的人理由其實就那么幾個,如果身份偏低,那除了上班摸魚就是上廁所了,所以每次都是個速度的活,她必須在對方上廁所前終止他的行為!
這是每次偽裝最驚心動魄的難點。
故事里的英雄偽裝都擔心自己裝得像不像,只有玩家,寧死也不愿自己被視覺污染。
她撫摸著NPC的臉龐,感受對方的骨骼,然后身體突然就變得像影子一樣漆黑,徹底融入夜色,看不出任何顏色,甚至都不像是個人,就像一個影子突然從地面站起來似的,然后暗影蠕動,像煮開的粘稠體,變形,拉長,擴寬,最后停止了翻滾,恢復了顏色。
此時的沁櫻語,已經變成了躺著的NPC模樣,一個看上去滿臉橫肉的高個大漢。
非要形容,就是所有游戲里一看就是普通小怪的山賊。
絕對無法令人心生憐憫的兇惡長相,胸口還隱隱露出一道猙獰的舊疤,也是山賊的典型長相,就算身手不行,嚇唬嚇唬路人大概也能搶到錢。
“咳……”沁櫻語嗓子處詭異的滑動,聲音就從女聲變得粗獷,和剛才聽到NPC哼小曲的聲音頗有幾分相似,調整一陣滿意后轉身離去:“哦對了。”
她突然停下,又轉回身,輕巧的捏碎了山賊NPC的頸骨,一股陰影順著她的手掌涌出,覆蓋了尸體,在沒有月色的夜晚里看上去就是一團黑,雖然細看還是能看出不同,但想到其他玩家的速度,沁櫻語認為瞞一陣還是沒問題的。
做這一切的她,都毫無表情,面對死人,她終于不需要展現自己的演技了。
她很快就混入了山賊行列,因為原本守備就很松懈,很多頭目包括道科特都圍坐在大火堆前,空氣中汗臭味混合著劣質麥酒的酒氣,還有肉香,都顯示這似乎是場山賊的野外宴會。
雖然看上去外圍有很多七倒八歪的山賊,但她依舊滴水不漏的附和著滿身酒氣的山賊。
拜托,那就是麥酒,度數和啤酒差不多,誰喝三碗都照樣能過崗那種。
包括火堆周圍的頭目,都目光清晰,她估計外圍小嘍啰們就是個裝醉氣氛組。
她跟著吹牛、躲過倒在腳下的人、手上拿的木杯灑了自己一身酒氣、腳步闌珊醉醺醺的模樣才慢慢走到能聽到中間聲音的位置,隨后就聽到道科特的聲音:
“帶他上來。”
出乎意料的命令語氣,令沁櫻語停下了靠近的腳步。
山賊們帶著一個捆綁的男人來到中央,拿掉男人口中的布,男人立刻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向道科特:“騙子!”
男人身體帶傷,整個行為并不算很快,至少在超凡者眼中不算難躲,但道科特沒有避開,眼睛都沒眨的站在那里,任那口唾沫吐在胸前。
周圍發出小聲呼氣聲,但過于整齊,于是場面一時肅然。
道科特還是之前吟誦詩歌的聲線,依然帶著一種獨立于自己世界的隔離感,可因為言行的不同,令沁櫻語感受不同以往,如今,更像一種永遠不會被影響的獨特:
“那么,你的怒火得到釋放……現在,該我了。”
救人的手,收割了性命。